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元沒有理會認爲他這麼做,是嚴重違反戰場紀律的其餘幹部戰士。他的態度極其強硬,凡是還在喘氣的日軍都要補上一槍。也就是說,李子元這麼做,是想要將山頂上的這支日軍挺進隊,徹底的給抹掉。
面對李子元強硬的態度,下面的戰士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去執行。畢竟李子元是軍事主官,這裡他的職務最高。在戰場上嚴格服從命令,這是每個人都懂得的。儘管異議非常大,但李子元的這道命令最終還是被執行了。
馬永成雖說也不理解,但作爲教導員在這件事情上,更應該有決策權力,甚至更應該提出反對意見的他。在李子元處理俘虜日軍傷員的時候,卻是極其罕見的保持了沉默。馬永成選擇沉默的這個態度,表明了與李子元共同進退。
只是按照八路軍的軍紀以及軍政主官的分工,在這件事情馬永成即未阻攔,更沒有表示反對的這個做法。一旦被捅上去,上級如果追擊下來,作爲教導員這麼一個政工主官的他,無疑將會承擔比李子元更大的責任,也將會受到更爲嚴厲的處罰。
教導員是做什麼的,是一級作戰部隊的政工主官。他需要做工作的不僅僅是下面的幹部和戰士,還有對自己同級軍事主官的監督。一旦軍事主官嚴重違反紀律,那麼他在場而沒有制止的話,那麼就意味著他嚴重的失職,甚至可能會導致他的前途盡毀。
這個道理馬永成明白,可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儘管他並不贊同李子元的這個做法,可他知道在這個需要同舟共濟的時候,作爲軍事主官身上承受著更大壓力的李子元,需要的不是紛爭與爭吵,需要更多的是他這個政治主官的支持。
同時馬永成也明白李子元,之所以冒著違反紀律,甚至足夠斷送自己前程的風險,還要堅持這麼做的原因所在。不支持並不代表他不理解,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還是決定,與李子元一同承擔這個風險。那怕在這方面,自己作爲政治主官有可能要受到更爲嚴厲的處罰。
馬永成表現出與李子元共同進退,那邊李子元卻已經開始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辦。就在戰士打掃戰場的時候,李子元則看著隘口那邊不斷炸響的炮彈以及密集的槍聲,轉身喊過自己的警衛員,讓他馬上過去看看那邊的非戰鬥人員撤走沒有。
等到接到全部的非戰鬥人員,此時已經撤離的消息。李子元馬上帶人利用日軍炮火平息的短暫瞬間,衝過日軍炮火封鎖線趕到了隘口處。指揮自己的部隊,接替下那個以新兵爲主的增援部隊,讓他們馬上利用炮火的間隙撤離。
沒有辦法,這個時候李子元只能帶著自己身邊,僅剩的老骨頭頂上去。眼下的確到了該撤退的時候,但是在戰場上撤退,尤其是在身後還有絕對優勢日軍,很有可能會死咬著不放的情況之下,往往比進攻還要重要。
這支新部隊進攻戰鬥打成這個樣子,眼下撤退的時候李子元根本就不敢指望他們,能夠做到利用地形交替掩護撤離。他可不敢冒著這支部隊一窩蜂撤退,到時候面對日軍追擊無任何還手之力的風險,到時候別自己還得在轉身回來掩護他們。
而自己眼下手中這點實力,要是依託有利地形也許還可以頂上一陣子。要是在運動之中遇敵,自己根本就沒有較量的本錢,那怕就是想要突圍都沒有那個能力。看著身邊眼下僅剩的這幾十人,李子元最終還是選擇了讓兄弟部隊先撤。
那個對自己部隊現狀很瞭解的營長,在李子元要求他先撤退的時候,倒也沒有任何的含糊。他將原來交給李子元的兩個排也留下之後,帶著其他的部隊利用日軍炮火停頓不長的時間,帶著李子元轉交過來繳獲的武器和裝備,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撤離隘口處。
看著增援部隊走遠,李子元帶著部隊繼續在隘口處,依託有利地形阻擊日軍足足一個小時之後,等到天逐漸黑下來之後才邊打邊撤。在撤離隘口處之後,李子元沒有走那邊的隘口,離開這個山間的盆地而是直接帶著部隊上了山。
李子元在接手隘口的防禦之後才發現,日軍增援過來的兵力足足有上千日軍,還有二百多僞軍。要不是隘口地形狹窄,對於防守相當的有利。就雙方兵力和火力對比而言,自己恐怕一個小時都守不住。
要是被這股日軍給咬上,現在即便是與王昌奉匯合。但又是一個小時的阻擊戰下來,身邊戰士也只有五十多人的自己,恐怕是十死無生。上山,順著山勢走向撤退。雖說累了一些,但至少不會避免被日軍追擊,甚至包抄的危險。
只是在撤退的途中,李子元與馬永成說了一下自己心中,一直都沒有琢磨透的東西。聽完李子元的疑問,馬永成略微一沉思之後,便苦笑道:“你說你,到了戰場上精明的嚇人,怎麼遇到其他的事情,就這麼大大咧咧的。”
“你小子用激將法算計人家,卻不知道自己反倒是被人家算計到了。人家也是從戰場上,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自己的部隊究竟訓練成了什麼樣,戰鬥力究竟成了什麼樣子,他自己能不清楚?”
