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敵軍遠程炮火的轟鳴聲,以及頭上夜航轟炸機低空盤旋時候,帶起的巨大氣流聲。李子元的眉頭越皺越緊,顯得有些憂心忡忡。這一仗對他,乃至對前邊的部隊來說,都是一個異常嚴峻的考驗。
一個師承擔一個軍,甚至是一個兵團的防區,不管那支部隊承擔這樣的壓力,都是異常的艱鉅。後邊還有七八千的傷員等待轉運,而其他本應該與自己共同承擔阻擊的部隊,都已經轉移了。
如果自己也撤離,部隊肯定能夠安全撤下來。可那八千多傷員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淪爲異國的戰俘?美軍對待戰俘的手段,儘管與日本人相比還算是人道。但那畢竟是戰俘,鐵窗的滋味誰都不會好受。
更何況,還有現在雖說脫離了日本人的殖民統治,可日本人好的地方沒有學到,島國人狹窄的心態卻是學了一個十足。在戰場上打不過志願軍,對落到他們手中的志願軍被俘人員,卻是異常殘酷的韓軍。
想到這裡,李子元攥了攥拳頭,自己不能這個時候撤。可不撤,這一仗又該怎麼打,即能拖住敵軍反撲的勢頭,爲傷員轉運爭取足夠的時間。又絕對不能把自己給搭進去,這其中的操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自己手中其他的兩個師一個距離太遠,就算沿途不與敵軍遭遇,至少在四十八小時之內,是不要指望他們了。接到命令正在向軍部靠攏的一個師,還沒有趕到指定位置,就與敵軍一個機械化縱隊遭遇。
該師在倉促應戰的情況之下,以糧彈兩缺的態勢頑強抵抗著。保證了身後正在轉移的兄弟部隊,以及大批傷員的安全轉移。但短時間之內,向軍主力靠攏的可能,基本上是不可能了。甚至該師與軍部之間的聯繫,也已經被切斷。
同樣聯繫不上的還有兵團部,機要員的嗓子都已經喊啞,但兵團那邊就是一聲不吭。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問題,還是因爲敵機空襲而有意的關閉了電臺。總之就是李子元與上級的聯絡,已經徹底的中斷。
而周邊的友鄰部隊都已經轉移。也就是說李子元現在的情況是,孤軍在失去上級指揮之下,要阻擋絕對優勢火力和兵力的敵軍地空夾擊,掩護全兵團八千多傷員轉移。這種態勢,讓李子元如何能不擔心?
這是美軍,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機動能力,都遠不是內戰時期對手可以相比的。其一個師的坦克數量,幾乎等於之前的對手全部的數量。其數量龐大的空軍,則可以保證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
其炮兵一次火力投放量,一個師幾乎要超過那邊的一個兵團。敵軍又不斷以坦克爲核心,組成的小股機械化部隊,向著自己後方多路穿插。一個不留神,自己後路就有可能隨時被切斷。這種戰鬥怎麼打,李子元還是第一次遇到過。
而在漢江南岸指揮部隊頑強阻擊的何三亮,在發現敵軍數量越來越多,周邊已經就剩下自己的部隊之後,沒有被動的在一線死守。而是採取逐次抵抗,三個團交替掩護的辦法。一個團抵抗一天之後,向後略微收縮一點。
在這個部隊身後,另外一個團在頂上去上,就地利用已經修好的工事抵抗。兩翼,採取適當的反突擊與收縮相互交替的戰術,與兵力和火力都佔據絕對優勢的敵軍在頑強的激戰。白天敵軍進攻,晚上何三亮就組織小股部隊,不斷的進行反突擊,掩護傷員向漢江北岸撤退。
何三亮將李子元交給自己的六挺高射機槍,全部改爲平射。放在一線陣地,與部隊的輕重機槍形成梯形火力配合。這六挺高射機槍,再加上何三亮手中繳獲的美軍五挺高射機槍,在阻擊戰中發揮了相當重要的作用。
高射機槍射速快慢不說,但是射程遠、子彈殺傷力大。部署在縱深,就可以直接面對正面近千米的射程。尤其是在山地進攻作戰,敵軍可以利用的攻擊路線有限的情況之下。一挺高射機槍,就可以封鎖一整條公路。
這些高射機槍與迫擊炮相互配合,組成了相當有效的火力組合。密集的火網,讓美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傷亡。就連敵軍的坦克,對這些高射機槍也很是有些忌諱。步兵更是對這些平射的武器,痛恨到了極點。
再加上何三亮將李子元配屬的火箭筒,以及自己繳獲的火箭筒集中使用。以及第一階段繳獲的美軍幾門無後坐力炮,組成的反坦克火力網。使得美軍的坦克,至少不敢在向之前那樣肆無忌憚的橫衝直撞。
