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忘形的兩個日本特務絲毫沒注意到——一輛紅色大眾甲殼蟲正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借著來往車輛和難民的掩護,這輛火紅甲殼蟲從他們一駛出丹桂園別墅便尾隨而來。
駕車的是一個身著黑色獵裝、帶著墨鏡的女人!
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跟著,看著前面轎車后窗中華行天若隱若現的身影,上官燕不由心中陣陣絞痛。雖然僅僅幾日未見,但在女人這里卻感覺是過了一千年一萬年。
從太平路83號軍統聯絡站離開后,上官燕并沒有重回蘇州,而是留在南京默默守護自己最心愛的男人。看著迅速消失在夜幕中的沃爾沃 PV671轎車,女人心中浮現出些許愧疚——畢竟是自己的不辭而別,才害得林茵和小龍重回百公里外的蘇州找尋自己。但一想到將一個好端端的男人就這樣讓給了林茵這小妮子,一顆芳心隨即平靜下來。
隨后三天上官燕便始終躲在暗處不遠不近地跟著華行天,因女人感覺到南京軍統一定在策劃一次大的行動——這從林恭如死后華行天鐵青的臉色就可以看出來。
果然不出所料三天后他們動手了!雖然對行動的具體內容也不是太清楚,但上官燕就認準一條死理——死死守住華行天,只要他好便一切安好。
但當看到華行天驚慌失措駕車離開太平路83號的時候,上官燕不由得心中一驚——看來還是出事兒了!她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駕車跟著——對于一個訓練有素的軍統特工來說,搞到一輛車并不算什么難事。所以一向嚴謹的上官燕也任性了一把,不到三分鐘便弄到了做夢都想要的大眾甲殼蟲,顏色自然也是最鐘愛的火紅色。
沒趕到伏擊現場女人便呆住了——進入軍統后上官燕經歷過的大場面也不少,但看到躺在地上的尸體她還是震驚了!好毒辣的手段,看手法應該是日本特高課干的。
——那么會是誰呢?
看著已經被怒火沖昏頭腦的華行天,女人不由暗自擔心起來!諜戰(zhàn)工作最忌諱的就是心浮氣躁,他這個樣子一定要壞大事兒的。此刻上官燕真想下車沖上去提醒華行天要冷靜,但躊躇再三還是忍住了——想到在滬寧憲兵司令部那屈辱的一夜,想到自己在男人面前衣衫襤褸遍體鱗傷的樣子,上官燕退卻了!
還是算了吧!早已是殘花敗柳,何苦還要自取其辱?何苦還要難為這個自己最鐘愛的男人!
當看到成子將長條形帆布包遞給華行天的時候,女人更加堅定自己的猜想——那就是男人要采取報復行動了,并且瞧那駭人的陣勢他應該是獨自一個人去。
當男人將二虎支開潛入丹桂園別墅的時候,女人就想要沖進去支援,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出手,因為自己是華行天的最后一張王牌。當然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上官燕常駐蘇州已和日本特高課打過很多次交道,對他們的一貫做法很了解——這幫家伙最大的特點是留活口,不從突襲而入的華行天嘴里撬出點兒什么是絕不會甘心的。也正因為如此——華行天不會立即死掉。
接著是二虎飛蛾撲火般地沖進別墅壯烈殉國,這更令遠遠守護的上官燕略感寬慰。事態(tài)地發(fā)展和女人預計的幾乎完全一樣,但還是有一點出乎上官燕預料之外——她沒有想到指揮這次行動的竟然會是個女人。雖然在上官燕眼里所有的日本人都該殺,但從看到名川千美的第一眼她還是愣怔了片刻——上官燕有一種預感:這個女人一定會和華行天發(fā)生什么!而她一向信賴自己的第六感覺。
看著名川千美輕描淡寫地下令處死那些傭人和花匠,看著她在一群日本特務地簇擁之下鉆進轎車,看著被一身血跡、滿身傷痕的華行天被捆綁著塞進轎車后排,上官燕的心在滴血。她瞅了一眼放在轎車副駕駛上的M1A1式勃朗寧輕機槍——上官燕!再等等!等車開出別墅再下手!
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跟在黑色雪佛蘭轎車后面,甚至在隱隱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動也沒有匆忙超車。一定是這群王八蛋在折磨他——華行天!一定要挺住,我馬上救你出去!
兩車一前一后終于駛出了市區(qū),然后拐上了中華路一路向北接近莫愁湖公園。隨著兩旁山勢增高樹木也漸漸茂盛起來,而大量的難民卻一下子少了起來!這個是自然——整個長江已被日本軍艦占領,再往北跑自然是死路一條。被逼無奈的人們只好沿著漢中路一直向西,他們幻想著能在日本人包圍全城之前跑到板橋,然后便可以扒著火車一直往西逃命。雖然歷史的最終驗證這也是一條死路,雖然不久以后往西也將是血流遍地、尸橫遍野,但在厄運降臨之前,這些他們還是朝著一切可以保命的方向努力著。
看著窗外漸漸隆起的山包和愈加雜亂的林木雜草,上官燕猛吸一口冷氣——是時候行動了!于是便抓起放在副駕駛上的M1A1式勃朗寧輕機槍,一踩油門追了上去。
就在車身即將交錯,上官燕端起輕機槍即將扣動扳機的一瞬間“啪——”一聲槍響傳來,黑色雪佛蘭猛地往邊上一歪便朝著紅色甲殼蟲擠了過來。
南部手槍的聲音!怎么回事——上官燕猛地將已經迅速將伸出車外的槍管收了回去!然后猛打方向盤接著一松油門,才將將躲了過去。
“啪——啪——”又是兩聲槍響。但黑色雪佛蘭轎車卻沒有絲毫轉彎的跡象,它如同一頭發(fā)怒的水牛直直朝著路旁的石壁撞了過去。
“啊——”跟在后面的上官燕不由一陣驚呼——形勢發(fā)展太過突然,簡直可以說是電光火石之間。眼看著心愛的男人就要和這幫王八蛋車毀人亡,而自己卻除了驚叫大喊一點辦法也沒有。
“喳——”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接著便是一簇跳動著的明艷火花——那是車身和石壁摩擦引起的。原來就在雪佛蘭轎車即將撞上石壁的瞬間,有人拼命打著方向,使失去控制的轎車躲過了一劫!但即使如此,強大的慣性還是令轎車側前方擦著石壁行進了很遠,然后才緩緩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