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估計不好辦。”
王大錘皺了皺眉頭,沉聲道。
秦牧講述的事件,屬于沒有監控,無法追究到真兇。
在這種情況下。
是其他部門的事。
他們搞法律的,根本管不了這么遠。
而偷竊這類案件……
其實是最難偵破的。
因為發生的時候,很難有證人親眼目睹,不然就是當場人贓并獲了。
再加上沒有監控……
根本無法鎖定真兇。
在沒有贓物、人證、指紋等輔佐性證據的情況下,幾乎很難告破。
“除非對方自己暴露。”
王大錘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
好在秦牧丟的只是個反饋信件,沒有丟失價值過重的東西。
其實。
在這些年里,快遞業和電商高速發展。
快遞失竊的案件,非常高發。
有監控的條件下,找到罪魁禍首很簡單。
沒監控就非常難。
這是兩個極端。
“那我再想想辦法。”
秦牧點了點頭。
王大錘分析的并沒錯,這類案件很難找到真兇。
再加上價值不大,偵破力度也高不到哪里去。
而有快遞公司兜底賠付的情況下……
受害者也不會去深究。
但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
東西價值雖然不大。
可這種行為被他遇到了,他說什么也要給治了!
“等恐嚇盲盒到了,再看看效果,就算找不到人,至少也要嚇的他不敢再偷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
點開了快遞信息,發現賣家已經發貨。
明日就將送達。
……
次日下午。
山水花園小區。
許樂山假裝普通取快遞的人員,走進了快遞點。
左顧右盼。
假裝尋找自己的快遞。
在確定了四周沒有監控后。
趁著店內人流眾多,他在一堆快遞架中,隨便挑選了幾個便于攜帶的小物件。
混在了人群里。
悄然離開。
全程動作、神態,都無比自然。
負責掃碼出庫的老板都沒察覺到異常。
走出快遞點后。
他三步并作兩步,堂而皇之的走進了山水花園小區。
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到家之后。
便迫不及待的拆起了快遞。
“不知道這次能開出什么貨。”
他拿著剪刀,神情有些激動。
自從發現了那個沒裝監控的快遞點后,他前后光臨了數次。
每次都順走了幾個快遞。
神不知鬼不覺。
而他最享受的,其實還是拆快遞的這個過程。
拆快遞之前,他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價值多少。
每次都看運氣。
就比如說上次。
他順走了幾個快遞,結果運氣極差。
開出的東西不是什么反饋信,就是牙刷被子之類的日用品。
值不了幾個錢。
偷了這么多次快遞,他拿到的價值最高的還是蘋果13。
直接被他反手給賣了。
“膠帶?什么玩意兒?”
拆開了第一個快遞,許樂山的臉色有些難看。
為了方便攜帶,不引人注目,他挑選的都是小件。
價值可高可低。
飄忽不定了。
緊接著。
他又拆開了第二個快遞。
這次運氣不錯,拆到了一個肥皂。
“……”
許樂山不信邪,繼續拆第三個快遞。
“又是個身份證?”
拆著拆著,突然看到里面包括著一張身份證。
郁悶之下。
他將這張身份證給剪成了幾片。
反正他是小偷,這些東西肯定不可能還給原主人。
自己也用不了。
干脆毀了算了。
他之前偷回來的快遞,也用這張方法處理了不少。
能用的快遞,比如說牙刷之類的,就留在家里自己使用。
不能用的……
則是毀了,然后當垃圾給扔了。
值錢的,就轉手給賣了。
“還有最后一個。”
拆完了幾個快遞后。
許樂山將目光放在了最后一個盒子上。
“希望這個盒子能帶給我驚喜。”
他喃喃了一句。
拿起剪刀,熟練的拆剪。
很快就打開了快遞。
發現了里面一個包裝嚴密的小盒子。
看起來像是什么貴重物品。
“一看就是好東西!”
按捺著心中的激動,他撕開了包裝。
將它打開。
……
傍晚。
山水花園小區。
下班之后,秦牧直接來到了快遞點。
“我的快遞……又沒了?”
在老板找了一圈之后,秦牧的神色有些古怪。
老板易向陽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你運氣也太倒霉了點,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一連丟了兩次快遞的。”
“你丟了什么?價值大不大?我登記一下。”
經歷了那么多次失竊事件,他現在反倒淡定了許多。
雖然因為他保管不利,需要賠付。
但除了一個蘋果13之外,并沒有太過貴重的物品。
大部分都是生活用品。
“我這個東西也不貴,幾十塊錢的盲盒。”
秦牧聳了聳肩,隨口說道。
略帶著幾分期待。
看樣子……
他的盲盒,應該是被小偷給取走了。
就是不知道效果有沒有老板說的那么夸張。
“盲盒那還好,你放心,店內明天就會安監控了,全方位無死角,以后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易向陽聞言,立即安慰道。
秦牧愣了一下:“這么快?”
