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田沼楠清楚的知道,當初為了組建這支特別挺進隊,自己為了收羅合適的人員,在三十六師團內部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如果不是師團長親自下了手令,以及參謀長的全力支持,自己在內部巨大的壓力之下,根本就沒有機會成功。
而在此次曾經(jīng)被師團長和參謀長寄予厚望的實驗,最終結果卻是失敗后,正好給了這些人落井下石的機會。就連師團長和參謀長,恐怕也要找一個替罪羊才能夠脫身。自己這個始作俑者,恐怕也就是這個替罪羊最好的人選。
去年蘇德戰(zhàn)爭爆發(fā)時候,自己一個駐德國大使館擔任武官的同學,曾經(jīng)給自己寫過一封信。在信中詳細記述了在戰(zhàn)爭爆發(fā)之初,德軍特遣隊偽裝成蘇軍,深入蘇軍大后方給蘇軍通訊系統(tǒng),以及指揮系統(tǒng)制造的混亂。
德軍能夠快速的突破國境線,大范圍合圍蘇軍一線部隊。這些身穿蘇軍軍服、使用蘇式武器,口中操縱著熟練俄語,對蘇軍作息時間以及條例、條令相當熟悉的特遣隊,可謂是功不可沒。
這個同學發(fā)來的這個戰(zhàn)況介紹,正好與自己當初的設想不謀而合。因為在鶴田沼楠看來,單純靠收買為日軍效力的中國人,以及極少量的中野學校畢業(yè)生。在八路軍根據(jù)地組織嚴密、控制力度很大的情況之下,很難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
用德國人的方式,訓練幾支熟悉八路軍規(guī)章制度,以及其所謂根據(jù)地內部情況,并能熟練操作八路軍使用武器的特遣隊。對于捕捉八路總部,徹底的摧毀太行山的八路軍根據(jù)地,肯定會起到相當大的作用。
所以鶴田沼楠據(jù)蘇德戰(zhàn)場德軍的經(jīng)驗,對自己一手組建和訓練的幾支挺進隊,重新做了調整。又在師團內部調集了一批略懂得中國話的老兵和士官,進行了訓練上的調整,組建了這支特別挺進隊。
只是這支挺進隊還沒有完成最終的訓練,遠還沒有達到自己的期待值,就折戟沉沙在這太行山區(qū)。不僅自己近一年的辛苦全部都付之東流,而且也斷送了一個可能會出現(xiàn)的全新作戰(zhàn)模式。
鶴田沼楠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在的日本陸軍,在新式作戰(zhàn)理念方面過于保守,以及創(chuàng)新精神遠不如自己的盟友德國人。這一戰(zhàn)的失敗會讓陸軍至少幾年之內,都不會在做這方面的嘗試。
想到這里,鶴田沼楠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看著距離埋葬日軍地點不遠處,發(fā)現(xiàn)的陣亡八路軍墓地,那座木質墓碑上李子元的名字。卻是也只能搖頭嘆息,感嘆自己多少有些命運不濟。
自己在這次掃蕩之中,自己一手創(chuàng)建的益子挺進隊,將八路軍總部死死的咬住。保證了為各方面掃蕩部隊,提供八路軍總部轉移的準確情報。使得參加合圍的各部隊,將八路軍總部困在十字嶺上,幾乎就要取得成功。
卻沒有想到這個家伙橫插了一杠子,硬生生的從合圍部隊的包圍圈中撕開一個口子。不僅拖住了正面的部分兵力,給八路總部創(chuàng)造了突圍的機會。還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大量的八路掉隊人員,使得自己苦心制定的計劃,最終功虧一簣。
當初自己用破譯的密碼,將他調入此次掃蕩的核心區(qū)。原本準備是利用整個華北方面軍,在此次掃蕩中的真實意圖,將這個家伙一舉消滅掉。并采取調虎離山的辦法,將這個家伙調走以從根子上破壞掉壺北境內的八路地方政權。
以瓦解這個家伙在壺北境內的生存基礎,讓他們沒有糧食吃、沒有兵員補充、沒有就算不能消滅他們,也要將他們給拖垮掉,困死、餓死在壺北東部山區(qū)。卻沒有想到,自己最終還是作繭自縛。
將這個家伙調到了掃蕩核心區(qū),并多次設置連環(huán)套,的確也將這個家伙打的元氣大傷,捕捉并吃掉了他的基本部隊。可卻沒有想到,自己苦心訓練的三支挺進隊,都最終全部都損失在這個家伙手中。
相對于自己那些苦心訓練出來的精銳來說,這個家伙的部下就算在英勇善戰(zhàn),也就是一堆垃圾。他手下的一百個土八路,戰(zhàn)斗力就算再強,也都比不上一個帝國精英。可偏偏自己的全盤計劃,就折損在這個家伙的手中。
難道這個家伙,是上天派過來專門克制自己,專門與自己過不去的嗎?自己屢次的苦心部署,一次又一次的折損在這個家伙的手中。而且一次比一次輸?shù)倪€要慘,這次更是讓自己輸光了最后的本錢,連翻本的機會都不會再有。這個人,簡直就是自己天生的對手和克星。
自己是一個接受了世界上最好的軍事學校,帝國陸軍士官學校和陸軍大學,苦心培養(yǎng)出來的精英軍官。卻屢次輸在這個一天軍事學校,都沒有上過的土八路手中。看著有些陰霾的天空,輸光了所有本錢,知道自己恐怕再無翻身之力的鶴田沼楠,心中的郁悶就別提了。
