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山下的一幕,李子元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沉思了好大一會。眼下的態勢讓他明白,自己之前原本制定的,虛張聲勢、大舉南下的戰術佯動。非但沒有能夠讓平川的偽軍防御松懈下來,反倒是起到了適得其反的作用,甚至很有可能是打草驚蛇了。
何三亮帶著的二營主力和三營全部,雖說虛張聲勢的南下,但也引發了王鐵石的疑心。這個家伙在自己手中吃的虧太多了,現在稍微有一些風吹草動,就立即的加強戒備。自己在進行部署的時候,還是忽略了這個家伙的狡猾程度。
更沒有想到,這個家伙居然會對自己戒心如此的重。以及他對平川,這個他起家根本之地的重視。自己千算萬算,卻沒有算計到這個家伙謹慎過度,甚至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多少有些計算失誤的李子元,看著山下偽軍極其嚴密的警戒程度,心中多少的有些郁悶。
從偽軍眼下的這個態勢來看,部隊已經無法在這里長時間的隱蔽待機下去。正像是張子健判斷的那樣,對于東南方的這個制高點,偽軍就算沒有設防。但也絕對會派出巡邏隊,來這個方向巡邏的。
王鐵石在軍事水平上的確能力不強,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這個家伙在真正的水平上充其量,也就是一個連長的水平。也許這才是日本人要的,否則一個軍事能力強的人,那里會安心在他們的手下當一個小漢奸?
這個家伙的心思,更多的都是放在了玩陰謀手段上。但并不能說這個家伙,在軍事上一點都不動,畢竟是在老晉綏軍當過正規軍官的人物。在中原大戰的時候,聽說表現的還算是可以。
這也說明至少一些軍事上的常識和道理,他還是清楚和明白的。一個方向制高點可以不設防,但是如果連日常的巡邏隊都不派,那就是純粹的找死了。雖說遠了一些,八路的火力也太差了一些。但是制高點這樣的重要目標,還是應該控制這個道理,他還是應該明白的。
自己在對這個家伙作戰的時候,一直都處在絕對的上風。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小瞧這個家伙了。這個家伙居然能從自己佯動,判斷出自己極有可能會聲東擊西,在軍事上倒也不完全是低能兒。
當然也可能是這個家伙,對別人玩陰謀手段玩的多了,也時刻提防別人給自己有模有樣的在來一下。按照這個家伙現在的這種謹慎程度,那么未必就不會擴大巡邏范圍,尤其是在這個相對重要的方向。
如果再耽擱下去,一旦與偽軍派出的巡邏隊遭遇,那么自己整個戰術意圖都有暴露的危險。畢竟自己手中有槍,偽軍手中也不是燒火棍。而且偽軍如此的慎重,劉連明在想滲透進去,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與其浪費大量時間在這里等待,坐視戰機的流逝,將主動權交到偽軍手中。還不如趁著現在偽軍并未發現自己,變更原來的作戰計劃,提前發起攻擊。最關鍵的是,李子元隱隱有些感覺,王鐵石這個家伙搞不好正在調動援軍趕來。
壺北縣城駐扎的那個偽山西剿共軍獨立師,即便是在不待見這個家伙。但只要日本人下令,他們是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到時候一旦周邊的偽軍大部隊趕到,那么自己不僅錯失了戰機,而且反倒是很容易被偽軍給黏住,甚至是吃一個大虧。
敵已經在變、我若不變的話,這很容易吃虧。該變的時候,就要快速的下決心。否則越拖下去,越容易陷入被動。以不變應萬變,那是需要看具體情況的。太過于死板和教條,只能害了自己。
想到這里,李子元直接下了決心,對身邊的張子健道:“老張,就按照你的思路辦。以一營一連為基干,加上偵察連的兩個班,由劉連明統一指揮。沿著你說的那道山脊,迂回平川的西北角。”
“告訴劉連明不要急于求成,在迂回的時候寧肯慢一些也不要打草驚蛇。在迂回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兩翼的動靜。王鐵石這個家伙眼下這么慎重,在周邊未必沒有其他的警戒。只要他能夠在不驚動守軍,能夠達成戰斗的突然性,那么這次戰斗他就是首功一件。”
“你指揮主力,外加上參戰炮兵和重機槍,從正面發起佯攻。先打下右翼的那個山頭,解決掉那個可以封鎖進出平川的交叉火力群。不過,在被偽軍察覺我們已經到了之前,你向前靠的時候,動作一定要隱蔽。”
“現在對于我們最有利的是,平川右翼的山頭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我們的位置,正好在他們的斜側面。而且這個山頭比左翼的略高,只要拿下這個山頭。我們的火力既可以封鎖右翼的偽軍工事,也可以壓制正面平川的偽軍火力。”
