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7日,滬江,人民廣場某高端寫字樓里,央視駐滬江記者站。
站長徐松平拿著一張最新收到的傳真,推開辦公室門,掃了一眼外面的幾個下屬,隨口抓丁:“小錢,你過來一下,還有小殷。”
一男一女兩個分屬不同采訪組的年輕記者,立刻畢恭畢敬小碎步跑進站長辦公室,異口同聲請示:“站長,有什么任務么?”
徐松平把傳真一推:“剛剛得到消息,暑假里在福岡為交大奪取了九塊金牌、24次破世界紀錄的那個留學生,對,就是顧鯤,已經回校報到上課了。
你們趕緊去做個專訪,人家出成績都已經半個多月了,要不是之前一直在國外,不方便采訪,就我們這時效性,簡直給央視丟臉吶。”
90年代,央視的機構還是比較冗雜的,在幾乎所有省城都有派駐記者站,在滬江這種一線城市自然更不必說了。滬江本地的上星衛視“滬江衛視”,要到兩年半之后的1998年年初才實現有線上星、03年才更名為東方衛視。“滬江衛視”開播后,央視派駐滬江的記者站規模才有所縮減。
只不過,即使是全盛的時候,駐外記者站的人員配置依然不可能面面俱到,每個記者一般要身兼數個板塊,專門負責采訪當地有全國影響力的新聞。
那個被徐站長稱為小錢的男記者,名叫錢友諒,本地交大新聞系畢業的,見狀立刻請命:“站長,這事兒我負責就行了,大不了再帶個攝影師。我平時就負責體育新聞的,說起來那個顧鯤還算是我們交大校友呢。”
95年的央視剛剛分了4套以后的幾個頻道,其中五套體育頻道是1995年1月1日正式開播、到今年的11月1日才正式面向全國(1到10月只有在部分大城市可以收到央視體育頻道,小地方收不到)。
不過,徐站長卻不放心下屬的主動請命:
“那個顧鯤可不僅僅是世界級體壇巨星,他在蘭方群島還有政商兩界的身份,聽說生意大得很,平時在滬江開的車都是使字頭的。小殷采訪外商比較多,口語也比你好,讓她一起跟去吧。”
錢友諒下意識想爭辯,不過礙于領導的面子,只能忍了。
“站長您放心,我們一定把專訪做好,爭取上焦點訪談。”
一個虛歲19的年輕人,來到華夏這片神奇的土地上,稍加訓練培養就能連破24次體育世界紀錄,這樣的成績,在焦點訪談上專門報道20分鐘關于他的成長歷程,相信也是完全受得起的。
兩人略作準備,拿上采訪器材之后,立刻就坐著臺里的面包車出發了。
一路上,殷桃給了個婉媚親近的笑容:“怎么?錢哥你平時不是挺罩我的么,今天好像不愿意我一起去?”
殷桃是復旦新聞系畢業的,招牌可比錢友諒的交大要強得多。當時國內人稱新聞領域“北人大,南復旦”。
交大只是工科強,理科就比復旦略弱了,文科更是差得遠。
交大新聞專業的水平,在滬江這一畝三分地上也只能排到第三名,甚至比名不見經傳的滬江大學還略弱一些,只比難兄難弟的同濟要好。
“我沒有這個意思,這不是怕你累么。”錢友諒扭過臉去,不敢看殷桃,怕被看出破綻來。
他跟殷桃平素業務綜合水平、事業前途,也就在伯仲之間。殷桃學歷更硬,而錢友諒入行早兩年,提前占住了坑,得到了一輪提拔,兩人老家也都是外地人,家境相若,所以算得上是門當戶對。錢友諒這一兩年里,一直挺罩著殷桃的,追肯定是想追的。
只可惜,男女交往不能完全實力對等,男人總要找比自己物質和能力差一些的,才比較穩妥,所謂甲男乙女、乙男丙女。
錢友諒知道自己事業條件壓不住對方,殷桃人又漂亮,所以心里也有數,知道自己只是個“備胎”。
只不過這年頭還沒總結出“備胎”這個專有名詞,但隱約就那個意思。
他今天不想帶殷桃去,主要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太了解殷桃這人了,事業上是很賣得開的,為了采訪大人物,可以稍微犧牲點小便宜。
而顧鯤那家伙跟其他年高德劭的富商不一樣,人家是又年輕有為有帥,錢友諒總覺得容易送羊入虎口勾搭上。
可惜這種理由怎么說得出口呢?既然徐站長點了兵,只能祈禱一切順利憋出幺蛾子了。
……
幾人很快先到了滬江交大在徐匯的主校區,采訪車直奔校區東北角的海院。
校方派出的負責跟媒體對接的正是唐佳,因為唐佳本來就是校學生會負責外聯工作的,她如今大三,也還沒退掉這個身份呢。
“唐同學,我們想采訪一下世界冠軍顧鯤先生,聽說他已經回校了。”錢友諒開門見山。
“他確實回校了,但你們也沒預約啊,今天周末放假,他回自己住處了,不在宿舍。要不你們先采訪他身邊的人也行,或者我給你們一個地址。”唐佳很客氣。
記者們反正也不急,就先采訪了他身邊的同學和老師。
一行人徑直去了顧鯤的寢室先拍攝了幾個備用鏡頭,寢室里顯然是提前打掃過了,沒任何問題。
錢友諒覺得沒什么好問的,殷桃卻很自來熟,逮著顧鯤的幾個室友一一細問:
“顧鯤是體育特長生吧?那他為什么會選‘船舶與海洋工程’這樣的專業呢?他的文化課跟得上嘛?平時跟大家一起上課嗎?”
