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刀下去,整整割了三天才停,而已經(jīng)算是半干旱的京城居然連著下了三天的雨,龍威將軍在雨幕中,眾人前,被人扒光綁在臺柱上,將那一身為國家練就的血肉割散,為了邊上特意綁著的狗吃。
龍威將軍到咽氣的那一刻都堅稱自己無辜,令人痛徹心扉的剜肉之苦,他硬生生忍了下來,沒有痛叫一聲,只是那雙藏在滿是污泥鮮血的頭發(fā)后的眼神充滿不甘與痛心。
他痛心自己一聲戎馬,鐵骨錚錚,為這北炎立下汗馬功勞,打下大好江山,卻最后也抵不過高唐廟林之前人心叵測波譎云詭。
他心痛的是自己那命去保護的子民,居然沒有人能拿出一絲信任對自己,對這個為他們換來和平安定的人。
三天過后,雨停,只是那滿地的鮮血卻滲透地面,至此過后,從未消散,它印在那里,無時無刻提醒世人,何為涼薄。
開始只有一人小聲驚呼,旁邊的人經(jīng)過提醒,回想起來這件事情,這驚呼逐漸擴大,周圍嘈雜的聲音慢慢平息,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躁動情緒因此上升到另外一個高度。
有些脾氣不好的已經(jīng)開始將袖子挽起來,做出大家的準備姿勢。
原來是這樣,原來竟然是這樣。
“當時我就說龍威大將軍為人清廉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就是就是。”
周圍人隨聲附和,還附帶一聲口水噴射的聲音。
楚尋一動不動的任由堂下眾人發(fā)泄心中的不滿,只是面無表情的嘴角下卻劃過一絲若有似無嘲諷。
百姓才是是最有情又是最無情的人。
當時龍威大將軍定罪的時候,是他們圍觀,唾罵,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如今真相大白,為了那人惋惜痛恨的也是他們,人人臉上的表情恨不得殺了已經(jīng)癱軟成泥的程前遠,就怕自己表現(xiàn)的不夠憤怒被周圍人嘲笑。
這就是蒼生的嘴臉。
望著這樣如鬧劇一般的場景,楚尋的眼中劃過譏諷,惋惜,痛恨等種種情緒,他眼中的情緒一浪飄過一浪,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破綻。
堂下的衙役見狀,臉上的神色有些難看,百姓推搡間已經(jīng)讓守衛(wèi)退道程前遠的身后了,如此近的距離若是誰趁亂做出什么樣的事情,程前遠死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無無論如何都不能與皇上交代了。
刑部尚書看的也是心驚肉跳,等第五個人將口水圖向程前遠的身上的時候,他再也坐不住,幾步跑到楚尋的身邊,面上灰白的神色比程前遠還要嚴重,“王爺,若是在容得他們靠近,恐怕會生出亂子來的,您看要不要....”
他話沒說完,在場的人卻都知道他的意識了,如今這種場景是大家始料未及的,既然不能強行鎮(zhèn)壓憤怒的群眾,那不如將程前遠收押,隨后上報給皇上在坐定奪。
這才是對目前的情況來說最好的決定。
堂上眾人心里清楚得很,聞言紛紛點頭表示對這個決定的贊同之意。
就連楚尋都似乎被說動,臉上緊繃的表情
留過一絲松懈,他慢慢抬頭,快速的掃了一眼猶自爭鬧不休的百姓,緩緩點頭。
眾人大喜,刑部尚書連忙回頭,張嘴就要喊衙役將程前遠帶走。
楚尋還是比他快一步開口,帶著內(nèi)力的聲音在這種嘈雜的環(huán)境下也能清晰的到達每個人的耳畔,他的話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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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想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此話一出,怒發(fā)沖冠的眾百姓臉上果然劃過一絲松懈的表情。
堂上眾人則是一臉迷茫的望著楚尋。
楚尋遞給眾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從容的從座位上站起,緩緩向百姓的方向逼近,他的表情輕松閑適,仿佛這里不是全國的最高的司法圣地,而是一個山清水秀的景區(qū)一樣。
他的步子瀟灑,臉上的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他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百姓的方向,明明眼中任何人的影子都沒有囊括,眾人卻覺得那雙仿佛粹冰的眸子深深的望向自己。
他的聲音清冷,淡漠,從出現(xiàn)在這里以后,第一次以一個親王的身份口氣說話,“你們當這里是什么地方。”
他隨手一指,抬手間囊括整個天地,“這里是刑部公堂,誰給你的膽子在這里撒野。”他步步靠近,臉上的神色卻越來越陰沉。
楚尋從到大堂開始,臉上便是帶著散漫安撫的笑意,在加上他那驚為天人的容貌,百姓難免從心里親近幾分,這一親近,就容易忘記一些東西。
