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兒還是不撞南墻不回頭,我也不耐煩了,一開始確實覺得能好好說就好好說,可是現在文斗不成功,也只能武斗了。
雷婷婷見狀,臉色也沉了下來,一把朱砂撒上去就想把它給鎮住,朱砂也辟邪,雖然沒有童子尿管用,但是也能先把那玩意兒給控制住,可這個手掌骨現在跟瘋了一樣,也沒從窟窿里面縮回去,而是直接又是一個猛勁兒,整個從鏟子面上給突破出來了,不僅將朱砂給躲過去了,還沖著我的喉嚨就抓!
我后背一涼,這個帶腳環的女人看來真是沒法和解了,因為她現在已經是急了眼,不光想著找葛三多報仇,連帶著對我們這些個摻和事兒的也產生了仇恨,這樣下去,粘在這貨身上的人命越多,這貨的煞氣也就越來越重,厲害了,也成了殺人不眨眼的“煞”了。
還是惡煞,要禍害無關之人的。
想到這,我也下了狠手,灌了氣勁兒上鏟子,一下就把這貨給震出去了:“有什么家伙用什么家伙,把這玩意兒給扣住!”
雷婷婷也看出來這個帶腳環女人像是要化煞的,也沒有再手軟,一把墨斗線就散出去,要把這玩意兒給纏起來,可是墨斗線對付行尸是管用,這個玩意兒個頭小又敏捷,反而比行動目標大的東西要難對付,很容易就能鉆出繩套結子,刺溜刺溜繼續跑。
唐本初倒是把個燒火盆一腳踹翻,將香灰一撒,抄起來就跟逮蛤蟆似得要扣這只手掌骨,可手掌骨來勢洶洶,不但不怕他,反倒是沖著他抓過來了,嚇得他丟開了燒火盆轉身就跑:“臥槽這貨太嚇人了……”
就陸恒川沒啥動靜,我回頭一看,特么的那死魚眼早上蘆葦蕩外面當吃瓜群眾了,一點要管的意思也沒有:“你別看我,我伸手也沒你好,為了不給你拖后腿,我選擇在后方明哲保身。”
保你媽個爪!
而李國慶也不傻,帶著小翠就躲在了陸恒川身后:“千樹,你快快快,這玩意兒真不能留,夜長夢多啊!”
小翠一聽,忙問道:“啥腸多?我吃!我吃!”
我當然不能看著那個手掌骨為所欲為,堂堂李千樹,還能被個手掌骨給琢磨了?
我一把就將葛三多給丟到陸恒川那去了:“來來來你就守著后方!”
那個手掌骨一瞅葛三多被丟開,這才想起來了自己最初的目標,立刻沖著葛三多就殺過去了,我能讓它過去?立馬將被它給鑿穿了的鏟子哼了過去,一把將這貨給鏟了起來。
而這貨出人意料,竟然直接掛在了鏟子上,順著鏟子沖我爬!
以前打邪物,邪物都會躲,而這個邪物了不得,知道什么叫“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守!”
特么的,沒法子,尿是撒不出來了,只好動用我珍貴的中指血了,雖然這玩意兒傷元氣,可這會兒也顧不上劃算不劃算了,難纏的東西,就得盡快解決。
我剛把手指頭給擱在嘴里,忽然眼前有個龐大的黑影給晃了過來,一口就把那個手掌骨給咬住了!
臥槽,貔虎?
這個貔虎看著身形龐大,本來以為是力量型的,沒成想一動起來,簡直跟閃電一樣,敏捷的不輸豹子!
“咔”那森然白牙一下狠狠的咬在了手指骨上,那手指骨被困住,一下掙扎不開,徒勞的在貔虎嘴里掙扎了起來。
貔虎一口之下,“嘣”的一聲,居然生生的就把那個手掌骨給咬碎了,骨頭渣子稀里嘩啦的掉了滿地!
我一下看愣了,而貔虎咬碎了手掌骨,一點也沒驕傲,甚至尾巴都沒有耀武揚威的搖一搖,只是跟干了啥平常事兒似得,重新懶洋洋的趴在了地上,像是剛從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雷婷婷立馬過來了:“千樹,你沒事?”
