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個廊架,那邊比較清靜,我們還是過去談吧!”秦姝提議道。
“也好!”宋良秀自然沒有異議。
軍營里這個長長的廊架,是士兵們操練之余歇息用的,只是建得比較粗獷罷了,卻正好符合了軍營的氛圍。
此時,廊架下正巧沒人,遠處的校場上,士兵們還在熱火朝天的操練著。
即便現(xiàn)在雙方停戰(zhàn)了,他們也沒有絲毫放松,依舊抓緊訓練,為將來的戰(zhàn)爭做準備。
宋良秀看著他們認真操練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贊嘆之意,說道:“以前常聽人說,成國公極擅練兵,如今看來此言不虛。怪不得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能積蓄起如此強大的實力,秦家軍的練兵之法的確有其獨到之處。”
練兵之法,竟然絲毫不比他們宋家軍差,甚至很多操練的方式,連他都沒有見過。但他見多識廣,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看出這些操練之法的強大之處,才會如此贊嘆。
既然將宋家諸將請到軍營里,秦姝他們自然是不怕他們偷師的,對方人品還是信得過的。就算看到了也沒什么,如今兩軍合作,對方實力越強,對他們越有利,敝帚自珍可不是什么好習慣。
“宋元帥過獎了,誰不知道宋家的練兵之法,才是最實用、最強大的,我們這不過是取巧罷了。若是宋元帥不介意的話,秦、宋兩軍或許可以互相交流一番練兵心得。”秦姝含笑說道。
宋良秀眼睛一亮,之前他就對秦家的練兵之法很感興趣,只是一直沒好意思提,如今秦姝的這個提議,恰好撓到了他的癢處,立即開口說道:“我當然不介意,若是真能交流切磋一番,那就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說完之后,他倒是對秦姝乃至秦家的心胸,感到由衷的敬佩了。
若是換了個人,恐怕藏著掖著還來不及,又怎么會這么大喇喇地擺給他們看呢!更別說,兩軍之前還經歷了一場殘酷的戰(zhàn)斗。可見,秦家絕非那種心胸狹隘,目光短淺之輩,是做大事的人。
想到這里,宋良秀對秦姝的欣賞,不免又多了幾分。
秦姝也很滿意,雖然,秦家的練兵之法,綜合了現(xiàn)代練兵之精髓,甚至能在段時間內,練出一支強兵來,可它也有它的短板所在,畢竟有時代的局限性,未必全然適用于這個時代。
但是,宋家軍卻代表著這個時代練兵的最高水平,秦姝也不敢說,秦家軍的練兵之法,就一定比宋家軍強,否則,這一仗,也不會打得如此艱難。畢竟,他們不但士兵人數比宋家軍多,甚至還有先天的優(yōu)勢,可卻依舊沒能拿下宋家軍,就足以證明這一點了。
若是能夠跟宋家軍取長補短,秦家軍的實力必定會更上一個臺階。
當然了,宋家軍肯定也一樣。但至少,現(xiàn)在兩軍是同盟,自然是越強大越好。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馬上就要進入五月份了,熱意漸濃,吹來的風也不那么涼爽宜人了,高高的太陽掛在頭頂上,帶了一絲絲灼熱。
好在廊架上攀爬著一些藤蔓郁郁蔥蔥的,連帶著廊架下十分蔭涼。
秦姝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嘆道:“這天真是越來越熱了。”
宋良秀頷首道:“是呀,快到了夏收的時間了。今年不像去年那般又是旱災又是澇災的,想必會有個好收成才是。偏偏北方各地卻陷入了異族人手中,也不知道那群也蠻人,會不會糟蹋糧食。”
進入五月份,便是麥收的時節(jié),所以古人又將五月稱為“午月”,麥收也成為“午”收,北方各地,更是以種麥為主。明明是大好的豐收時節(jié),百姓們剛有了一點希望,卻因為異族的入侵而被打破了。
漠北蒙古部族侵占了上京之后,果然沒有停止他們侵略的步伐,再次向南進攻,勢如破竹,又攻占了不少地盤。
如果他們再不行動,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打過來了,所以,他們必須要先下手為強。
若是等秦佑安和祁五從洪州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他們已經達成協(xié)議,先一步跟那些入侵者交手。
給他們的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了。
提起這個話題,兩人之前的氣氛,頓時凝重了不少,沒了剛才的閑適。
很快,宋良秀便懊惱起來,他喊住秦姝,并非想要跟她談論這些個沉重的話題,這些東西,在議事廳討論一番也就罷了,何必拿到私底下來說?
