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胡子帶領著四道嶺的人馬突然出現在日本人面前的時候,整個戰斗立刻進入了白熱化,日本關東軍只感覺到四面八方幾乎同時出現了敵人再向他們進攻。
雙方剛剛一交手,日本關東軍的士兵立刻就感覺到壓力大增,這群后趕到突然出現在道路兩邊黑暗中的敵人戰斗力非常強悍,槍法一個個非常高明,幾乎都是彈彈咬肉。
隨著連綿不斷在日本軍隊內部以及周圍響起的手雷爆炸的聲音,日本人被迫作出了防守的姿態,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些日本士兵一個個匍匐在地上,用眼睛注視著自己面前的一切,他們可不會像二龍山的土匪以及黃世仁的隊伍一樣,在看不到地敵人的情況下胡亂開槍。這些日本兵就像一個蟄伏在黑暗中的餓狼一樣,在等待獵物出現,然后突然給予致命一擊。
于是激烈的戰場在一瞬間突然轉變為死一樣的寂靜,無論是四道嶺的土匪還是日本的關東軍士兵都安靜的隱藏著。
張胡子所帶領的四道嶺的弟兄也是身經百戰的戰士,雖然說已經將敵人包圍在中間,但是他們眼前失去了日本人這些攻擊的目標,所有的槍聲一下子戛然而止,除了地面上那些呻吟著的日本人之外,四周再沒有任何的聲音。
無論是日本人還是張胡子四道嶺的弟兄,在這種由極動突然轉變為極靜的情況下都立刻就意識到現在他們是真正的遇見了對手。兩方勢力就好像是兩個手握神兵利器擁有強大必殺武力的刺客一樣,稍微的一點機會出現都會被他們利用,給予對方致命一擊。現在的情況已經進入了僵持階段,哪一方先沉不住氣哪一方就會吃大虧。
高戰平一直跟在張胡子的身邊,他也被眼前這種難得一見的怪異的戰爭場面所驚呆。甚至就連他這么一個已經出生入死多少年的老土匪頭子都在心中感受到現場氣氛的壓抑。
這里就好像一個放置在房間中的火藥桶一樣,放在那里不顯山不露水,但是稍微有一點點的火星,爆炸后的火藥桶就會將周圍的一切炸的粉碎。
這種無聲無息之中的對峙才是充滿危險的,明明知道對方的大方向,但是卻又不能確定對方的具體位置,絲毫的輕舉妄動都會遭到對方突然而至的襲擊。
呻吟聲不斷傳來,受傷的日本士兵在拼命地忍受著身體上子彈穿過之后留下的痛苦,疼痛讓他們已經快要堅持不住。
就在這個時候,張胡子以及孟罡兩個人突然同時向發出呻吟的日本士兵隱藏的位置扣動了扳機,槍聲過后,兩個人快速的閃動著身體,改變了隱藏的位置。
在高戰平的注視中,日本人隱藏的方向幾乎在張胡子個孟罡兩個人剛剛轉移的同時傳來了五六聲槍響,子彈打在兩人剛才藏身的地方,驚起高戰平一身的冷汗。
還沒等高戰平恢復,四道嶺其他的幾個位置不分先后的向因為開槍而暴露了自己位置的日本士兵的方向進行了短促的點射,打完之后這些人同張胡子以及孟罡一樣,立刻改變了自己藏身的位置。
槍聲停止,現場又恢復了寂靜。日本人的潛伏區域中傳來兩聲人在瀕臨死亡之前發出的慘叫以及三聲明顯剛剛發出一半但是卻被憋回嗓子之中的呻吟。
僅僅是一個回合的交鋒,就讓高戰平感覺到了心驚膽戰。他似乎已經不再認識眼前的這個張胡子,這種斗智斗勇的戰斗方式他高戰平這輩子前所未聞的。
這是一場意志與戰斗力的比拼,戰斗的雙方槍法不相上下,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就在大年初一的這一天夜里,別人都歡歡喜喜在家過大年的時候,撫松城外有幾百個人一動不動的潛伏在冰天雪地之中,進行著魚死網破的戰斗……
已經四十多分鐘過去了,包圍圈里面的日本人沒有任何的動靜,而包圍圈外面的關東山土匪似乎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樣,也是悄無聲息。
