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盛總大人出差歸來。
正如夏淺所料,盛哲寧雖然恨她入骨,但公私分明,說過話絕不食言。他一回來,就囑咐秦經理約夏淺簽團購案的合同。夏淺本來以為簽合同這天會和盛哲寧碰上,未免對方出陰招,夏淺做足了防御功課,就差穿著防彈衣上“戰場”了。誰料,簽合同這天,從頭到尾都沒見到盛哲寧的人影。
不知道為毛,沒見到盛哲寧夏淺心里反倒升起股淡淡的憂傷,后來轉念一想,這就是傳說中的犯丨賤啊!盛哲寧在時,她嫌別人陰魂不散;別人真不出現了吧,她又覺得無趣。
咳,果然老媽說得對,單身久了內心容易變得空虛寂寞冷了。
為了不讓自家閨女再空虛寂寞冷下去,繼付琰之后,老媽又連續給夏淺介紹了四五位青年才俊。夏淺一面感嘆母親大人哪兒來的那么多資源,一面應付著相親男們。就在即將崩潰之際,這周五晚上,夏淺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寧萌打來的,大意是說婚禮結束后,他們夫婦一直想找個機會答謝一下幫忙籌備婚禮的親朋好友們。奈何前段時間太忙,直到最近才抽出空來。寧萌打算這周六約大家去艾薇酒莊玩玩,請夏淺務必參加。
夏淺一聽完寧萌的話,下意識地就要拒絕,那頭寧萌像是有預感般,快夏淺一步道:“夏姐,你先別急著推辭,聽我把話說完。我其實沒別的意思,是真的感激你幫我婚禮砍了價,所以叫你出來吃頓飯,喝喝酒,聊聊天什么的。你也別把這個當成應酬,就當多認識幾個朋友出來散散心嘛。哦對了,你認識的楊樺也會去。”
夏淺握著話筒微微舒出口氣,如果換作其他人她說不定還真就去了,可對方是何之雋啊!她一想到何狗屎那張臉就倒胃口,要她怎么吃的下飯喝的下酒?到時候別說散心了,別鬧心都算阿彌陀佛了。
“我懂你的意思,”夏淺舒展眉頭,柔笑道,“不過你是清楚的,干我們這行沒什么固定休息日,我現在是真的沒辦法確定周六有沒有時間。手上最近有個案子正在談……”
電話那頭寧萌稍默片刻,這才平靜道:“夏姐,這次除了叫你出來玩,其實還有件事。”
夏淺歪頭,“還有件事?”
寧萌輕輕嗯了聲:“我有個朋友,最近公司準備采購批奢侈品作為年終福利發給中層管理員工。我已經把你推薦給他了,他很感興趣。”
聞言,夏淺的雙眼瞬間變成“¥”形狀,眼前晃來晃去的都是閃亮亮的金元寶。奢侈品啊!員工年終福利啊!那肯定是量大油水厚啊!這可比小打小鬧的婚宴強多了,搞得好的話,這一單生意就夠她躺著吃三年了!
不過,欣喜之后,夏淺又瞬間清醒過來——
采購這種活兒因為量大,的確很容易撈油水。但高利潤的背后又處處透著玄機。大多數采購,都是商家直接給采購負責人塞紅包,通過這種方式達成協議。如果她這個砍價師跳進去插一腳,估計關系會很難處。這是其一。
其二,夏淺熟悉的是婚慶婚宴這塊,如果跳出這個圈子去談其他領域的價格,她未必能吃得消。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寧萌是不是熱情得過了點頭?不過一個小小的答謝宴,她又是打友情牌,又是利誘,為什么一定要她參加?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這樣她越是不能去了。
念及此,夏淺清了清嗓子正要拒絕,老媽就從臥室里笑瞇瞇地走出來了。見母親大人如此慈祥和藹地沖自己笑,夏淺心里咯噔一聲響,背上已起了厚厚一層雞皮疙瘩。
這笑容,她實在是太熟悉太熟悉。最近每次她對自己這樣笑,都只有一種可能性——
果然,夏淺見老媽笑盈盈地走到她跟前,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晃了晃手上的手機。夏淺只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微微發福的男人照片,毫不夸張地形容:真是滿臉橫肉,目露兇光。
夏淺咂舌搖頭:母親大人,你這是要把我賣給殺豬的嗎?
老媽卻像看不懂夏淺的表情,悄聲道:“我已經跟人說好了,周六下午,你們見一面。這小伙子姓王,在自來水公司上班……”
“夏姐?”不等老媽說完,電話這頭寧萌也輕輕咦了聲,“信號不好嗎?怎么不說話了?”
