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堇洛把我拉到宴會側門的走廊里,直到聽不見吵鬧聲我才狠狠的甩開他的手。
"你在做什么……"我努力的隱忍著聲音里的怒氣,"他在看著……他在人群里看著……"
"安采采!"
"為什么要說那種話!"廖哲昕剛才看著我,就站在不遠處,我讀不懂他眼里一閃而過的東西,我努力的想要抓住,它們卻溜走的太快了。
金堇洛把我摁在墻壁上,用眼睛瞪著我,"為什么!?你才是!為什么還要堅持!為什么不學會放下?"
面對反常的金堇洛,我開始有些慌神,"你這是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說要幫我追回廖哲昕嗎?"
"是啊,但時限只到今天為止,我只給了你和自己兩個月時間,時間到了,公主也請變回灰姑娘,馬車也會變回南瓜,所以拜托你從那個夢里醒過來吧,看看外面華美的一切,從下一刻開始,你眼里的廖哲昕已經(jīng)冠上了有婦之夫的名銜,而神楓葵同樣如此。我在來日本的飛機上想了很多,一刻都沒停過的思考著,也許是時候放下了,沒必要再繼續(xù)這種沒有結果的等待,于是我在想,如果沒有阿葵,如果是我先遇到你,我也許會喜歡上你。"
我眨著雙眼,金堇洛……這是在跟我告白?。。?
"你……在胡說什么……你現(xiàn)在是清醒的吧?"
"安采采,告訴我你也同樣如此,如果沒有MIE,你也一定會愛上我的,所以我們?yōu)槭裁床辉囍o彼此一個機會?我想要站起來,我想讓自己的心重新學會跳動,告訴我,你會幫我的對嗎……?"
對面金堇洛真摯而深情的告白,我竟說不出話來,心里的答案明明呼之欲出,我知道自己無法喜歡上他的,可是看著他的眼神,卻無法說出狠心的話,無法看到他的眼眸里再次流露出悲傷。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我逼著自己推開他,側過頭去不忍看他的表情,"對不起……因為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金堇洛苦笑起來,"也許你說得沒錯,所以現(xiàn)在,即使阿葵站在我的眼前,即使所有人都站在我面前,我也會告訴你,我喜歡你,安采采,請認真的跟我交往吧。"
我開始慌了手腳,"你……你現(xiàn)在正常嗎?飛機上亂喝什么東西了?還是腦袋被艙門擠到了???"
"當推開你房門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時,從沒這么害怕過,一刻不停的趕到這里只怕你受到傷害,從沒那么瘋狂的擔心過誰,比起已經(jīng)失去的阿葵我似乎更害怕失去一直在我身邊的你,我想,我是瘋了,是你讓我瘋了!"
金堇洛說完,低著頭靠近我,捧住我的腦袋就吻了下來,這一切都發(fā)生的太突然了,包括他的告白和他的吻……
我的腦袋嗡嗡的響著,金堇洛并不是第一次吻我,但過去的每一次他不是故意的就是在開我玩笑,似乎是第一次看見他對我露出認真的表情,也是讓人難過的表情。
[我想要站起來,我想讓自己的心重新學會跳動,告訴我,你會幫我的對嗎……?]
我應該怎么辦,我慢慢睜開雙眼,金堇洛長長的睫毛近在咫尺,他雙眼閉著,雙手緊緊的將我固在墻上,我應該掙扎的,可是我卻連動一下的氣力都沒有。
我說過,我是個沒什么愛心的女人,可為什么只有對他例外?
無法看到他悲傷,無法看到他痛苦,無法看到他流淚。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這句話幾乎是咆哮而出的!
我睜大雙眼,金堇洛也在這個時候抬起頭來,歪過腦袋滿不在乎的看著不遠處
的滿臉憤怒的廖哲昕。
"做什么?你不是都看見了。"金堇洛哼笑了一聲,這句話,無疑是下了戰(zhàn)帖。
廖哲昕的表情刺痛著我,他看都沒看金堇洛,而是直直的望著我,用一種悲傷的表情,"安采采,你就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了嗎?告訴我,你就只能走到這里了嗎!"
我捂著嘴唇,眼淚凝在眼角,不敢再看下去,不敢再待下去,我轉過身失魂落魄的沖了出去。
一路跑向會場外,根本毫無東南西北的方向我只是不停的跑著,沒有目的的跑著。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我的心像被一把把刀在扎著那樣痛?
明明不是那樣的,我喜歡的是廖哲昕我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對于金堇洛的感情,我應該要整理好的,可是現(xiàn)在的我沒有辦法冷靜的去思考,我需要時間,可是現(xiàn)在的我最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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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漫無目的的游走在東京街頭。
身上仍舊穿著那件惹眼的純黑晚禮服。
也許我錯了,大錯特錯,我應該聽神楓楠的話,從那里消失,根本就不該再介入。
神楓葵說得沒錯,我確實想到了也許會發(fā)生的種種,也許潛意識里我在期待著,期待廖哲昕能夠像一個王子般出現(xiàn)解救我,我這是怎么了,過去的那個安采采去哪了,那個從不幻想,從不期待的安采采究竟去哪了?