身體健康的人在這種環境下一動不動的隱藏著都開始感覺身體有種被冷風打透,似乎在這樣下去身體將會因為這零下三十多度的氣溫而變得僵硬直到被活活凍死。
而那些已經在戰斗中受傷的日本關東軍士兵,則更是到了油枯燈滅的地步。血液在流失,生命力隨著鮮血也在一同流失著。
日本士兵的隊伍中有兩個人,他們是孿生兄弟。這一次一起來中國東北之前,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兩個人會分開,他們打算就是死也要同時死,絕不一個人茍且偷生。
而這兩兄弟之間的哥哥已經在這寒冷的夜晚中受傷,并且奄奄一息。他身邊的弟弟正用自己的雙手不停的搓著哥哥的臉頰,隨著時間的推移,哥哥用盡最后的力量將弟弟那雙在空氣中已經變得冰冷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拿開,身體一松,死了過去。
失去哥哥的日本士兵腦子里面充滿了兩兄弟出征之前的誓言,他淚流滿面的同時用日語向周圍大聲的咒罵著:“該死的支那人,你們難道就不能堂堂正正的站出來嗎?難道你們就不敢像一個真正的武士一樣,用刀劍與我們大日本皇軍進行面對面的肉搏戰?站出來,跟我戰斗,要么我殺死你,要么你殺死我!”
張胡子會日語,聽的明明白白的。聽到日本人挑釁的叫喊聲,張胡子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一個辦法,雖然這里距離關東山也就是兩三里的路程,如果急行軍的話最多二十分鐘就可以安然的進入大山。
但是眼前的這些日本人手中的武器對張胡子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自古以來綠林道上就有賊不走空的說法,這一次關東山一共出動了將近四百六十人,就這么僅僅殺死幾十個日本人而空手而回的話,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聽到日本人的喊話,張胡子小聲向孟罡問道:“二哥,你說咱們的弟兄跟日本鬼子拼刺刀,打贏打不贏?”
孟罡聽到張胡子的話后,對張胡子說道:“放心吧,絕對不會輸。咱們的這些弟兄一個個都是格斗高手,再加上后來有得到了正宗少林功夫的指點,已經在腦子里面形成了簡單實用的格斗技術。只要日本鬼子敢打,那就絕對不會有輸的可能。”
張胡子原本就有一定的信心,聽到二哥孟罡的話后立刻在心中有了計較。娘的,不就是拼刺刀嗎?當初老子還在青山屯的時候,就一個人干死好幾個日本鬼子,現在更不用多說了。
于是張胡子也向日本人喊道:“小日本鬼子,你奶奶的,你說戰那就戰。真的以為堂堂大中華沒人了嗎?”
聽到張胡子的話,日本人一個個從地面上站了起來。看著黑刷刷的人影,張胡子一聲令下四道嶺的弟兄也從漆黑的夜色中現身,只是包圍圈依然存在,戰斗雙方都小心謹慎的戒備著。
“剛才是哪個狗日的叫囂要拼刺刀的,給老子站出來,不怕讓你知道,老子是關東山的大當家的張胡子。”張胡子第一個來到兩軍陣前,向對面的日本士兵高聲叫喊著。
日本關東軍被包圍的士兵看到關東山的土匪真的就這么走了過來,一個個心中大定,目送剛才說話的日本士兵前往張胡子的面前與張胡子交鋒。
日本士兵來到張胡子對面,看著手持刺刀的張胡子,按照《步兵操典》上的規定,利索的將槍膛中的子彈退出槍膛,然后大吼一聲沖向張胡子,刺刀直奔他的心口。
張胡子有些茫然的看著日本鬼子的舉動,拼刺刀為什么會退子彈?這個舉動在他看來就等于自己把自己的雙手綁住之后往對方的槍口上撞。
隱隱約約中,張胡子似乎回憶起來當初青山屯的老少爺們和日本鬼子戰斗的時候,對方也將子彈從槍膛中退出,難道這不是一種巧合而是一種習慣?
