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子元這一耽擱,雖說敲掉了一架敵機,瓦解了增援途中最致命的空中威脅,可隱蔽點那邊的形勢又出現了變化。那邊只有一個排的掩護部隊,被日軍兩個擲彈筒外加幾挺捷克和比利時輕機槍,給壓的抬不起頭來。
這些身上穿著八路軍裝的日軍,在不計彈藥消耗的機槍和擲彈筒掩護之下,幾乎已經快要沖進那個山坳了。如果不是李子元當初選擇的隱蔽地點,可供日軍展開的線路有限,恐怕此時阻擊陣地已經被突破。
等到何三亮帶著的部隊趕到的時候,一個排的阻擊部隊已經傷亡三分之一,李子元加強的一挺機槍也損失在日軍擲彈筒之下。指揮阻擊部隊保護非戰斗人員,此時身上已經三處負傷的曾生,幾乎已經到了苦撐不下去的地步。
見勢不妙的何三亮甚至連喘息一下都顧不上,直接帶著部隊上了刺刀,在一挺輕機槍的掩護直接沖了上去。而面對著撲過來的何三亮,當面的日軍在功敗垂成的情況之下,也惱羞成怒的絲毫沒有猶豫,端著同樣上好刺刀的中正式和漢陽造迎了過來。
曾經在十字嶺下就已經血戰過一場的兩支部隊,此番可謂是仇人見面分外的眼紅。在漳河北岸的這片山地之中,兩軍再一次狠狠的磕到了一起。刺刀、槍托、工兵鏟,甚至拳頭和牙齒都成了武器。
見到增援部隊趕到,曾生也指揮自己身邊最后的十幾個戰士,也端起刺刀沖了出來。等到李子元帶著重機槍趕到的時候,雙方已經在那個山坳最后一道防線上,已經是亂戰成了一團。
狹小的山地上到處都是在相互廝殺的,身上穿著同樣軍裝、手中使用著同樣武器的兩軍。如果不是一方胳膊上纏著作為識別標志的毛巾,換一個不知道根底的人來,還以為這是兩支八路軍在同室操戈呢。
見到此場景,李子元也沒有多說什么。拎起手中的三八步槍,直接沖進了戰場。遠了用槍打,近了用刺刀挑。在他身后的郭小珊則在李子元的安排之下,專門打山上胳膊上沒有纏毛巾,身上帶著短槍的人。
至于李子元繳獲的那挺重機槍,現在基本上是排不上用場。被李子元在沖上山之前,連同繳獲的幾箱子彈藥,讓幾名戰士給王昌奉送了過去。同時李子元讓送機槍的戰士,告訴王昌奉就是這邊打光了,他那邊也不許動。
雖說形勢緊急,但李子元并未喪失理智。王昌奉那邊控制的隘口,是進入這塊山間小盆地的唯一便捷通道。如果王昌奉那邊放棄隘口,別說進來多少日軍,就是半個中隊都足以給自己帶來致命一擊。
所以李子元交待送機槍的戰士,再一次叮囑王昌奉,只要沒有接到自己的命令,就是這邊打光了,他那邊平靜如初,但也不許后撤一步,必須要死死的卡在隘口處,以確保隘口始終控制在自己手中。
王昌奉那邊奉命不動如山,這邊的戰場上則從山腰到山腳下,都成了混戰的戰場。而山上的那些非戰斗人員,看著山坡上的戰斗也不由得瞠目結舌。隊伍中的男兵都想要下去幫忙,卻被早就得到李子元交待的馬永成死死的給攔了住。
在幾十米之外,李子元帶著部隊來回拼殺。山上的山坳里面,所有的非戰斗人員和女兵,都在緊張的關切著下面的戰況。隨著李子元身邊本身就不多的戰士越打越少,幾個女兵死死的攥住李子元之前發下來的手榴彈,準備在需要的時候直接拉響。
那些身上還帶著槍的人,也將手頭最后的一點子彈都壓進了槍膛。但對于這些人來說,有槍的畢竟寥寥無幾。大部分的人,手中什么武器都沒有。不過他沒有槍的人,在被何三亮營救出來的那位后勤部政治部主任,以及總指揮夫人的帶領之下,正在到處收集著石頭。
下面的李子元陷入苦戰,上邊的人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幾輪廝殺下來,李子元手頭的有生力量,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也要八百的情況之下被快速的放著血。每倒下一名戰士,李子元身邊的實力就弱一分。
這種消耗,對于李子元來說相當難以承受的。山上的人,心時刻在為山腰處的戰局糾結著,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而山腰處的李子元,卻是面對著越來越嚴峻的局面,感覺到越來越心有余而力不足。
為了能夠堅持更長的時間,李子元想方設法將剩余的人員,集中起來向后面人員隱蔽處邊打邊退,撤到了山腰處的那塊山坳外圍,準備就在就地這里固守,以便能夠堅持更多一些的時間。
山上、山下所有的人之中,只有那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因為耳朵里面被此刻就在他身邊,手中死死捏著一把手術刀的醫生用棉花給堵上,而睡的異常香甜。就好像在自己的搖籃之中,而不是處在險象環生的戰場上一樣。