街上不斷有人朝我投來異樣的眼神,日本的文化果然比中國開放許多,時不時有搭訕者上前說一堆我聽不懂的話,我都不予理睬,只顧著往前走,卻突然意識到一點,我的包包還在酒店里……
也就是說我現(xiàn)在迷了路而且身無分文,甚至連日本的警局電話都不知道是多少。
天空在這時像是故意看我的笑話般,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滴毫無預兆的落下,浸濕了我的全部,我的心里好冷好冷。
我蹲了下來,在街邊蜷縮成一團,把臉埋進膝蓋。
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這么落魄,為什么明知道自己只能扮演小丑卻扔要妄想變成公主?
我的王子,廖哲昕,為什么心里被你扎的滿是疼痛,卻仍舊無法丟棄?
因為我知道,比起忍受失去你的疼痛,我寧愿看著你,即使你不在我身邊。
腦袋上方撐起一把傘,雨滴不在滴落在我身上,我懷著那么一絲期待揚起頭,卻看見一張陌生的面孔。
那人嘴里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手欲搭到我的肩膀上,表情猥瑣令人作嘔,難道是把我當成什么援交妹了?
我從地上站起來步步往后退著,那人卻緊逼不舍,就在這時,一個人飛快的沖了過來,一拳打在那人臉上,那人退后幾步摔倒在雨里。
我抬起頭,看見廖哲昕喘著氣在雨中看著我,隨后在那人還沒爬起來時拉著我的手跑了起來。
我們緊握著彼此的手在雨中狂奔著。
這時,我突然懂了。
為什么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
為什么明知只是小丑卻仍舊那么努力。
為的。
就是這一刻吧。
能夠與你一起,哪怕沒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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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進一家咖啡館避雨。
我和他皆是全身濕透,我們在咖啡館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面對面看著彼此的狼狽相,然后一起笑了起來。
但為何,我卻笑到流淚?我把頭側向落地窗外,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朦朧一片,一滴滴落下的水滴,最后匯聚在一起,它們是多么幸福
……
廖哲昕把手里的包包放在桌上。
"總是這么丟三落四。"
我并沒有接過,"只是來還我包包的嗎?"
"你又在期待什么?"
我苦笑起來,"是啊,我在期待什么?從前的你告訴我,讓我不要期待,不要幻想,所以我努力的讓自己不為你心跳,不為你瘋狂,可是你又告訴我,你會為了我走下去,抓緊我的手就不再松開,所以我開始期待,開始以為,我可以期待……"
我不知道是咖啡館里的霧氣還是流淌在廖哲昕眼里的霧氣,他的眼眶里朦朧一片,讓我漸漸迷失了方向。
我還應該期待嗎?
他在難過?因為我的難過?
"安采采……"廖哲昕緩緩開口,話語卻消失在咖啡館來來回回的開門聲中,屋外的陣陣大雨讓我聽不清他在說什么,最后,他失了聲,不再說話。
再次開口時,他的表情很決絕,"走吧,離開這里,我送你去機場。"
我的眼淚凝在眼角,"你學會了嗎?"
"什么?"
"學會怎么讓相愛的人變成陌生人。"廖哲昕不語,我繼續(xù)呢喃道,"我始終學不會,覺得你還在乎我,還關心我,覺得你沒有走,沒有離開我,為什么我總是學不會?為什么你卻一學就會?"
廖哲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他的西裝外套披在我單薄的衣裙之外,隨后拉起我的手往門口走,服務小姐朝我們走來,遞過一把傘,說了幾句話,即使聽不懂,我也猜到了大概,應該是店里的愛心傘,只要付一點押金就能撐走,但廖哲昕卻搖了搖頭,拉著我開了門,在服務小姐驚異的視線中,就那樣朝雨中走去。
"為什么不打傘?"我問廖哲昕,他在我邊上,不知是沒有聽見還是故意不回答,總之他沒有說話。
我們就這樣相對無言的在雨中走了一段路,因為下雨的關系,車子很難叫,正好在路邊我看見有小販賣傘,于是我跑過去,隨手拿了把傘,付了錢。
廖哲昕在一邊皺眉看著我,直到我撐著傘走向他,將大大的傘遮蓋在他頭頂,讓雨水,不再浸透到我們身上。
廖哲昕的眉頭更深了,從他的眼里,我似乎覺得他在回憶著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我抬頭看了眼那把傘,很純凈的顏色,天藍色,仿佛不存在憂傷,仿佛現(xiàn)在的天空是藍色的,是晴朗的,在傘下的我們,可以也變成藍色的嗎?
"這把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還是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我試探的問他。
廖哲昕的眼神很空很空,我確定,他一定在回憶著什么。
"為什么不喜歡打傘,曾經(jīng)也有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沒有回答,因為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或者說,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廖哲昕苦笑起來,似是終于從他自我的意識中回復,他望著四周,望著傘外雨中的世界,笑了,"這樣看起來,似乎傘下的世界,是只屬于我們的,可一旦……"他說著,突然一把扯開我手里的傘,傘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一下子打飛,在不遠處滾動了幾下,瞬間,大雨又將我們包圍,廖哲昕的視線卻始終凝視著我,逼迫著我不得不與他對視。
他望著我,眼神動容,他白皙好看的臉,在雨中朦朧一片,那一滴滴雨水像是初晨的朝露打在他發(fā)梢,他臉龐,讓我只能這樣安靜的望著他,忘記了呼吸。
他帶著雨滴的唇角微啟,"可一旦,失去了遮蔽,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我們還是那么……脆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