他本來還想再買幾個盲盒,用釣魚技能試試手。
如果監控安起來……
小偷恐怕再也不會來了。
想要揪出小偷,那幾乎是不可能了。
在發現自己的快遞被偷后,其實他又想到了一個新的解決辦法。
那就是讓青嵐給自己寄個快遞過來。
快遞里附帶GPS實時定位器,處于開啟狀態。
這樣一來,絕對可以找到小偷!
“沒辦法啊,再不安裝的話,光賠錢就要賠不起了……”
易向陽看了眼,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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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為無奈。
攤上這檔子事,他是真的沒辦法。
他現在就寄希望于……
安裝監控后,小偷再來光顧。
那樣的話,他賠的錢都可以追回來!
……
晉城。
某醫院,病房里。
“醫生,我兒子怎么樣了?”
一對中年夫妻緊張的盯著醫生,滿臉的擔憂。
而在他們旁邊。
許樂山已經陷入了昏厥狀態,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病人應該是受到了過度驚嚇,導致呼吸紊亂,血壓攀升,引發的系列綜合并發癥,顱內血管有破裂的跡象,才導致了暈厥。”
“不過伱們送來的還是比較及時的,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醫生看著這對夫妻,認真的說道。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頭,看著自己兒子,臉色十分難看。
他叫許平。
今天上班回來,就看到一直待業在家的兒子暈厥在地。
不管怎么呼喊,都不見反應。
而且心跳加速,面色扭曲,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一樣。
他差點以為家里有人入室搶劫了。
但門窗完好,財物也沒有損失。
夫妻兩個也管補上那么多。
連忙將許樂山送到了醫院。
“還好沒事。”
許平松了口氣,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隨后。
夫妻兩個開始思索導致兒子暈厥的罪魁禍首。
“快遞!一定是那個快遞!”
許平冷哼了一聲,很快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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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
許樂山暈厥的面前,正擺放著一個盲盒的快遞。
上面還有各種恐怖的式樣。
他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到這些東西都有點發怵。
“這件事情不能就這么算了!”
許平深吸了一口氣。
轉身看向了妻子,叮囑道:“你在這里看著樂山,我去找找這個快遞的主人,一定要讓他賠醫藥費!”
這次看病。
各種掛號、手術費、養療費等等,他前前后后花了近一萬。
后續還有治療費用、住院費用等等。
等于說……
這次驚嚇,他至少要花五六萬!
他骨子里,也是個愛較真的人。
從來不會忍氣吞聲,對方若是不肯賠錢的話,那他就將對方告到法院去!
至于兒子偷來的這些快遞……
加起來才幾個錢?
也就一個蘋果13值點錢。
其他的都是些什么日用品,還不夠付醫藥費的!
……
山水花園小區。
晚上九點。
秦牧和青嵐開黑打了幾盤游戲。
剛開始的時候。
語音開麥,兩人還會交流幾句。
到了后面。
秦牧發現這幾盤白銀局的難度比他預想中的還要高。
當他還在線上安穩發育的時候,對方已經大殺特殺。
直到……
他無意中瞥到了青嵐0-8-0的戰績后。
瞬間恍然。
一連開黑了好幾盤,每把都是如此。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青嵐似乎也有些過意不去,一直在道歉:“up,你應該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記我的仇吧?”
秦牧嘴角抽了抽。
默默下線。
連續十次深呼吸,平復了一下自身的情緒。
打游戲是真的容易情緒上頭。
若不是考慮到自己認識青嵐,他好幾次都打算噴人了。
再有素質……
碰到這種隊友,有時候是真的忍不住。
隨后。
他拿出手機,打算刷會兒視頻之類的。
無意中看到了業主群里的聊天內容。
“好家伙!我買的肥皂啊!居然也被偷了!”
“這小偷有毛病吧?偷這幾塊錢的東西有什么用?”
“我的牙刷也不見了,不過聽說明天快遞點就安裝監控了。”
“希望小偷再偷一次,讓我逮到,看我不錘死他!”
