蕭越澤心底一凜，一把將念淺汐抱了起來：“你這是怎么了？”
“我……”念淺汐費力地張了張嘴。
她看向蕭越澤，極力想要給蕭越澤一個安心的表情。
她想要對他說，沒事的，自己沒事的。
同樣想要對他說，不要擔心，自己只是有點累了，也有點害怕。
然而她做不到，她的牙齒都在微微打顫。
念淺汐知道，自己應該站起來，這是蕭氏的年會，對蕭越澤很重要。
尤其是在風雨飄搖的現在，自己更應該站起來！
可是她做不到了。
她的眼神哀哀的，看起來就讓人心疼無比。
良久，念淺汐方才伸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費力地張嘴：“你……”
“別說了，我們去醫院。”
念淺汐想要說什么，可是這一次，她依舊沒能成功，手緩緩從蕭越澤的衣襟滑落。
蕭越澤雙目圓睜，眼神一下子變得無比狠戾。
他一腳踹開旁邊看傻了的念柏寒，抱著念淺汐就沖了下去！
念淺汐的身體不算太好，從前在蕭家的時候，自己對念淺汐也算不上珍惜，再往前算，就更是不如意。
那時候跟著唐源，饑一頓飽一頓都是常事，再之前……
于白露和念柏寒的時候，就更是不用提。
蕭越澤此時沒有心思去責怪其他人，只能狠狠的怨自己。
怨自己為什么沒有對念淺汐更好一點。
念淺汐生下念文淵的時候吃了很多苦頭，而這些蕭越澤永遠都沒辦法忘記，因為這些都刻骨銘心地印在了念淺汐的身體里。
蕭越澤閉了閉眼，恨不得讓車子飛起來。
很快，車子在私人醫院門前停下。
蕭越澤徑自沖了進去，一把就將劉醫生抓住了：“快，快點看看這是怎么了……”
“你就這樣一路抱過來的？”劉醫生驚訝地問道。
“你快點看看，一下就暈倒了。”
“下次有這種情況，你記得派直升機。”劉醫生蹙蹙眉，沒工夫再和蕭越澤閑扯，直接推著念淺汐就進手術室了。
蕭越澤站在外面，良久方才發現自己的手和腿都在打顫。
他向后一步，再一步，然后直接靠在了墻上。
那一刻，蕭越澤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多么緊張，緊張地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燈一直亮著。
蕭越澤從來不知道，等待是如此地煎熬。
他站在外面靜靜地等，心底卻是一團漿糊一樣，什么都沒辦法想。
他只能靜靜地站著，再站著。
良久，劉醫生方才走了出來，他將口罩一摘下來，蕭越澤立刻沖了上去。
劉醫生有點無奈，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蕭越澤，仿佛天都塌了一樣。
“沒事，不用擔心。”劉醫生頓了頓，這才道：“只是驚嚇過度，而且本來就是孕期，這個時候人比較脆弱，不過沒有大礙。”
蕭越澤張了張嘴，又沉默下來。
良久，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開口道：“謝謝。”
“別客氣。”劉醫生想要說什么，看到蕭越澤的狀態，干脆就將病房門口的位置讓開了：“人
已經醒了，你可以進去，不要嚇到她，讓她現在情緒平穩是最好的。”
“我知道。”蕭越澤點頭。
他沒有問孩子怎么樣了，只是關心地問了念淺汐，就這樣進去了。
就好像無論孩子怎么樣，他都已經不在意了一樣。
劉醫生搖搖頭，干脆守在了門外。
剛剛有那么一瞬間，劉醫生其實是很害怕，害怕如果念淺汐出了任何一丁點問題，蕭越澤會不會將醫院都給拆了。
現在想想，這還真是很可能的。
念淺汐仰躺在床上，身上扎著一根針。
蕭越澤走過去，腳步都放得很輕很輕。
念淺汐側頭看他一眼，這才溫柔地笑了：“別擔心，我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蕭越澤剛否認了一句，立刻就點了頭：“是的，你嚇到我了。”
他的手冰涼，附在念淺汐臉上，輕輕碰了一下就松開了。
他的眼神溫柔地讓念淺汐心都要碎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蕭越澤，就像是一根緊繃的弦，下一秒就要崩斷一樣。
念淺汐沉默片刻，這才低聲道：“你別這樣緊張，你這樣緊張，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說話了。”
“是我的錯。”蕭越澤沉聲道。
念淺汐心底更痛，卻還是笑著搖搖頭：“沒有這回事。”
“我……”蕭越澤頓了頓，這才道：“我之前不太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畢竟那個人也是你的養父，我不該這樣對他。”
念淺汐怔住。
