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哪?”采薇急切的問道。
“在通往京城的路上,據(jù)青雲(yún)鎮(zhèn)大約四百里,被一羣臭道士押送著。”鸚哥盤旋在那隊(duì)車馬的上空,一面觀察,一面向采薇彙報(bào)著。
“他們現(xiàn)在怎樣了?有沒有受苦?”
采薇問得提心吊膽,唯恐鸚哥說出聽你被虐待了的話來,若真是如此,她一定會瘋的!
幸好,鸚哥的回答是“沒有,都很好,就只是受了點(diǎn)兒驚嚇!”
聽了鸚哥的話,采薇放下心來,天機(jī)子那老狐貍沒有殺自己的家人,一定是怕自己逃走了,想用她的家人來威脅自己,讓自己主動去京城找他的,沒想成想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所以父母和弟弟妹妹們到得以僥倖逃脫。
家人無恙,采薇放下心來,囑咐鸚哥說:“你留在那裡,看著他們別受傷害,我晚上去救他們。”
吩咐完後,采薇聽到了春柳在外面請她吃飯的聲音,就把重鑄銀錠子的事兒交給了它們?nèi)齻€,自己出了空間。
堂屋裡,朝雲(yún)和春柳已經(jīng)把飯菜收拾好,擺在了桌上,今天的飯菜很是豐盛,一盤蒸魚,一盤燒鵝,一盤筍乾炒肉,一盤涼拌菜。
采薇連著好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了,今日心情愉悅,便把朝雲(yún)和春柳都叫到桌上,陪她一起吃,二人起初時還不肯,被采薇再三邀請,推辭不得後,才告了罪,坐到桌上和采薇一起吃了飯。
飯畢,春柳端了些菜飯去喂劉嫂子了,采薇收拾了一下,帶著朝雲(yún)出了門。
到了外面,她買了些果子茶葉,裝了兩個盒子,帶著朝雲(yún)去了安府。
今天晚上,她就要離開青雲(yún)鎮(zhèn)去京城了,贍養(yǎng)堂需要一位心善的人來接管,采薇思慮再三,決定把贍養(yǎng)堂託付給安老夫人。
到了安府,安老夫人聽說了采薇的來意後,毫不猶豫的一口應(yīng)承下來,還說:“這是積福積德的好事兒,我巴不得來做呢,好讓我多積些德,蔭庇我的子孫後代!”
說完,還命人賞了采薇一個荷包,采薇和安老夫人閒話時,見安老夫人的精神不大好,就暗中向老烏龜要了一瓶養(yǎng)養(yǎng)生的丹藥,送給了安老夫人,並在三囑咐她,一定要按時服用。
離開安府,她又去了一趟威遠(yuǎn)鏢局,張鏢頭兄弟見了采薇,都拉著妻兒跪了下來,口稱主子,連他們白髮蒼蒼的老母也要給采薇下跪。
采薇攔住了他們,笑著說:“主子這個稱呼也就罷了,我之所以救你們,一則,是不忍看你們受此冤屈,在牢獄中渡過餘生;二則是不忍看到你們一家骨肉分離,老人家老無所養(yǎng),孩子們幼無所依;三則,我將來要到京城去做些生意,少不得要用些得力的人,你們?nèi)羰怯行模汶S我同去,將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若是無心,也就罷了。
沒等張鏢頭說話,張老太太就搶著說:“去,我們一家老小都隨大小姐同去,從今以後,我們一家人都聽命於大小姐,唯大小姐馬首是瞻。”
老太太本以爲(wèi)自己的五個兒子都將被壓赴刑場,已經(jīng)萬念俱灰,誰知竟峰迴路轉(zhuǎn),得到這位天降貴人的襄救,自從兒子回來,她便日日在兒孫面前耳提面命,讓他們從今後,肝腦塗地也要報(bào)答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其實(shí),不用老孃提醒,張鏢頭兄弟也已經(jīng)這樣想了,他們的命本來該歸閻王所有了,是大小姐伸出援手,讓他們得以重生,得以和老母妻兒完聚他們的命,以後,他們的命就是大小姐的了。
得到他們的允諾,采薇把春柳和朝雲(yún)以及劉嫂子都託付給了他們,讓他們儘快發(fā)買了家資,等劉嫂子的腰好了,就一同到京裡尋找他們。
采薇沒有把自己要離開的事兒告訴南宮逸,只寫了一封簡短的信,讓朝雲(yún)明天找時間交給李掌櫃。
信中,她告訴他自己已查明家人的下落,要去營救他們,所以來不及向他辭別,先行一步了。
她相信,這封信會以最快的速度交到南宮逸的手中,也算是向他對自己的行蹤做個交代,免得他擔(dān)憂!