于是,他立即就轉移話題說道:“這些年來,秦……夫人過得還好嗎?”
原本他是想要喊秦首領,但覺得太正式了,若是像以前那般喊秦姑娘,又覺得以秦姝的身份來說,似乎不太合適,便喊了她為夫人。
秦姝聞言,也不以為意,反正只是個稱呼罷了,要知道,她一直被人喊太夫人的。
秦姝輕笑一聲,看著他道:“還不錯。倒是你……我之前聽聞宋家的噩耗,還以為你也……還傷心了一陣子,幸好,你還活得好好的。雖然說的有些晚了,但是我現(xiàn)在還是想要說一句,宋家的事情,還請你節(jié)哀。”
宋良秀早就從那段生不如死的歲月里走出來了,因此,此時聽她提起,也不覺得太難過,只是含笑道:“多謝你還記掛著我,我已經沒事了。人死不能復生,現(xiàn)在大焱朝廷,也自食惡果,得到了應有的報應,父親大哥他們想必也能含笑九泉了,既然如此,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唯一遺憾的,大概只是不能親手手刃敵人吧!
不過,宋家忠君上百年,未必愿意見到他這么做,他也不想宋家背上弒君的名頭。所以,大焱皇帝死在外族人的手上,他還是隱隱松了一口氣的。
“你能想明白就好。”秦姝說道,“你既然還活著,自然有你活著的理由和使命。宋家只剩下了你一人,宋家的振興,也只能靠你了。”
雖然之前,她不得不跟宋家軍開戰(zhàn),但也只是立場問題,并不代表,她就厭恨宋家,宋家守護了大焱百姓這么久,無論如何,都是令人敬佩的。
宋良秀對于她的關心,亦是感懷于心,頗為動容地點了點頭,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頗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秦姝見狀,不由詫異問道。
“不……沒什么。”宋良秀伸手撓了撓臉頰,移開視線說道。
秦姝雖然感到奇怪,卻只是笑了笑,沒有追問。
宋良秀的神色卻略顯復雜,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祁五跟秦夫人之間的關系。
祁五的做事情,他還是知道的。甚至祁五還試探坦蕩地對他說過,他心慕秦夫人,想要跟對方在一起,即便雙方立場不同。當初,他是極力反對,因為他認為祁五不懷好意,根本沒有真心,他有勸說過他,可對方依舊我行我素,不把給他的話放在心上。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管了。
直到后來,祁五撇下一切,冒險來到了應天來見秦夫人,他怕他出事,利用各種手段,才將祁五從應天招了回來。
這時候,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認,五弟對秦夫人,的確不是虛情假意,或者想要利用她做什么。
可是,他依舊不看好他們。
如今,兩軍合作之后,立場問題,就可以暫時不用考慮了。兩人之間,也多了幾分可能,但這并不代表問題不存在,只是暫且延后罷了。
到時候,兩人一旦共事,將來見面的機會必然會很多,感情也會越陷越深,這樣一來,若是不能成事,豈不是兩人都痛苦?
可讓他棒打鴛鴦,他也有些做不出來,不由陷入糾結之中。
秦夫人是他很欣賞的一名女子,他也很重視跟對方之間的友誼,她并不希望失去這個朋友。
好在,秦夫人對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并不知情,他才可以厚顏跟她敘舊說話,可他面對秦夫人時,他也依舊免不了有點心虛。
最終決定,還是順其自然的好。可他還是想要試探一下,秦夫人對于祁五的感情——
他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秦夫人會跟五弟兩情相悅。
“秦夫人,冒昧問一句,你跟五弟認識嗎?”宋良秀問道。
“五弟?”秦姝詫異地看著他,“宋元帥還有弟弟?”
“他沒有告訴你嗎?”宋良秀也有些驚訝,看著她反問道,心里卻莫名多了幾分雀躍之意。
難道兩人之間的感情,并非他想象的那樣。
“告訴我什么?”秦姝更加納悶了。
宋良秀唇角微微勾起,笑道:“祁五是我親弟弟呀,難道你竟不知道?”
“什么?這怎么可能?”秦姝果然震驚了,她仔細地打量了宋良秀一番,最終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她發(fā)現(xiàn)在,祁五跟宋良秀的相貌,竟然真有一點相像,只是兩人氣質相差太大,令人完全想不到一起去。
等等——
秦姝突然想起了她跟祁五初次見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