比如,忘了這是刑部大堂,而不是自己家的后花園。
在比如,忘了在自己面前的是北炎目前僅剩的唯一一個親王,而不是誰都可以稱兄道弟的鄰家大哥。
楚尋的這幾個字像是一盆盆涼水從眾人的頭頂兜頭澆下,換了一個從里到外的透心涼。
一個個的臉上和見了鬼似得,實在是想不明白剛才還笑呵呵聞言軟語勸著他們的淵王怎么就成了這個模樣。
而僅用兩句話就將眾人震住的楚尋,心里想的自然是比他們看到的還要復雜的多。
臨行前,顏笙在三囑咐,這些事情抖出來后,場面一定會失控,而楚尋一定要記得,先給個甜棗,讓百姓的心里難免升上幾分親近之意,這樣他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才不會有人過多的去思考究竟為什么會這么說,而是首先從心里上就選擇接受。
若是場面再次出現(xiàn)混亂,這個時候就一定要選擇嚴肅處理,讓百姓從內(nèi)心里感受到震撼,心甘情愿的為你臣服,這樣才有利于后期控制場面發(fā)展。
楚尋看見百姓一臉震撼的表情,在心里給顏笙罵了一萬遍,他本就不是什么陰沉的性子,并不擅長這些心理博弈,如今偏偏還要裝出一個高深莫測的模樣,還真是辛苦的厲害。
他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皇上已經(jīng)開恩,讓你們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們?nèi)粼谌绱朔鷶囆U纏,不僅是辜負了皇上的一片苦心,更是對著刑部衙門的藐視。”他左手一抬,隨意指向百姓的方向,“本王向來是個隨和的性子,不想因為這件事情懲罰你們,只是你們要
切不可任性妄為,否則,擾亂公堂的后果,自然不需要我去告訴你們吧。”
他的聲音又恢復那種輕慢的感覺,只是眾人如今在聽來,卻不如方才那般感覺親切,反而是從腳底到腦門的寒涼。
北炎依法治國,擾亂公堂的后果罪可致死。
眾人的臉色慘白,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楚尋估摸著這樣的效果應該可以樂,這才隨意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回到該有的位置,等一切按著自己心里的想法達成以后,這才優(yōu)哉游哉回到原來的位置。
楚尋將臉上的神色一收,對著程前遠,“你確定你只做了這一件事情么?”
程前遠如夢初醒般的抬頭望著楚尋,一雙眼中像是蒙上了濃黑的霧氣,讓人看不真切其中的情緒,只能看見那偶爾漫過的一絲水光。
他強撐著已經(jīng)癱軟的胳膊,將自己的身體支撐住,點頭道,“只有這一條是罪狀上沒有的,其他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記錄在認罪書上。”
“哦。”楚尋將看著他的目光收回,轉(zhuǎn)而投到自己的手指上,仿佛掌心升起一朵蓮花似得。
“你確定不在仔細想想了。”他出口的聲音竟然想真的為他打算似得,“你要知道,這是我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你可要千萬把握好了,否則,要是讓我在抖出什么來,你可就...”
話未盡,意已達。
堂下眾人被楚尋的話又是一驚,任誰都沒辦法想明白本來句句將他逼近死角的楚尋,如今說出這話到底有什么目的。
只有一直垂下眼睛的合德,聞言,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程前遠也明顯也是想起什么,垂在袖子中的手掌慢慢收攏,眼中閃過劇烈的掙扎,最后還是輕嘆一聲,伏手輕扣地面,“確實沒有任何隱瞞。”
“很好。”楚尋的聲音像是就在等他這個回答一般,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幸災樂禍味道。
“既然你年紀大了,那就交給我給你回憶。“楚尋從座位上站起,一步步靠近程前遠,左手慢慢靠近自己的袖子,大力一扯,隨即將一片潔白勝雪的紙張隨意扔到他的面前。
本來經(jīng)過楚尋警告過后有些萎靡的群眾,如今一看瞬間沸騰,雖然面上是極力壓抑的激動,只是那雙仿佛沖出眼眶的眸子泄露出主人心中的起伏。
“你慢慢看,我慢慢幫你回想。”他的聲音平靜,臉上又恢復那種沒有任何表情的模樣。
“你老來得子,有一個兒子,程青,為人驕縱暴戾,平日里沒少做欺壓百姓的事情,只是由于你的回護,一直沒有收到應有的懲罰。”
他后退一步,聲音越發(fā)清晰,“你曾經(jīng)想利用你額關系將你的兒子安排到鎮(zhèn)軍將軍的手下,只是顏修為人耿直,在聽到你兒子的事情以后震怒非常,堅決拒絕接收你兒子參軍,程青自幼嬌生慣養(yǎng),從未有過任何不大心意的事情,因此在這件事情被拒絕以后,心聲怨懟,卻無處發(fā)泄,整日里只關在房間喝酒,不聽任何人的勸解,當時你不在府中,所以并不知道,等下人發(fā)現(xiàn)的異常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