晚上,入夜後,采薇來到外面,喚出白毛虎,騎在虎背上,風(fēng)馳電掣的向父母的方向追去。
同一時間,悄然跟在采薇身後的追風(fēng),已經(jīng)被震驚得傻在那裡,好久纔想起回主子那彙報(bào)。
追風(fēng)趕到興隆客棧時,南宮逸還沒有睡下,正斜倚在榻間獨(dú)自飲酒,黯然傷神!聽到追風(fēng)的稟告,他的神色大變,倒不是爲(wèi)采薇騎虎的事兒,那事兒他早就見怪不怪了,而是擔(dān)心她去了哪?會不會有危險(xiǎn)?
“去查,她去了哪?”他冷冷的吩咐著。
就算是她已經(jīng)和他劃清了界限,他們之間已經(jīng)是涇渭分明,但他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對她漠不關(guān)心,白天一整天忍著不去和她相見,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現(xiàn)在聽說了她乘著夜色出去,不明原因,不明去向,她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中了,這是他無法忍受的。
“是!”
追風(fēng)一閃,人影瞬間消失不見了!
幽靜的雅室裡,南宮逸煩躁的來回走動著。
門外,落雪直挺挺的跪在那裡,已經(jīng)跪了一天一夜,南宮逸看在母后離不開她的份兒上,沒有處置她,但卻命她馬上滾回去,永遠(yuǎn)不要在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這個命令,無異於要了她的性命,若是她真的就這麼走了呢,就再也沒有機(jī)會到他的身邊來了,她多年的希望和夢想,就會破滅得連個渣都不剩,生命於她,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一向孤傲的她,這會兒已經(jīng)搖搖欲墜,昨日被那小賤人的藥,差點(diǎn)奪去了性命,幸好她精通醫(yī)理,及時把自己弄暈,才免於被笑死的厄運(yùn)。但身子受到了極大的虧損,又在這兒足足的歸了一天一夜,早就身體透支,支撐不住了,若不是心底那份堅(jiān)定的信念支撐著她,她早就倒下去了!
追風(fēng)去了不多時就回來了,還拿了一封信回來,交給了南宮逸,南宮逸看後,思謀了一會兒,斷然道:“下令,即刻動身,回京城去!”
出門時,落雪依舊跪在那裡,看到南宮逸出來,急切膝行上前,叫道:“主子,您聽我說……”
南宮逸停下腳步,森涼的看著她,冷漠的說道:“看來,你還是沒長記性,再次違背了本王的命令!”
落雪搖搖頭,淚珠兒順著雙頰滾落下來,泣道:“奴婢不是有意違背您的命令,只是在來之前,皇后娘娘曾下過懿旨,讓奴婢生死追都要隨主子,所以奴婢就是死,也要跟著主子,絕不離開!求主子原諒奴婢一時的無心之失,奴婢再不敢冒犯穆姑娘了!”
南宮逸聽了,冷笑道:“你若用你的一雙腳追上我們,我便考慮原諒了你!”
說罷,頭也不回的去了。
落雪站起身來,只覺得頭昏眼花,一雙腿像灌了鉛似的,都木了,彷彿不是自己的一樣,她試著向前邁了一步,只聽“撲通”一聲,已然重重摔倒在那裡!