但儘管何三亮採取了靈活機動的戰術,不斷的頑強阻擊著敵軍的進攻,但整體的局勢卻是在不斷的惡化。戰至二十三日,何三亮指揮的師實際上已經成了孤軍,而這個師實際承擔的是一個兵團的防禦陣地。
見到這個態勢,在與兵團部遲遲無法聯繫上的情況之下,李子元利用架設的六條電話線中,最後一條還能與前邊保持聯繫的電話線。命令何三亮立即攜帶傷員交替掩護撤過漢江,重武器實在攜帶不了就全部丟掉。
在給何三亮下達完畢命令之後,李子元讓政委帶著軍部其他人員,尤其是前邊撤下來的非戰鬥人員和傷員,立即向後方轉移。自己拒絕了任何人的勸說,留在了漢江北岸等待南岸部隊返回。
此時,李子元軍部附近,已經出現了小股穿插進來的敵軍。李子元身邊的警衛連,一天的時候打退了敵軍四次攻擊。甚至一次一股美軍在兩輛坦克的掩護之下,已經衝到了距離他軍部不到五十米的距離,警衛連幾乎是拼了老命纔將他們給打出去。
但即便是這樣,李子元也絲毫沒有猶豫。在何三亮整個阻擊過程之中,就在漢江北岸等待著,一直等待著前方的部隊撤下來。因爲漢江南岸不僅有他的戰友,還有他的一個師部隊。作爲一軍之長,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和自己的部隊在一起。
李子元動作極快,何三亮執行的速度也相當的高。這邊李子元命令下達完畢還不到半個小時,何三亮已經開始執行。他採取了炮兵和傷員先撤,撤到漢江北岸之後立即展開掩護部隊轉移。
此時何三亮的阻擊陣地,已經距離北漢江不足十公里。可以說,如果撤退組織不好,部隊很容易陷入背水一戰,甚至是陷入混亂之中。所以何三亮在撤退的時候,並沒有立即組織轉移。
而是命令一線的作戰部隊,那一部分向那個方向發起反擊,以什麼力度反擊,反擊的速度的距離有多長。那一部分的部隊向那個方向穿插,穿插多少距離他都規定的相當詳細。各部隊在達成或是未達成目的之後,都向那個方向轉移,何三亮更是規定的清清楚楚。
至於正面的防禦部隊,何三亮則組織了一次漂亮的夜間逆襲。以兩個營的兵力加強了師大部分的反坦克火箭筒,在留下來的一個山炮連的火力掩護之下,向正面美軍的一個營的陣地發起了一次夜間襲擊。
山炮平射也許無法擊毀這些皮厚的坦克,但炮彈爆炸產生的劇烈震動,絕對不會讓坦克裡面乘員好過的。四門山炮一個火力齊射,直接讓三輛坦克癱瘓在地。並擊毀了一輛半履帶車加裝高射機槍,改成的火力支援車,爲步兵進攻打開了缺口。
其他的部隊在夜襲打響之後,則在夜襲的掩護之下,從容的撤過了北漢江。與軍部匯合之後,就地展開掩護反擊部隊。而何三亮親自指揮的夜襲部隊,在夜色的掩護之下秘密接近敵軍用坦克圍城一圈,構成的防禦工事之後。
從山炮平射打開的缺口靠了上去,用火箭筒一口氣打掉了敵軍十餘輛坦克,並集中了炮火一口氣打了七十多發炮彈。兩個營則利用火箭筒和山炮炸開的缺口衝了進去,一場夜戰下來吃掉了這個營的大部,僅僅是俘虜就抓了一百多個。
並繳獲了敵軍剛剛運到的大批物資,尤其是眼下已經接近斷糧的部隊,最需要的糧食。其中一個營因爲彈藥已經所剩不多,被何三亮就地換裝爲全美械。將剩餘的彈藥,交給另外一個營使用。
儘管打開了一個缺口,並打垮了美軍一個營。可這個時候,就表現出何三亮在戰場上慣有的冷靜了。在傷員和炮兵已經先行撤退,而其各個方向的部隊都已經陸續開過江。他指揮的反擊部隊,實際上已經是孤懸北漢江南岸的情況之下。
他並沒有貪心的繼續向縱深發展,而是在接到師主力已經全部撤過漢江的報告後。立即指揮部隊押著俘虜,帶著繳獲的物資快速的撤退。爲了防止敵軍追擊,他將所有的火箭筒,都留給了最後掩護的部隊。其餘的各部隊,則採取交替掩護的辦法快速的脫離。
至於美軍陣地上的汽車,則被他直接就地取材,用繳獲的美軍汽油全部燒掉。這場戰鬥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便乾淨利落的結束。等到美軍援軍趕到的時候,何三亮的陣地上已經是空無一人。
等到暴跳如雷的美軍發起追擊的時候,卻被已經撤到了漢江北岸的何三亮指揮炮兵,集中手中剩餘的全部炮彈,向著美軍追擊的方向來了一個火力急襲。一百多發炮彈砸下去,追擊的美軍一個配屬了十餘輛坦克的加強營,被打的死傷累累。
撤過北漢江之後,何三亮炸掉了全部的三條浮橋。與就在漢江北岸等待他們的李子元匯合之後,指揮部隊又按照兵團的命令,在漢江北岸阻擊了敵軍整整一天。直到兩翼已經出現大批的敵軍,才快速的收攏部隊,炸掉攜帶不走武器後快速的向北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