“當然,顧哥好幾門實務課成績比我們好呢,也就數學基礎稍微差一點,畢竟是留學生嘛。”林耀光用很標準的口徑回答。
“他雖然是外國富商,但是人很隨和的,在學校從來不利用身份特權謀取什么方便。我們寢室有兩個貧困生,一開始可能對他有些誤會,但他依然是那么平易近人,對誰都很禮貌的、”室長黃瀚引導著給了個結論。
一切看上去就像是真人秀。
然后,黃瀚主動帶了一下節奏,說起了顧鯤在學校做的公益,然后就帶著記者們去了海院實驗樓的微機室。所有人都換了鞋套,套了白大褂進去。
微機室里另外有一名制圖課的老師,正在做教學準備、檢查機況,一開始還公事公辦地出聲制止。記者們亮明身份后,制圖課老師和實驗樓管理員才放行,還陪著記者們一起拍。
“這間教室的30臺WIN95制圖電腦,就是顧鯤同學捐贈給學校的。他是大二的時候,親自在制圖課上體驗到了傳統制圖的辛苦,深感教學不易、傳統制圖教學效率低下,所以深思熟慮后捐獻了這些設備。
顧同學來我華夏留學,跟目前社會上極個別的‘出國鍍金’是截然不同的,他是為了建設自己的國家,主動選擇了對他們國家最需要的實際產業專業、解決國家建設中的痛點,才學的船舶與海洋工程。”
說這番好話的,正是顧鯤制圖課的老師。
他拿人的手短,沒顧鯤他至今用不上微機教學,當然要拼命說好話了。
錢友諒和殷桃聽得漸漸眼神放光。
本來只是想來采訪一個世界級體壇巨星,沒想到還采訪出一個大善人來,這要是慈善規模和友誼建設再深入下去,妥妥的有朝華夏人民的老朋友模板靠攏的趨勢啊。
雖然顧鯤本來就有這方面的趨勢,但那只是在小圈子里的認知,沒有過過明路,大眾輿論是不知道的,今兒個算是要徹底洗白上岸了。
說著說著,唐佳看氛圍不錯,冷不丁補充了一則紅料:
“說起顧同學的友好文化交流,我還想起個事兒,他在蘭方出資建立了一個純公益性質的教育助學基金會,專門負責向有意來我市留學的外國優質生源,提供有條件的助學金。
今年是第一年運作,已經贊助了大約30名高中階段成績優秀的黑克蘭留學生,來我校和本市的滬外、華師等三所大學留學。
你們有興趣的話,可以跟我校分管留學生工作的姜副校長談談,我聽姜副校長多次私下感慨過,說因為提供了助學援助,讓今年的留學生生源質量有了較大提高。
雖然我們沒有任何國家歧視的意思,但往年的留學生更多是東南亞和非洲窮國的生源才肯來華夏。黑克蘭的國家發達程度、生源質量,確實是平均優于那些國家。”
顧鯤花錢贊助的那些黑克蘭妹子,也是才辦完錄取手續一個多月呢,五天前才第一天正式上課。
而且因為她們專業相近,一般都扎堆在一兩個班級里,同班的也多是女生,所以短短幾天時間,校園里其他院系大多不知道,也就還沒有形成圍觀。
等消息擴散之后,估計肯定有不少其他僧多粥少的院系的男生,過來偷偷強勢圍觀的。
至少交大這邊的10個妹子肯定要被圍觀。至于滬外和華師,本來就是女多男少,或許還能幸免。
“顧鯤居然還開基金會贊助歐洲國家的留學生?那必須采訪一下。”殷桃聽得眼神發亮,愈發躍躍欲試了。
她完全知道,之前國內頂級大學的留學生工作,是個什么狀態,基本上不是南亞就是非洲窮國,才肯來。
黑克蘭怎么說也是歐洲國家啊!有歐洲國家的留學生,那是多么體面的進步!絕對可以作為政績來報道了。
華夏名牌大學,之前也就五六十年代收過捷克留學生算是歐洲的吧,還有就是窮逼的阿爾巴尼亞,常年來蹭資源。而蘇聯解體之前,老毛子壓根兒是看不上華夏的留學教育的。
于是乎,唐佳就帶著記者們去了。
然后,錢友諒就覺得眼前一暈。
臥槽,這么多異國風情的美女!顧鯤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