剎那間,夏淺腦中靈光一閃,噌的一下站起來,握著手機大聲道:“啊~周六啊?好好!就這么定了!我一定準時到!哎呀,咱們都是朋友了,你還這么客氣請我吃飯,又幫我介紹了好幾單生意,我怎么能不給你面子呢?哈哈哈哈,就這么定了,再見!”
噼里啪啦地說完一大段話,夏淺不等寧萌反應,啪的一下就掛斷電話。然后這才抬頭正經無比地盯著老媽道:“我周六有個應酬,是大客戶請的,不能不去,就這樣。”
說罷,便溜之大吉。
她寧愿去赴寧萌的陷阱,也決不再相親了,決不!
周六,老天爺難得賞臉地出起了太陽。夏淺驅車到達艾薇酒莊時剛好十點,離約定的時間還早了半小時。因為時間尚早,夏淺干脆將車停在了山下,慢悠悠地徒步爬上去。
說起這艾薇酒莊,在藺安市也算小有名氣。相傳這里本來是一個法國人開的,后來這法國人在中國投資失敗,又涉嫌詐騙,被遣送回國。而這里則被一位中國土豪買下,酒莊也搖身一變成為了私人會所,不再量產紅酒,所生產的少量紅酒只供來這里的會員享用。所謂物依稀為貴,艾薇酒莊的會員們又非富即貴,反而造就了艾薇酒莊的紅酒身價不菲。
身為女*絲,夏淺自然是第一次來艾薇酒莊,但憑借網上的資料,她對這里也算了如指掌。
通過她現在所走的這條小徑上山,到達的,其實并非艾薇酒莊的門口,而是白鵝湖。人們需要坐船渡過白鵝湖,才能真正進入艾薇莊園。所幸這條山路不長,不過十來分鐘就到了白鵝湖。
到達約定地點后,夏淺正說給寧萌打個電話,一個保衛人員就走了過來,恭敬道:“您好女士,麻煩出示您的邀請函。”
艾薇酒莊不對外開放,人員出入都需要通行證,如果在這里舉宴,出入賓客也需要展示邀請函。這夏淺可以理解。但這保衛人員上來也不問自己是會員還是來參加宴會的,就直接索要她的邀請函,所以換言之——寧萌今天把整個酒莊都包了?
土豪啊!有這錢,干嗎不直接兌成現金答謝她呢?
夏淺一面肉疼毛爺爺,一面將邀請函交給對方,對方看了一眼,便側身道:“這邊請。”
跟著保衛人員走了一小段路,夏淺就見湖上停著兩艘小船。一艘船空蕩蕩的,只坐著兩個人;一艘船則塞了滿滿當當七八個人。夏淺放眼望去,船上除了寧萌、楊樺,還有幾個面熟的小姑娘。夏淺微微瞇眼,頓時認出其中幾個是寧萌當時的伴娘。
幾個女孩子此時正圍在一塊嘻嘻哈哈,顯然心情極好,而與之反差極大的則是另一艘船。另一艘船上,除了船頭的劃船師,就剩一個男人靜靜地坐在船艙內。他懶散地抱著胸,長腿疊伸著,而頭上的鴨舌帽則低低壓著,故意遮住大半張臉。
見此情景,夏淺微微皺眉。呃,這是她來晚了嗎?怎么都到了?夏淺摸出手機看了看,十點一刻,她比約定時間還早到了十五分鐘啊!怎么……所有人都比她早到?
夏淺正納悶,這頭寧萌就已看到她,朝她招手道:“夏姐。”
夏淺靠近兩步,沖船上的人都打了聲招呼,道:“是我來晚了嗎?抱歉。”
“沒有沒有,”寧萌彎眼,笑得像只狐貍,“是我這些閨蜜太積極,來得太早了。我們人都齊了,這就開船走吧。不過……我這艘船可能坐不下了,只能委屈你坐另一艘了。”
寧萌話音落下,夏淺明顯感覺楊樺朝她這邊投來曖昧不清的目光。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從了。
“好。”夏淺頷首,轉身就上了另一艘船。劃船的碧眼帥哥見她上船,紳士地伸出手來接應,又用地道的倫敦腔打了聲招呼:“you.”
夏淺笑著回應,心里卻狂吐槽。你妹!居然連劃船師都請外國人,這酒莊主人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上船后,夏淺便在長腿男子對面坐定。對方見有人上船,依舊抱胸紋絲不動,像是睡著了。
夏淺見狀眉頭輕斂,賊兮兮地埋頭,正躊躇著看看這貨是誰就聽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道:“你是爬上山的嗎?這么慢。”
夏淺驟愣,登時僵住。而這頭,盛哲寧已摘下鴨舌帽,漂亮的星眸在略暗的船艙里幽幽閃著光。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的這十五分鐘,能看多少個合同?”
夏淺嘴角抽搐,此時此刻只能對盛哲寧說兩個字: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