等她掙扎著,扶著牆,挪到興隆客棧的大門外時,南宮逸的人已經(jīng)策馬消失在夜色中,落雪望著空蕩蕩的大街,握了握拳,咬著牙,拖著兩條僵硬的腿,向大街上走去……
穆仲卿一家人做夢都沒有想到,那種只在說書的口中聽到過的詭異事件,竟然會發(fā)生在自家人的身上。
那日,一家人滿懷著對未來的憧憬,開啓了前往京城的旅程,晚間到達(dá)榆樹縣時,天色已晚,穆仲卿正和薇兒師父的幾個下人商量,要找家客棧打尖,忽然看到對面來了一羣人,這些人穿著怪異的道袍,擡著一頂巨大的轎攆,飄飄忽忽的向他們走來。
穆仲卿雖然驚異與那些人的怪異,但也沒忘讓自己的車子靠邊兒,給他們讓道。
那些人過來時,一家人都明顯的感到一陣?yán)錃飧糁R車透過來,直涼到心底,接著,他們就什麼都記不得了,直到昨天早上他們清醒過來,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被一羣穿著怪異的道士們控制著。
穆仲卿企圖和道士們溝通,想知道自己一家爲(wèi)什麼會被劫持,但道士們都很嚴(yán)厲,不許他開口,但他看得出,這些道士們彷彿也發(fā)生了什麼事兒似的,各個都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萬幸的是,這些道士們沒有苛待他們,只要他們保持安靜,道士們便不理會他們,只顧著趕路。
雖然沒被虐待,一家人還是很害怕,這些人的能在他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劫持了他們,可見是有些本事的,若是他們想對自家人不利,自家人是沒有反抗他們的能力的,只能像羔羊一樣任其宰割!
如此忐忑的過了兩天一夜,他們已經(jīng)離青雲(yún)鎮(zhèn)越來越遠(yuǎn),卻完全不知自己正前往何處。
這些道士們行事很是怪異,不在官道上行走,專檢荒僻的小徑趕路,彷彿亡命之徒一般,晚上就命她們宿在馬車裡,供給他他們的吃食也都是些凍成冰坨的冷饅頭。
孩子們都很懂事,遇到這樣的事兒,雖然都害怕的不行,但誰都沒有哭鬧,都安安靜靜的呆在父母的身邊,儘量不給父母添麻煩。
杜氏和穆仲卿也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算是死,一家人能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幸好薇兒沒有跟來,一家人,總算是有一個活下來的!
做好了這樣的打算,他們倒鎮(zhèn)定下來,抱著孩子們,默默的等待著命運(yùn)的裁決。
晚上,他們照例睡在車裡,狹小的馬車車廂,又冷又破,根本不足以睡下五個人。
穆仲卿便抱了文兒和武兒,將他二人摟在懷中,用自己的體溫爲(wèi)他們?nèi)∨逅麄內(nèi)胨?
杜氏摟著菲兒,娘倆靠在一處,也沉沉的睡去了。
那些道士們只留了兩個看守的,其餘的都鑽進(jìn)車裡睡覺去了。
午夜時分,穆仲卿被一陣野獸的低吼聲驚醒,他揉了揉眼睛,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慘叫聲音,杜氏也被驚醒了,孩子們也陸續(xù)的醒來,外面的叫聲越來越響,大家都很緊張,以爲(wèi)是野獸來吃人了。都縮在車裡,一聲不響,唯恐把野獸招來。
外面的響聲漸漸平息了,一切都?xì)w於沉寂,但他們還是不敢去看,更不敢出馬車來。
直到天亮,日頭都升得老高,外面還是沒有一點(diǎn)兒響動。
穆仲卿壯了膽兒,偷偷的拉開了馬車的車簾,卻見外面竟空無一人,那些劫持了他們的道士,道士的馬車,什麼都不見了,只有拉著他們馬車的那匹馬被拴在樹上,正悠閒的可啃著樹皮!