相對于直接加入戰場的李子元,此刻在另外一面觀戰的鶴田沼楠,看到眼前的場景卻是很滿意的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當然對于突入山下那個盆地側翼的兩個分隊,如此之快的潰敗,鶴田沼楠很不滿意。但那邊山上的戰況,卻是讓他很滿意。
他要的就是這樣,一點點的消耗干凈李子元手中的兵力。讓那個已經成為壺北,乃至整個長治地區治安心腹大患的家伙,在耗盡手頭兵力之后。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將自己的腦袋,送到皇軍的槍口之下。
至于剩下的那些手中連槍都沒有的八路,只要消滅了那點護送兵力,豈不是一樣手到擒來?想想那個笨蛋一樣的大隊長,如果能夠服從自己的命令,而不是被眼前的那點八路給迷惑了。
配合自己此次追擊作戰,戰后肯定會得到一枚勛章的。那么一大堆的俘虜,里面要是沒有大魚就怪了。要不然自己的那個狡猾的對手,能如此的不惜血本拼命?想到這里,鶴田沼楠很是有些鄙視那個有些好大喜功,眼下估計什么都抓不到,肯定是兩手空空的大隊長。
那些土八路施展的這么簡單一個障眼法都看不出來,不過一個半營的八路,就讓他以為自己抓到了八路主力,固執的非要跟著屁股追擊下去。就他那一個不滿編的大隊,眼下恐怕還在十字嶺西北方面的深山老林之中打轉呢。
你地形再熟悉,能熟悉過這些常年在這一帶活動的這些土八路?八路軍的戰術就是牽著你在山林里面轉悠,只要一有機會就咬上一口。沒有機會牽著你溜達到一定時候,達到他們的目的之后,就會利用對地形的熟悉溜走。
與其去追擊那些動作靈敏、地形熟悉的八路,還不如追著這股老弱病殘不放。最起碼回去,也可以弄點俘虜交差。這支隊伍里面雖說不可能有八路軍師旅一級的高級軍官在,但是作為總部機關的一部分,肯定會有幾個足夠分量的人物,可以讓自己回去交差。
只要能俘獲這些人,就算是損失大一些,師團長也肯定不會在意。不過在嘲笑那個大隊長的同時,鶴田沼楠也有些遺憾。如果那個大隊長在這里的話,眼下手頭兵力要寬裕多的自己,也不至于費盡心思。
至少那邊的戰斗,也不至于結束這么快、損失也不輕。當初那邊的滲透過去,分散敵軍注意力的兩個分隊,短時間之內損失余燼,多少有些出乎鶴田沼楠的預料。這讓他在兵力分配上,很是有種捉襟見肘的感覺。
兩個分隊短時間之內被伏擊打垮,要是換了兩個步兵小隊,恐怕就那點八路,牙都崩光了也不可能這么多時間,就解決掉自己戰術之中很重要的一環。眼下之所以形成了僵局,自己手頭兵力不足是主要的原因。
但遺憾歸遺憾,對于鶴田沼楠來說,畢竟眼下他基本的戰術意圖已經達到。雖說丟掉了一挺重機槍,自己調來的兩架飛機也損失了一架。但對于自己來說,卻捕捉到了最好的戰機,也算是有得有失。
李子元居然會計算飛機俯沖時候的航速和航線,這一點多少有些出乎鶴田沼楠的意料。不過對于一架飛機的損失,鶴田沼楠卻并不很在乎。只要能夠解決掉那些八路,別說損失一架輕型轟炸機,就是再損失幾架,鶴田沼楠也不會在乎的。對于鶴田沼楠來說,只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足夠了。
那邊的戰況雖說還在堅持著,但敵軍本身就很有限的兵力,基本上已經消耗余燼。而自己手頭的兵力雖說也所剩不多,可總歸還是有一定余力的。只要將他們困在這里,等待援軍抵達就可以一鼓作氣了。
想到這里,心態平和了一些的鶴田沼楠,轉過頭對著身邊的通訊官道:“給周邊所有的部隊發報,催促他們立即趕到這里增援。并電告師團長和參謀長,就說我軍在涉縣境內重新咬住了八路軍總部一部,急需周邊友鄰部隊增援。”
“請師團長和參謀長督促周邊部隊,加快行動的速度。還有,給那個去追趕所謂八路主力的笨蛋發報,如果他的部隊還沒有被八路給拖垮的話,讓他們立即趕過來。要是再晚了,別說我連一點殘渣都不會留給他們。”
“在電報上請求師團長如果可以的話,請師團派出的增援部隊,攜帶一部分的決勝瓦斯。我們沒有必要在這些人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和兵力。動用決勝瓦斯麻煩了一些,但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解決當面八路的最后頑抗,以騰出手來繼續對涉縣一帶掃蕩。”
“八路軍所謂的一二九師師部,極有可能就隱蔽在涉縣境內。在解決當面八路殘部之后,我懇請師團長閣下批準我,對涉縣境內進行二次掃蕩。以完成第一軍以及師團此次掃蕩的最終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