不過這個時候,鶴田沼楠苦悶歸苦悶,但還是在部下面前保持著所謂最后的尊嚴。他沒有同意一個隨隊來的漢奸,提出的將那邊埋葬的八路軍尸體,統(tǒng)統(tǒng)都挖出來掛到樹上示眾。尤其是所謂李子元妻子的尸體一定要挖出來,以給戰(zhàn)死的皇軍復仇的建議。
盡管與李子元是天生的對手,但李子元沒有任由自己戰(zhàn)死部下暴尸荒野的做法,鶴田沼楠看懂了。人家都將自己戰(zhàn)死的部下做了掩埋,而且也沒有扒光他們的衣服,為這些戰(zhàn)死者保留了最后的尊嚴,鶴田沼楠也同樣沒有做的太過分。
最關鍵的是,鶴田沼楠認為與戰(zhàn)死者較勁,有損失自己堂堂大日本皇軍的尊嚴。日本陸軍一貫是以強者為尊,無論這個人是敵人還是什么人。他們蔑視一切投降的敵人,對待戰(zhàn)俘的做法甚至可以用殘酷來形容。
但為了維持他們所謂的武士道精神,反倒是只要頑強作戰(zhàn)的戰(zhàn)死者,那怕是他們的敵人,也都會受到他們的尊重。鶴田沼楠知道如果自己聽從這個漢奸的建議,就算能刺激到那個家伙,但是也會引起自己部下的反感,甚至是一定的厭惡。
為了維持自己已經(jīng)所剩不多,僅存的所謂尊嚴。鶴田沼楠沒有聽從那個漢奸的建議,甚至連日軍一貫失敗后,都會尋找戰(zhàn)場周邊的中國老百姓屠殺,以發(fā)泄心中對失敗的怒氣慣用做法都沒有做。
在火化完畢戰(zhàn)死者的尸體后,草草的騰空了幾個彈藥箱臨時作為骨灰盒,將戰(zhàn)死者的骨灰不分你我的都暫時放在一起后。看著周邊莽莽的太行山,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信心的鶴田沼楠沒有過多的停留,帶著身邊的這個大隊撤出了戰(zhàn)場。
只是還沒有等到鶴田沼楠帶著部隊離開太遠,就接到了三十六師團部的命令。這道命令上除了對他的再一次失敗,給予了異常嚴厲的訓斥之外。讓他就地在戰(zhàn)場周邊展開掃蕩,尋找八路軍總部以戴罪立功。
接到電報的鶴田沼楠卻是搖了搖頭,對這道命令很是不以為然。目標已經(jīng)在一次,從自己眼皮子底下失蹤。經(jīng)歷過這次失敗的突襲,對手行動只能更加的隱蔽。在這么大一片的山區(qū),尋找本就擅長山地作戰(zhàn)的家伙又談何容易。
只是師團長的電報在措辭上異常的嚴厲,根本就沒有給鶴田沼楠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在極其無奈之下,鶴田沼楠只能帶著幾箱子骨灰,派人搶了幾頭毛驢馱著,在戰(zhàn)場周邊繼續(xù)到處尋找八路軍總部。
不過雖說不敢有違抗上司的命令,但此時已經(jīng)失去消滅八路軍總部信心。再加上持續(xù)的掃蕩,在給養(yǎng)也出現(xiàn)了匱乏的同時,他指揮的這個大隊自身也相當疲憊。使得鶴田沼楠在執(zhí)行命令上,卻是明顯的三心二意,再無之前的那股子兇狠的,不死不休的勁頭了。
鶴田沼楠那邊像是夢游一樣,帶著身邊的這個不滿編的大隊,到處尋找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八路軍總部。此時正跟隨八路軍總部一同轉移的李子元,并不知道鶴田沼楠這個老對手,被自己搞的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信心。
等到跟隨總部轉移到新的地點之后,已經(jīng)接手總部內線警衛(wèi)任務的李子元,在親手布置完畢總部警戒之后。此刻身心已經(jīng)極度疲憊的他,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倒頭呼呼大睡。自從接到那份假電報從壺北戰(zhàn)場出發(fā)一直到現(xiàn)在,李子元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在從十字嶺突圍到與師部匯合的幾天之內,因為局勢異常的緊張,搞的他甚至連合眼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即便在與師部匯合之后,因為連續(xù)的轉移與負責警戒任務,李子元也不可能得到一個休息的時間。
這次護送總部人員返回總部匯合,更讓他一路上都處在高度緊張之中。再加上這場苦戰(zhàn),以及郭小珊與王昌奉為了救自己而犧牲,讓李子元內心承受的巨大煎熬和痛苦。眼下的李子元,可謂是已經(jīng)心力交瘁到了極點。
此時已經(jīng)極度疲憊的他,再也克制不住身心的極度疲憊。將值班的事情交給何三亮之后,在有限的房子都給總部機關和傷員的情況之下,隨便找了一個牲口早就不知道去向,里面堆滿了半截谷草的牲口棚倒頭就睡。
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原來張子健的通訊員,見到李子元倒在谷草堆上呼呼大睡。這段時間對這位首長的脾氣已經(jīng)多少有些了解,更知道李子元已經(jīng)疲憊到了頂點,已經(jīng)到了不休息不行地步的他。
沒敢去打攪李子元睡眠,己去找到馬永成要了一件雨衣給李子元搭身上。并將李子元休息的地點,告訴馬永成與何三亮兩個人,以免有事找不到人之后。自己則抱著郭小珊犧牲后,留下的那支四四式騎槍,就在一邊為李子元放著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