“只要你能以最快的動作,拿下這個山頭我們就成功了一半。老張,你不要爭執了。我之前說過,此次戰斗由你全權指揮,就是有你全權指揮。現在時間不等人,你馬上開始行動,后邊我給你壓陣。記住,只要戰斗打響,就不要有任何的猶豫。當斷則斷,不用事事請示。”
見到李子元已經下定決心,同樣知道戰機不等人的張子健,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帶著兩個連加強炮兵全部以及重機槍,向著靠近自己方向的平川左翼山頭背后,快速的靠了過去。一連則從另外一個方向下山,與眼下就隱蔽在附近的劉連明匯合。
張子健的打算很清楚,在已經沒有夜色掩護的情況之下,強攻并不是一個好的辦法。他的想法就是盡可能的利用自己,眼下正處在平川右翼山頭非主要警戒區域的側后方優勢,盡可能的靠近右翼山頭上的偽軍碉堡工事群,爭取一鼓作氣以近戰的辦法直接拿下目標。
下定決心的張子健并沒有莽撞的行動,而是帶著兩個連一路上小心翼翼,寧可速度慢一些,也沒有驚動平川右翼山頭上的敵軍。直到距離這個山頭背后還有一百米的距離,與偽軍一個警戒工事遭遇的時候,張子健依舊沒有草率的行動。
看著這個由麻袋和草席構成的簡易工事,以及工事內一挺槍口指向后方的輕機槍和幾名偽軍士兵。張子健揮揮手,示意身邊的部隊停止前進,并做好隱蔽之后。對著身邊的二連長,小聲的交待了幾句。
聽完張子健的交待,二連長點了點頭。拔出自己的駁殼槍帶著幾個老兵,貓著腰利用草科的掩護從兩翼,小心翼翼的一點點向著那個警戒工事摸過去。張子健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盡可能的不開槍,解決這個工事內的偽軍警戒哨,以保證對對右翼山頭進攻的突然性。
也許是平川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受到過任何的騷擾了。這個警戒哨又遠離主陣地,與平川鎮隔著一道山梁,有些天高皇帝遠的態勢。所以盡管平川正面的偽軍戒備森嚴,但這里的幾個偽軍士兵明顯很松懈。
尤其是到了現在主陣地,還沒有將他們的早餐送過來的情況之下、這些餓著肚子的偽軍士兵,注意力都放到了右翼山頭主陣地方向。小聲的破口大罵山上的那些家伙,遲遲不來換崗和給自己送飯一邊,卻沒有人回頭看一眼自己的警戒范圍有什么動向。
就在幾個偽軍士兵,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抱怨,怎么還沒有人來接替自己的時候。卻沒有發現他們架在工事射擊口上的機槍,已經被人悄無聲息的給端走。等到一個士兵聽到聲音不對,轉過頭想要看一下發生什么情況的時候,幾個突然出現的黑洞洞槍口已經對準了他們。
干凈利落的解決這個警戒哨之后,一個領章上表明他是下士的偽軍士兵,被拎到了張子健的面前。見到眼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冒出了一群八路,這個明顯是老兵油子,而且不止一次當過俘虜的家伙,卻是顯得異常的干脆。
等到張子健開口問話的時候,基本上是有什么說什么了。這個偽軍士兵告訴張子健,整個右翼山頭上有偽軍一個半小隊駐防,總兵力在四十多人。武器除了兩挺輕機槍,以及一挺重機槍之外,還有二十多支步槍和一支駁殼槍。
原來部署在這個方向的一門迫擊炮,凌晨的時候突然被調回了平川鎮內。至于為什么突然調回去,他們卻是并不清楚。只是聽中隊長偶然間說,壺北東部山區的老八路出山了。但具體原因,他們中隊長也不知道。
在他們陣地對面的左翼山頭上,則有一挺十三毫米機槍和一挺輕機槍。兵力數量比他們這邊少,只有不到三十人。原本兩個陣地上各駐有兩個小隊,但是現在其余的兵力,也都在凌晨被調回了平川鎮內。
聽到這個家伙的供述,張子健示意將這個家伙捆好后。以二連一個排為先鋒,沿著偽軍上下右翼山頭的路線向著右翼山頭上,偽軍的核心碉堡群摸了過去。其余兩個排,則沿著兩翼配合包抄過去。
同時一營三連則小心翼翼的,準備從側面的山脊上迂回過去,直插平川正面防御區域。而在他們的背后周同指揮炮兵也兵分兩路,兩門迫擊炮手架好迫擊炮、打開彈藥箱子,時刻做好火力掩護的準備。
他自己則帶著那門三七平射炮,跟在二連的身后五十米的距離。炮口的方向,始終指著山頂上那個碉堡工事群的背后。只要二連行動被發現,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開火打掉偽軍的工事。
雖說這門三七步兵炮對付主碉堡沒有太大的作用,但是打掉側翼的兩個暗堡還是沒有問題的。只要打掉主堡周圍的這兩個副堡,剩下一個主堡也就孤木難撐了。更何況那個主堡的射界,還是有死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