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安葬親人

聽著藤林光的聲音越來越低，話語也漸漸斷斷續續起來，華行天一顆心如同墜入冰窟一般。雖然背上的哥哥身形瘦小但無奈路程 太遠，而因爲兵荒馬亂大街上連個車影也沒有，所以跑出幾道街之後速度便漸漸慢了下來。

“哥！讓我來——”跟著身後的夏鯤鵬聽著華行天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便不由分說一把奪過藤林光繼續向前跑去。

“因爲父親打死也不說出藏寶地點，所以那幫日本浪人即使殺光了我們一家老小仍然沒有搶到寶貝。”說到這裡藤林光突然扭動了一下身體，語氣也瞬間高亢起來。夏鯤鵬一聽不由心中一沉跑得更加起勁了，他知道這是迴光返照的跡象——哥哥身中幾刀，已經快不行了！

“哥！別說話——馬上就到醫院了！留點力氣，弟弟還要和你一起會北京給爹孃燒紙上香呢？”跟在旁邊的華向天一邊拼命阻止著藤林光斷斷續續地訴說，一邊架著哥哥的一條胳膊希望減輕下他的痛苦。

“我嗜殺成性，雖然是爲了報仇，但也殺了不少無辜的人。特別是成爲忍者之後我便無法控制自己的殺人慾望。所以這樣的結果也算最好，死了也就不再殺人不再受良心折磨了！雖然不得已成了忍者，但我是一箇中國人，我的名字叫華飛龍！”

“黃包車！黃包車——”突然華行天洪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隨著男人的吆喝一個拉著黃包車的車伕極不情願地靠了過來，當看到渾身是血的一羣男女的時候。他不由嚇得“媽呀——”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而早有準備的華行天抓住摔在一邊的黃包車，招呼夏鯤鵬把藤林光往裡面一塞，然後沿著中山路飛一般地朝著最近的安妮教會醫院奔去。

此時藤林光的聲音再次開始低沉下來，而跟著黃包車狂奔的夏鯤鵬也更加心急火燎起來：“哥！先別說了，留點力氣！醫院馬上就到了——”

緊閉著眼睛的藤林光輕輕搖了搖頭，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哥哥別無所求！只希望——”說到這裡藤林光的聲音突然一下停了下來，渾身發出瀕臨死亡的抽搐。

“哥！飛龍哥快不行了——”夏鯤鵬幾乎要哭出聲來。

埋頭狂奔的華行天猛地一下停下了腳步，然後迅速撲了過去。藤林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捏在手裡的一個布包塞到華行天手裡：“這是藏寶圖，所有的寶貝都藏在——“

華行天急忙將耳朵貼在哥哥的嘴邊，隨著男人嘴角的蠕動華行天的臉色時而緊張時而驚詫起來。

感覺到華飛龍的氣息漸漸消失，直到再也聽不到耳畔的心跳，華行天才依依不捨地擡起身來。

“哥——”隨著夏鯤鵬一聲輕喚，華行天不由輕輕扭過頭。看了一眼聚攏過來的男男女女，終於兩行淚水無聲地滴落下來：“他——死了——”

隨著華行天話音落下，周圍一片慨嘆唏噓。而緊靠著車子的夏鯤鵬更是難以掩飾心中的悲痛，猛地一下撲在男人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他沒有想到這個身世悽慘的哥哥，還未曾相認便死在自己的刀下。他甚至都沒有親耳聽他喊上一聲“弟弟”。

而始終一言不發的華行天心中的難過並不比夏鯤鵬少一點兒，他再次開始在心中一遍遍地詛咒起該死的日本禽獸，雖然曾經無數次目睹了這幫殺人強盜的暴行，但卻還從未有親人死在他們的手裡。而今天這個從未謀面的哥哥雖然被弟弟誤殺，但自己一家卻在十年前慘遭日本忍者滅門。

只有當親人慘死在面前，只有目睹著哥哥鮮血流盡而自己無能爲力的時候，他才感覺到一種對生命無常的絕望，除此之外就是對侵略者的無比痛恨！

“哥！都是我不好，是我殺了你啊——”隨著夏鯤鵬一聲聲撕心裂肺地呼喊，華行天一顆冰凍的心才漸漸甦醒過來。輕輕拉起撲在秦震坤身上的弟弟，這個冷血特工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再次環顧四周，看著一言不發愣在當場的衆人，華行天突然將黃包車掉頭一轉，沿著中華路一直向南飛奔而去。

“哥——”夏鯤鵬突然喊了一聲——他想提醒這個從未謀面的大哥已經死了，但話到嘴邊卻又被身邊的柳鳳仙輕輕擋回。

“哥！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華行天沒有搭理夏鯤鵬地哭喊，只是悶著頭一路狂奔起來。似乎要將所有的悲憤發泄出來，即使拉著一輛載人的黃包車，他跑起來的速度連衆人也追不上。直到一口氣狂奔出好幾里路之後，喘著粗氣的華行天才緩緩停了下來。