“……”
新增的幾個受害者業主,在群里面破口大罵。
每次偷竊事件發生后……
都有一群人在群里親切問候小偷族譜上的親屬們。
對他們而言。
損失的快遞雖然價值不大,但卻無比惡心。
自己買個東西,突然被人偷了,那種感覺極為難受。
丟了都比偷了要強!
好在聽說即將安裝監控,很多業主都表示拍手叫好。
若是監控安好了,小偷再上門……
那就有機會抓住這個小偷了!
“砰砰砰——”
秦牧正躺在沙發上看著業主群的聊天,突然發現自家大門被敲響了。
敲門的聲音十分暴躁。
有點急不可耐。
他皺了皺眉頭。
依稀記得上次這么暴躁敲門的老哥……
還是那個外賣小哥梁書齊。
嚴格來說,對方這已經不是敲門了,而是砸門。
略微思索后。
他打開了房門,卻看到門口站著一個面色陰沉,滿臉憤怒的中年男人。
“你是秦牧是吧?”
一見到自己,就直接質問了起來。
秦牧點了點頭。
目光卻一直落在他手上的一個快遞包裝上。
“很好,你寄的快遞把我兒子嚇得顱內高壓出血,已經住院了,我是來找你說賠償的事的。”
中年男人冷哼了一聲,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
“賠償?”
秦牧嘴角抽了抽。
從這個快遞包裝上,他已經猜到了前因后果。
包裝上寫的收件人,正是自己。
上面還寫了幾棟幾單元幾號。
因此對方能這么快找到自己。
“不錯!”
這個中年男人昂首挺胸,理直氣壯的說道:“你的快遞導致我兒子重傷昏迷,現在還在醫院里,你難道還想賴賬不成?”
“重傷昏迷了?”
秦牧聽后,再次愣了一下。
好家伙。
這個某寶店主果然有點東西。
不愧是新品。
恐怖盲盒居然能有這么大的效果。
大到……
小偷的家屬,親自上門來找自己索要賠償來了。
“我告訴你,我已經保留了證據,進行了拍照!”
中年男人,也就是許平冷笑了一聲:“你賴不掉的,如果你不想走民事賠償的話,那我就只有報警了。”
來的時候。
他在網上搜索了一下遇到這種事情的處理方法。
網上說的很明確,先找對方私下協商,要求賠償。
對方若是執意不賠,他完全可以申請傷情鑒定。
顱內高壓出血,已經構成了重傷了!
“刑法規定,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致使他人重傷的,已經構成了故意傷害罪,將被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見秦牧不說話。
許平接著將他路上背下來的一條刑法念了出來,威脅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不愿意私下賠償的話,那就休怪我現在打電話報警了!”
“這個賠償,你逃不了的!”
“我一旦報了警,你不僅要坐牢,一樣還要承擔賠償!”
當著秦牧的面。
他將自己搜索到的知識,都說了出來。
在他看來。
這個年輕人聽到要坐牢,一定會乖乖就范。
“你想要多少賠償?”
秦牧抬起頭,平靜的問道。
同時往電梯方向附近走了幾步,把許平引了過去。
因為……
在電梯之外,每個樓道口都安裝了一個物業監控。
“多少賠償?”
許平冷哼了一聲,淡淡說道:“醫生說,我兒子需要做手術,全套下來,少說要個幾萬,再加上精神損失費、營養費這些,你給個十萬吧。”
這個賠償金額,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想好了。
也是正常的民事賠償價格。
秦牧皺了皺眉頭,有些惋惜:“你確定不多要點?”
雖然很多時候。
索要賠償都會和敲詐勒索相關聯。
但索要十萬的賠償,其實是正常范圍。
并無法構成敲詐勒索。
在法定意義上,敲詐勒索需要采用脅迫或者威脅的方法,來進行財物上的非法占有。
而對方這個行為……
是因為自己兒子住院了,進行索要賠償,有理由的進行索賠,價錢還在合理范疇內。
基本上無法將其定性為敲詐勒索。
當然。
若是他索要個二十萬……
那結果就截然不同了。
“怎么?你不想賠?”
許平見秦牧這么一問,神色再次冷了下來。
秦牧聳了聳肩。
沒在搭理他。
他還指望這個中年男人能多要點,結果對方只是合理要價,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可以看出來,他一點漫天要價的想法都沒有。
若是楊明惠那種人……
這個時候至少會要個一百萬。
“既然你鐵了心不想賠償,那我就只有報警了。”
許平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拿出了手機。
撥打了110報警電話。
等待接通的途中,還一直偷瞄查看秦牧的反應。
結果……
秦牧神色如常,絲毫沒有慌亂。
嘴角勾起。
還帶著幾分期待。
“笑,等警察來了,看你還笑得出來!”