戰斗已經開始,張胡子收回自己的思想全心全意的對付眼前的日本兵,與上次在二龍山收服高戰平的時候一樣,張胡子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從對方的視線之中判斷出對方要攻擊的目標,在日本鬼子出手的瞬間,張胡子手中的刺刀也閃電一般的刺出。
“后發先至,以絕對的力量在挫敗對方的進攻同時給予對方致命的打擊”這是少林寺武功的特點,而張胡子則是把這種特點發揮的淋漓盡致。手中的刺刀格擋開對方的攻勢之后,立刻趁著對方中門大開的機會將刺刀刺入了對方的胸膛。
日本士兵手中的步槍跌落在地面,鮮血順著刺刀兩邊的血槽飛濺到張胡子的胸前,張胡子飛起一腳將對方的尸體踢到在地,收回刺刀對日本人說道:“哪一個再來?”
一時間,日本鬼子拉動槍栓退出子彈的響聲大作,張胡子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對方的舉動吸引。看來日本人在肉搏之前退出槍膛中的子彈并不是一種巧合而是一種習慣。
這樣的機會不用白不用,對方是日本人,至于江湖道上的規矩對他們這些人根本就不適用。張胡子想到這里,立刻對日本人說道:“一個一個的來不知道要殺到什么時候,這樣吧,咱們一次排出一百人進行格斗,速戰速決。”
現在這個時候的日本關東軍還沒有中隊進行過正面的決戰,他的僵硬的思想絲毫不會意識到在肉搏戰的過程中眼前的這些中國人真的會開槍。聽到張胡子的提議之后,這隊日本士兵的最高指揮官立刻下達了命令,派出一百人的隊伍與張胡子四道嶺的人馬進行對峙。
在雙方準備的這段時間之中,張胡子小聲對孟罡說道:“二哥,你告訴兄弟們,一會槍聲一響就給我狠狠的殺日本鬼子,別那么實在我說拼刺刀就拼刺刀。”
孟罡點點頭,他也發現了日本鬼子拼刺刀之前的習慣,只是心中依然不敢肯定在下面的戰斗之中對方依然會這么做。
時間不大,一百個日本兵與一百個四道嶺精挑細選出來的格斗高手面對面站在一起,雙方的雙手都穩穩地握著手中的刺刀,兩只眼睛毫不退讓的對視著。
日本士兵再一次按照步兵操典進行拼刺刀之前將子彈退出槍膛的做法,在這個時候,張胡子看著自己對面正雙手握著武士刀的日本軍曹,臉上露出狐貍一般的微笑。
日本軍曹莫名其妙的看著在戰場上對自己微笑的敵人,心中不知道究竟自己什么地方做錯了,但是戰斗即將開始,他勉強收攏心神。
就在他準備就緒的時候,他突然發現眼前的那個叫張胡子的土匪頭子竟然對他扣動了扳機,子彈飛快的穿過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巨大的疼痛如同潮水一樣襲擊著他的身體。
“給老子開槍,殺光這群日本鬼子。”張胡子一聲令下,槍聲再一次響起,措手不及的日本士兵立刻成片成片的倒在地上。為數不多的沒有參加戰斗的日本兵看著眼前的一切立刻組織了反擊,無奈人數上的差異太大,僅僅剩下四十多個人的隊伍怎么禁得起兩百人的隊伍給予的突然襲擊。
戰斗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情況結束了,就好像當初戰斗會以那種另類的方式發生一樣,現在戰斗以這種讓所有中國人和日本人都難以接受的結果結束。
中國人就想不明白為什么小日本鬼子拼刺刀的時候會將自己手中的子彈退出槍膛,在他們看來這簡直就是找死!
日本人到死到想不明白,為什么眼前的中國人在近身肉搏的時候會扣動扳機,竟然違反他們軍部制定的《步兵操典》中的規矩,讓他們不明不白的死去。
對于這次戰斗的勝利,張胡子心中還是非常高興的,由于最后一戰是近距離的突然襲擊,所以四道嶺的弟兄們基本上沒有嚴重的傷亡情況發生。而日本人所攜帶的武器著實讓張胡子樂了半天,三挺歪把子機槍,五個擲彈筒還有步槍若干,子彈若干。再加上二龍山弟兄丟棄的武器失而復得,這一仗可以說四道嶺大獲全勝。
不過唯一可惜的事情是黃世仁那個家伙已經被送回到撫松縣城之內養傷,這個老家伙幾次三番的從關東山的好漢手中死里逃生,簡直就是關東山的死對頭,日后一定會給張胡子帶來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