“那些武器裝備他想要不?當然想要了。可問題是他的部隊戰鬥力有限,打這種戰鬥肯定是不行。山上的日軍明顯會催死掙扎,這股日軍看起來是肥肉。可以日軍一貫的做派來看,一旦處於有利地形或是堅固工事的情況之下,肯定會死守待援。”
“地形不利,再加上日軍的頑強,以及與日軍之間的火力和兵員素質對比。山上的日軍看起來雖少,但其實就是一塊硬骨頭。就算拿下來,他的一個營最少要付出三分之一的傷亡。你也是軍事幹部,你也清楚這樣的傷亡,對於一支新部隊來說意味著基本上被徹底打垮。”
“這次反掃蕩作戰,估計是這支部隊組建以來第一次作戰。要是第一次出手就被打垮,那麼這支部隊很容易會徹底的喪失意,更是短時間之內難以恢復元氣。甚至有可能會被上級撤銷番號,將部隊合併到其他更有戰鬥力的部隊中。”
“這一點,那個營長看的相當透徹。與其這樣冒著自己被徹底打垮的危險,還不如將看起來是肥肉,但其實是一塊骨頭的戰場交給你。反正你就這麼一點人,即便繳獲了武器裝備也沒有人能帶走,只能交給他們。”
“而老王那邊說實在的,日軍新增援的部隊什麼時候能夠趕到,當時還是一個未知數。如果在你徹底解決掉這股殘敵之前,日軍增援部隊未能趕到,那麼自然就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即便是在解決戰鬥之前趕到了,但在有利地形之下,他的部隊短時間之內也還是有一戰能力的。畢竟打一場時間有限的防禦戰,他的部隊還是大致可以堅持下來的。這一點,他看的很清楚。”
“這種不用啃骨頭,就能揀便宜的事情誰不愛做?人家表面上受了你的刺激,但實際上卻是用這個辦法,將最棘手的問題給甩了出去。好處最終還是落在自己手中,同時面對的風險也降低的最低程度。”
“那個營長可不是簡單人物,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算計如此的清楚。你這是算計別人,到頭來卻是被人家給算計了。怎麼樣,到頭來還不是將戰利品,都交給人家了?你也算是一個滑頭的人,可跟這個營長一比,你老兄還是有些太嫩。”
聽到馬永成這麼一解釋,李子元摸了摸腦袋,不由的長嘆一聲:“靠,我就說那個傢伙當時答應的如此痛快,就感覺那裡不對勁。你這一說我才知道,我在這件事情上被人家給耍了,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我就說嘛,都是軍事幹部,都是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我的那番話要是別人說我,肯定是受不了的。就咱們部隊那些傢伙,也沒有幾個能夠忍受得了的。這個傢伙就算在能忍,也不會這麼好說話。奶奶的,合著我給別人下套,最後鑽進套子的反倒是我自己。”
“這出工出力的活都是老子乾的,最後他倒是撿了一個大便宜。這個傢伙真他媽的滑頭,啥事都算的倒是門清,一門心思佔便宜、不吃虧。奶奶的,下次讓老子在遇到他,我肯定不會讓這個傢伙好過。”
看著一臉轉過彎來之後一臉憋屈的李子元,馬永成卻是搖了搖頭:“行了,你也不算太吃虧。要是這個傢伙真被你給激起來脾氣,就他們部隊的情況,沒準咱們眼下還在那個山坡上拉鋸呢。咱們的老骨頭已經所剩無幾,戰鬥拖的時間越長,對咱們實際上越不利。”
“一支新編成的地方武裝,在戰鬥力遠還沒有形成的情況之下,打這種戰鬥本身就是強人所難了。而且他能在局面如此嚴峻的情況之下,趕過來參戰也就說人家還是有大局意識的,最起碼沒有在這個時候退縮。老李,有些東西我們得看開。”
“他只是做了他這個當營長的,在能選擇的情況之下,對於自己和自己的部隊,最有利的一個選擇而已。沒有被你的幾句話一擊,就拿雞蛋往石頭上撞,就說明人家的腦袋還是很清醒的。”
“再說人家接應到咱們,實際上他已經完成了上級交給的最初任務。如果不是你堅持要打,人家之前就應該撤退了。雖說有參謀長的命令,可歸根結底根子還是在咱們身上。從這一點,咱們還要領他的情。”
“有些事情,你也不要過於苛刻了。大家都是兄弟部隊,沒準那天搞不好,就在一個團裡面作戰。搞的太僵了,對咱們自己也沒有啥好處。這事就過去了,你也別抓住人家的小辮子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