許平冷哼了一聲。
電話也在這個時候接通。
他連忙對接線員說道:“你好,我要報警!”
“沒錯,我兒子被人害的重傷住院了,我現在在山水花園小區。”
“對,我已經堵住了這害我兒子的兇手了,就在他家門口,在10棟2單元xxxx,你們快來啊……”
他條理清晰。
思路明確。
將報警的信息講的一清二楚。
掛斷電話之后。
他冷冷盯著秦牧,一副你完了的模樣。
秦牧:“……”
看著對方這一系列的操作。
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說對方法盲吧,他又懂這么多維權的方法,還懂得索要合理賠償。
說對方懂法吧,他兒子犯了盜竊罪,他居然敢這么張揚!
還主動報警!
自己正愁找不到人呢,他卻自己送上了門!
這下好了。
快遞盜竊案的偵辦流程都省了。
……
二十分鐘后。
沈島帶著一隊民警,趕到了現場。
“我一聽門號,就感覺是你小子這里!”
沈島瞪了眼秦牧,頗有些驚訝:“你報的警?你什么時候有兒子了?”
本來這次帶隊的人不是他。
但這個地址和門號實在是太熟悉了。
之前處理高空拋物案的時候,他就來過幾次。
而這次報警……
似乎是說兒子被人重傷的事。
“咳咳,警官,是我報的警。”
一旁。
許平見狀,連忙站出來,主動承認了身份。
隨后將秦牧的所作所為,都控告了一遍。
“警官,你要為我做主啊,我兒子現在還在醫院里,他的快遞害得我兒子現在還昏迷不醒……”
沈島聽完,突然感覺到有哪里不對勁。
忍不住問道:“等等,他的快遞怎么會在你兒子那里?”
從許平的描述里。
他已經了解了基本情況,許平和秦牧互不相識。
快遞出現在他兒子手中……
就顯得很奇快了。
“這……這這個……”
許平愣了一下,忽然變得支支吾吾了起來。
他兒子偷快遞這種事,他其實早就知道。
自己兒子平時就喜歡游手好閑。
大學畢業后也沒找工作。
一直窩在家里。
最近又迷上了偷快遞。
他訓斥了好幾次,兒子執意不改,屢教屢犯。
他也沒有什么辦法。
總不能把兒子給舉報了吧?
“是這樣的,我前兩天購買了一個恐怖盲盒,本來想著自己練膽,沒想到……”
秦牧主動站了出來,將后面的事情解釋了一遍。
重點自然是快遞失竊事件。
“快遞失竊?”
沈島眉頭微蹙,很快就想起了這片區里的這個案子。
這個失竊案……
早已經立案了。
但卻因為沒監控,一直沒找到嫌疑人。
敢情都是許平的兒子干的。
“警官,你別聽他胡說,我兒子雖然小偷小摸,但就是拿幾個不值錢的快遞,現在人都已經住醫院了……”
許平連忙為自己兒子解釋道:“這些快遞,我們愿意賠錢!”
“但他把我兒子嚇進醫院,這件事不能這么算了!”
“我兒子現在顱內出血,已經構成了重傷,而且堅決不賠償,你們一定不要放過他啊!”
說著說著。
他又指向了秦牧。
相較之下,他覺得自己兒子就是個小偷小摸。
偷的東西價值又非常低。
不是日用品,就是亂七八糟的資料信件。
遠遠沒有秦牧所犯的罪責重。
“故意傷害罪?”
沈島聞言,不由看了眼秦牧。
許平舉報的這個罪,的確有幾分道理。
但……
問題是,對方偷竊了秦牧的快遞。
這種行為,嚴格來說和秦牧沒有任何關系。
而故意傷害罪,需要主觀上故意,非法傷害他人身體到一定程度才構成。
顯然。
秦牧這種行為,并非是故意的。
也就構不成故意傷害罪。
而過失傷害罪……
則更加不符合了。
這條罪名,指的是預見自己的行為可能發生危害社會的結果,因為疏忽大意而沒有預見,或者已經預見而輕信能夠避免,以致發生這種結果的。
顯然。
秦牧網上買了個恐怖盲盒,只是為了給自己用。
并不會造成什么危害社會的結果。
也不構成過失傷害罪。
其實。
許平兒子進醫院的行為雖然和秦牧有關,但在法律意義上又沒有關系,因此秦牧完全不需要承擔任何刑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