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原本近在咫尺的依殿的形象瞬間變得模糊不清了。灰黑色的塵埃紛紛揚揚地從空中飄落，接著在北辰周圍形成了一個風暴氣團，而他就站在這個風暴的中心。感覺對手蓄勢待發，對對手一無所知的北辰只能再升起三層防護壁加強防禦。果然，就在護壁在頭頂閉合的瞬間，風暴戛然而止。細碎的粉末像是在磁場的召喚下，在360°的空間中聚集成密密麻麻的墨色細針，如驟雨般噼裡啪啦地射向防護壁。頃刻間，最外層的透明屏障不敵外層的攻擊，嗚咽著縱容那些裂痕爬滿了周身，最後薄的像蓋玻片似的碎了一地，化成了點點銀光。

【用意念去控制四周的分子脈動，挑選出最拿手的合作伙伴，願星辰爲你指引著鋒芒，將元素化爲手中的利劍……】那本星相學的書中曾有這麼一段話，北辰暗自思索著。最容易調用的是氫元素，單原子單電子最容易被環境所感染……不行，這兒完全感覺不到氫原子或分子的存在！原本打算引燃氫氣，火攻碳針大軍的企圖也只能落空。在家中似乎還能照著一些殘缺不全的術式入門書，完成一些簡單的引導和重組。這兒是被氮雲控制的空間，這裡是它們的世界！我沒有主導權，所以必定會失敗！

就在北辰猶豫的過程中，次層防護壁也到達了它的極限，爲保護施術者，堅持到最後一刻，粉身碎骨。不可以就這樣失敗！我還有很多事沒做，有很多問題沒有得到解答，有很多……氮7-14，附近最多的元素是你嗎？雖然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術士，但是請允許我在此召喚。偉大的自然之源，懇請您借我汝之神力，願北斗（不是北斗星，是七大湖的名字，我偷懶直接用了北斗七星的名字）不離，星辰不棄。我，北辰命你，氮7-14組成的雙原子分子，化爲我袖中的狂風，軀幹的護盾，驅散這駭人的碳針！

施術者、施術對象、行動指令、指令對象都完整了。在第三防護壁搖搖欲墜的時刻，接到指令的分子們衝出了屏障，呼嘯著掃向了那些瘋狂的碳針，將它們打得七零八落。小碳對於一個普清特人竟然調用了御合術，驚訝得關掉了所有的攻擊系統，躲在一旁。而氮雲則是對自己的一部分被徵去打自己人，感到又驚又惱，大吼了句：“竟敢動我的管轄範圍，你活膩了吧！”說罷，就抓了一大把氮氣刀，準備把囊中的獵物削成爛泥。

“可以了，你們都住手。”一個熟悉又帶著幾分威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是的，那就是在一旁觀察了整場比拼的依殿。氮雲立刻放下了手裡的殺器，順便奪回了氮分子的主導權，“對不起依殿，是我大意了。”

“碳碳的功夫可比之前進步了不少，哈哈。”還有玩世不恭的氯蓉。

【進步了不少嗎？是在說反話？】碳酚心裡直打鼓。

“現在打算好好談了嗎？依合之主！”北辰向著迷濛的混沌空間大喊。他想起了母親對自己說，依合堡的那羣烏合之衆都是無情的暴徒。可笑的是，現在他還真深刻體會到了。

“注意你的語氣，普清特！”氮雲回身用高密度氣狀帶甩了北辰一鞭，而其結果只是被北辰的防護壁彈開，發出了“碰”的一聲脆響。看到北辰毫髮無傷，氮雲更是惱怒。自己是什麼人，那個小毛孩又是什麼人，竟然敢……

“氮雲，退下！”依殿依然是發命令那般的語氣。

氮雲聽到指令，只得將憤恨壓在心裡，撂下狠話：“哼，今天看在是依殿的面子上，饒你……”

可沒說到一半，又被依殿打斷：“氮雲，退下！你沒有聽見嗎？！”

“是，是，我尊敬的大人。”

“孩子，我問你，你生來就能看見元素合嗎？”依殿開始耐心地發問。

“是的，依殿大人。”北辰看見對方緩和了下來，也開始使用敬語，恭恭敬敬地回答。

“孩子，你沒有系統地學過，只憑借天賦的話，總有一天會把老本吃光的。”

“我可是把能接觸到的星相學書籍都讀過一遍呢！”北辰不服氣。

“呵，是嗎？銀韻的封殺這麼嚴格，你覺得你能讀到幾本好書呢？”依殿看了看有些猶豫的北辰，“孩子，我問你。你崇尚我們偉大的御合術嗎？”

“我只崇尚它‘星指所向’和‘物盡其用’兩個理念而已！”北辰忙撇清關係。

“願意現在就跟我們走嗎，孩子？”

“可，可我還沒畢業……”

“小傢伙，你腦子進水了？你是不是很喜歡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糾結？！畢業證書？這種東西只有那幫腦子壞掉的普清特才……”氮雲連珠炮似的衝著北辰罵道。

“住嘴，氮雲！”依殿這次可真發火了。

“是……對不起，依殿大人，我又衝動了。”氮雲聽到命令後，憤憤地退到一邊。

“願意跟我走嗎，孩子？”依殿又變回溫柔的口氣，“你爲什麼還在猶豫呢？如果你不想來的話，又爲何會在志願書上填依合神學院呢？”依殿拿出北辰之前偷偷上交的志願書。

“我，我並不是……”

“你並不是什麼？擔心家人嗎？”依殿問。

“不是的！”被猜中心思的他猛地提高了音量，“我並不是，非常非常，在乎他們。”

“可據我所知，普清特可都是非常戀家的呢。”

“這，跟這個沒有關係的，依殿大人。整體可以給您一個快速的理解，但無法完全代表個人。”北辰重重地嘆了口氣道，“請允許我與父母當面告別。”

依殿聽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可沉浸在內心矛盾中的北辰並沒有注意到對方臉部表情的微妙變化。依殿上前了幾步，在男孩面前蹲下，凝視著他，“看著我的眼睛，孩子。你去見過他們後，你還能跟我離開這兒嗎？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

北辰擡起頭，注視著女人金色的眼眸，那平靜又祥和的眼神。是的，就像是傳說中的華水，她總是在危難時刻救濟人民，普度衆生。可惜，依殿並不是華水。【是啊，這一切都不是我能決定的，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的出身、學業、興趣、生命與思想，都不是我能掌控的。】

“怎麼樣？北辰，我來幫你決定吧。”依殿將左手輕輕地貼在他的額頭。

那年，是【冥日紀367回】。

溫柔的語調，母親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同我說話。是啊，我還是個孩子，決定權當然不會在我手上。原來一味地想逃離銀韻這個枷鎖，到頭來不過是從一個囚牢中出來，又走進另一個陷阱中……

<第二十一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