穆仲卿大喜,跳下車找了一圈兒,果然沒有人,便解了樹上的馬,套上車,打著馬直奔官道去了。
一家人死裡逃生,都?xì)g喜不已,更讓他驚喜的是,剛到官道不久,竟遇到到了自己的大女采薇。
采薇是自己僱了馬車來的,她說家裡的劉嫂子閃了腰,一時半會兒動彈不了,便讓春柳留下來照顧她,而她的師父還有事情要辦,便沒同她一起走。
采薇因惦記他們,處理完贍養(yǎng)堂和酒樓交接的事兒後,就僱了車,快馬加鞭的趕來了。
穆仲卿和杜氏見了女兒自然是歡喜的不得了,因女兒問起張伯一家子,他們便輕描淡寫的把遭劫持的事兒說了一遍。采薇聽了,罵了那些天殺的劫匪幾句,就開始慶幸他們能死裡逃生、虎口脫險(xiǎn)。
采薇還說:“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們家遭了這樣的事兒都能化險(xiǎn)爲(wèi)夷,將來一定會有大福分等著咱們!”
杜氏也連連稱是,一家人團(tuán)聚後,合坐在了一輛車裡,把采薇僱的那輛車子打發(fā)了回去,由穆仲卿趕車,歡歡喜喜的奔城裡去了!
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是青縣,隸屬於汴州府,距汴州府僅一百多裡。向西二百多裡,隔一座大山,便是遼丹的國境。
因爲(wèi)地處國境邊緣,進(jìn)了縣城後,他們便看見許多遼丹國打扮的人在集市上來回走動著,這些遼丹人身材高大威猛,相貌粗獷狂野,穿著厚厚的皮袍子,頭髮都披散著,編成許多細(xì)細(xì)的小辮子,辮子上還綴著一些五彩斑斕的彩珠。
街道的許多建築,也和榆樹縣城的不同,頗具異域風(fēng)情,比如有的店鋪,就沒有建造房舍,直接把鋪?zhàn)娱_在了帳篷裡。
文兒和武兒被這些奇怪的景象吸引住了,都趴在車窗處好奇的看著,采薇很高興他們能這麼快就從被劫持的陰影中走出來,對其他的事物產(chǎn)生興趣,便引導(dǎo)他們多看、多觀察,一邊還有一搭無一搭的問他們些問題。
路過一家裝修豪華的酒樓時,采薇讓爹停住了,打算請他們進(jìn)去好好的吃上一頓,給父母和弟弟妹妹們壓驚。
一家子自從被劫持,的確已經(jīng)好久沒能好好的吃一頓飯了,聽到采薇的提議,都高興的表示贊同。
店小二見到有客人來了,熱情的招呼出來,把采薇一家請到了裡邊。
進(jìn)入裡邊,采薇要了一間臨窗的包房,這樣既可以吃飯,又可以臨窗看景。
小二引著他們進(jìn)了包房後,采薇豪爽的點(diǎn)了許多好菜,以此來慶祝一家人團(tuán)聚之喜,他們坐在桌邊,一邊等菜,一邊看青縣的街景,當(dāng)真愜意極了,前兩天受到的驚嚇也平復(fù)了許多。
不多時,小二的菜上來了,一家人一邊享用美食,一邊閒話,順便還不時的看看街景,氣氛很是溫馨。
采薇打算吃過飯,就找一家安靜的客棧,帶他們?nèi)ズ煤眯@幾天,爹孃和孩子們一定是吃沒吃好,睡沒睡好,瞧著他們發(fā)青的眼圈兒,憔悴的面容,她真是心疼極了!
正盤算著,忽然聽到外面一陣粗聲大氣的吆喝聲:“掌櫃的,我家主人要在這裡宴客,讓你的客人都滾出去,這裡,我家主人包了!”
采薇一家正在怔愣,小二急匆匆的趕來,滿臉愧疚的說:“幾位客官,對不住的很,小店兒來了位惹不起的尊客,要包下小店兒宴客,請諸位到別處用餐吧,這頓飯,就算小店兒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