原來蕭越澤想的是這樣。
她從來都不知道，蕭越澤這樣的人，也會有這樣不確定的表情，也會有這樣誠摯的歉意眼神。
她忽然覺得心底難受的要命：“越澤，我不需要你這樣。”
“對不起。”蕭越澤沉聲道。
念淺汐的眼淚都要被這一句對不起逼出來。
蕭越澤不該是這樣的。
他就該永遠冷靜而桀驁，站在自己面前，強大而霸道地像是神祇一樣，這才是蕭越澤。
而現在，神祇墮入凡間。
念淺汐垂眸：“你不用這樣的，我知道我的身體有點虛弱，所以我以后會多吃多喝，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問題了，你不用擔心，我以后一定會加油鍛煉的。”
蕭越澤看向念淺汐，念淺汐就溫和地笑了：“至于嚇到了我，那倒是真的沒有，我對你的性格已經很習慣很適應了，嚇到誰都不會嚇到我的。”
蕭越澤忍不住悶悶地笑了。
念淺汐見蕭越澤終于恢復到從前的模樣，這才松了口氣，小聲埋怨道：“你看你，明明生病的人是我，還要我來安慰你。”
蕭越澤小心地將被子給念淺汐拉好，這才認真道：“等之后，我陪你和文淵出去走走。”
“年會你不在沒關系嗎？”念淺汐問道。
蕭越澤搖搖頭：“我覺得不在你身邊比較有關系。”
“所以說一般單位領導不要談戀愛比較好吧，”念淺汐感慨道：“至少如果沒有我，你就不用在年會場合請假出來了。”
蕭越澤笑了：“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對員工那么好，大家說過，我們的業績提升了十個百分點，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你。”
念淺汐眨眨眼，笑容坦率而好看。
蕭越澤伸手輕輕拍了拍念淺汐的頭，這才道：“這個針劑，孕期可以扎的對吧？”
“劉醫生拿過來的，應該是沒問題的。”念淺汐篤定道。
蕭越澤這才點頭：“那就好。”
“放心吧，你不要這樣緊張，我也好緊張。”念淺汐笑笑。
蕭越澤想了想，換了個話題：“關于你的養父，你打算怎么處理？”
原本如果依著蕭越澤，這個人是萬萬不能留下的。
很多人的欲、望根本就是無底洞，如果將這個人留下了，后患無窮。
可是現在……念淺汐的狀態讓蕭越澤無法考慮那么多了。
他開始學著去聽從念淺汐的意見。
念淺汐想了想，問道：“你打算怎么辦？”
蕭越澤哽住，篤定道：“聽你的。”
念淺汐一怔。
“都聽你的。”蕭越澤繼續說著，頗有幾分言之鑿鑿的意思，表情也十分堅定。
念淺汐笑笑，道：“我對他其實還是有贍養的義務。”
蕭越澤的臉色果然一沉。
他不喜歡念淺汐無條件的圣母心態，尤其是對這樣的人。
在蕭越澤眼里，像是于白露和念柏寒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做父母。
可是如果念淺汐堅持的話……
念淺汐看了蕭越澤一會兒，這才道：“如果是以前，我是說沒有遇到你之前，我或許會選擇繼續贍養他，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念淺汐的眼底宛如有光，亮晶晶的。
她笑著說道：“我之前也算是盡了贍養義務了，在我遇到你之前，我每個月都會從薪資里面提出來一部分給于白露，也會提出來一部分給我的養父，算一算差不多也足夠當年撫養我的成本了。那……日后就算是恩斷義絕了吧。”
蕭越澤這才松了口氣，想了想問道：“你確定這是你的真心話對吧？”
念淺汐一怔。
她看向蕭越澤，這才看到蕭越澤眼底的不確定。
他在猶豫，念淺汐忽然覺得心很疼。
她明白了蕭越澤在猶豫什么，他擔心自己將來會后悔，然后會悄無聲息地自責。
而蕭越澤不想讓自己擔負這些，所以才一次次來問自己。
念淺汐笑了笑，點頭：“放心，我不會繼續這樣圣母下去了。”
往后的人生那么長，但是我只打算為了你，為了文淵，為了自己而活。
也是時候擁有自己的人生了。
蕭越澤這才點頭：“好，我也覺得這樣很好，淺汐，你太溫柔太善良了，所以才會一直被人這樣惦記。”
念淺汐笑著搖搖頭：“對了，他之前好像問過我一次，關于養母的墓，”她抬眼看了蕭越澤一會兒，道：“我們之后帶他去一次？”
蕭越澤的臉色微微一變。
念淺汐沒注意到，猶自說著：“不過也是奇怪，當年我還記得繼父，還有那個熊孩子，可是后來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蕭越澤沉默幾秒，道：“當年的墓葬不是我們負責的，你知道的對吧？”
“恩，我知道。”
“我之后找找看。”蕭越澤沉默了幾秒，這才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