“華大哥！人死不能復生，還是節哀順變吧——”沉吟了許久的陳一飛輕輕走過來，扶著黃包車的車轅輕輕勸告起來。

“謝謝這位兄弟，如果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我和這位上官姑娘怕是早就見閻王了！”華行天微微鞠躬行禮：“但行天還有一事相求，希望兩位能再幫一個忙！”

“老兄你太客氣了！”此刻的陳一飛也明顯意識到情形非同一般，便也隨即收起以往的玩世不恭，鄭重其事地應承了下來：“四海之內皆兄弟，危難之中顯真情——小日本敢在我們的土地上殺人放火，那完全是欺負我們落後不團結。既然能聚在一起，那就是緣分！說吧——不要說一件事，就是十件八件也包在我們兄弟兩個身上！你說是吧——泠兄弟！”

“嗯！能殺日本人，就是我泠威的朋友！姓杜的，就衝著你這份獨闖狼穴的勇氣，這朋友泠威我交定了——”此時的泠少東家收起了一貫的沉默寡言，看著站在面前的華行天同樣是一臉真誠地回答著。

“謝謝！謝謝——”淚水再次溢滿華行天的雙眼，如果先前的淚水滿是仇恨的話，那現在的則是無比的感激和熾熱的兄弟情誼。

“我要將我親哥哥先葬了——”說到這裡華行天略微沉吟了一下：“而死在院子的那個遊七是我換命的兄弟，我不忍心看著他就那麼屍橫荒野被惡狗撕咬——”

“華大哥你別說了——”沒等華行天說完便被陳一飛打斷：“埋葬那位遊七兄弟就包在我倆身上了！明日天黑之前，聖約翰教堂塔樓——不見不散！”說完他一拉泠威朝著華行天一拱手，也不等衆人反應過來便一溜煙地朝莫愁湖方向奔去。

“你也滾吧！滾回日本去，如果再讓我看到一次，我就殺了你——”看著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蒼茫夜色中。華行天突然扭過臉厲聲呵斥起來。

隨著他冷冰冰的話語，躲在上官燕身後的明川千美渾身一震。

“你還是快走吧！回日本，再也不要回來了——”上官燕還是一如既往地柔聲細語，似乎這個女人真成了她的親妹妹。

“我不——”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這個日本姑娘突然衝出陰影，徑直站在了華行天面前：“我就不回去！”

“你——”似乎怕熱鬧了哥哥，旁邊的夏鯤鵬連忙湊過來幫腔：“這位姑娘！你還是快走吧！我們還有急事兒要辦呢？你如果知道我哥的好，就勸勸你那些混蛋同胞也趁早滾回日本去！”

“我不走——”女人的固執倒是出乎衆人的預料，特別是華行天幾乎要暴跳起來——這日本女人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吧！他忽然刷地一下奪過上官燕手中的槍，然後使勁兒頂著名川千美的額頭：“信不信我現在就斃了你！”

“我不走！你打死我，我也不走——”說到這裡女人眼角突然滾落兩行熱淚：“爲了救你我已經背叛了我的組織背叛了我的國家，特高課的行事我是知道的——今天這個隼死掉了，明天他們還會派殺手過來！除了跟著你們，我實在是沒地方去了——”說到這裡她竟突然一把摟住華行天的胳膊再不鬆開了。

“放手！媽的我讓你放手——”真是秀才遇著兵，一貫冷峻的特工之王竟完全敗下陣來，他端著手中的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鵬哥！你還是勸哥哥暫時留下這個女人吧，看著也挺可憐的——”一旁的柳鳳仙看著梨花帶雨的名川千美，早於心不忍起來。似乎想到了自己的悲慘往事，忍不住偷偷拉了一下邊上的夏鯤鵬。

“你懂什麼？女人別摻合男人的事兒——”夏鯤鵬將柳鳳仙往邊上輕輕一甩。

“再說她不是日本特務嗎？萬一掌握什麼機密情報呢？”柳鳳仙閱人無數，自然是聰明絕頂。眼看著勸說無望她忽然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嗯！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呢——夏鯤鵬不由在心中又暗自摑了自己兩個大嘴巴——說來說去還是比不過這個小鳳仙。

他再次輕輕湊過去，對著華行天的耳朵嘀咕起來。隨著夏鯤鵬一番耳語，華行天臉色漸漸緩和，緊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好了！辦正事要緊，還是先走吧——”一番嘀咕之後的夏鯤鵬猛地招呼了一下兩個女人，然後一拉黃包車隨著華行天再次沿著中華路向秦淮河西邊的老門東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