“沒事,可這個狗,不,這個貔虎……”我低下頭,看得出來,貔虎黑色的嘴邊,破了一道口子。
貔虎像是也沒覺得疼,就把腦袋往我手掌上頂,看意思想讓我摸它。
我順著它的毛就捋了起來:“唐本初,你把那個盆給我拿過來。”
“師父,這個手掌骨都碎了,還要盆子干啥?”唐本初顛顛的把個盆給碰過來了,悻悻的說道:“該不會你還得給這東西厚葬了吧?”
“不是厚葬,是這玩意兒就算碎了,怨氣也不消,肯定還附在不知道哪一小塊骨頭上,得想法子把怨氣給化掉。”我說道:“當然不能跟她溝通了,而是要滅了她,把骨頭渣子收起來,用雞血和糯米泡上,在午時三刻的太陽底下曬,曬三天就放火葬場里燒。”
反正找不到哪一塊,就全燒了個干凈。
說實話我這一招算是比較缺德比較狠的,因為用這種法子燒的殘魂,等于在世上抹除了,別說永世不得超生,就跟一開始這玩意兒從來沒出來過一樣。
而這種邪骨頭一般的火不管用,經常燒死人的火葬場里的火才鎮得住。
“想不到一個破骨頭這么難弄,”唐本初抱怨:“簡直就是個燙手山芋。”
就因為是這么個燙手山芋,干爹才轉手給我的,那真是疼我。
骨頭渣子收拾干凈了,我剛松了一口氣,忽然看到貔虎又有點不對勁兒,沖著我就叫喚了起來,我心里明白,我身上肯定是粘了什么臟東西了,可那個骨頭都成了渣子了,一個渣子又能把人給怎么樣了?
一個非常微小的破風聲倏然響了起來,像是有個什么小玩意兒沖我越來越近,等我反應過來,這個玩意兒是沖著我眼睛射過來的時候,貔虎一個爪子就把我腦袋給撥開了。
我其實自己是能閃避過去的,可是貔虎竟然比我還快!
而貔虎這么一搗亂,那個小骨頭渣子轉了方向,大概是抱著個魚死網破的心思,沖著貔虎就沖過去了!
貔虎想躲閃,但是那個小骨頭渣子來得太快,眼瞅著就要射到貔虎眼睛上了,我一把過去,就把那個骨頭渣子給撈在了手里:“你他媽的有完沒完,挫骨揚灰了還這么猖狂,真當老子是吃干飯的?”
手心一陣刺痛,顯然那個骨頭渣子還想著鉆我手心里去,可惜碰到了我的血,慫了下來。
“師父,你這一下太帥了啊!”唐本初連伸大拇指:“簡直了,我看這個速度比啥一陽指六脈神劍牛逼多了!”
我當啷一下把那最后的骨頭渣子丟進盆里:“廢話這么多干啥,粘了我的血也省雞血和糯米了,燒。”
不知不覺的,雨早就給停了,太陽重新露了臉,火盆噼噼剝剝的點了起來,一股子黑氣冒出來,散開不見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但是可憐之人,也有可恨之處,隨著這個灰飛煙滅,但愿她能跟自己的兒子重新團聚吧。
我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看向了貔虎,這一次,它還真是出了大力氣了,而我瞅著它嘴上那個傷,轉身問雷婷婷:“千年人參的根須啥的還有吧?”
關一鳴一個人肯定用不完。
雷婷婷點了點頭:“有。”
“給我一點,我給這個貔虎貼上。”
我說道:“畢竟這個傷是為了我,我得還個人情。”
“啥,人參?”李國慶瞪了眼:“拿人參給狗,你活糟踐東西,要天打雷劈的!”
結果他剛說到這里,天空就又打了個雨后雷,倒是把他給嚇了一跳。
我答道:“什么叫糟踐,這個狗不是普通的狗,它配的上。”
而這個貔虎真像是能聽懂我說啥,第一次帶了點得意“汪”的叫喚了一聲。
處理完了這里的事情,我們就回到了雷婷婷的老家里,千年人參的功效非凡,關一鳴那張俊臉,還真慢慢的恢復了過來,看見我們回來了,那是千恩萬謝,并且有點擔心的問:“我現在的皮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那以后會不會就給……”
我也是第一次遇上皮姥姥,還真不知她給的皮能有多長時間的使用期限,經紀人則忙說道:“這你可以放心,真要是出了啥問題,咱們可以化整為零,一點一點的請最好的醫生想法子,現在能保住,那就是萬幸,以后都是小意思了。”
好了,看來關一鳴的事情也解決了,我把千年人參給貔虎外敷上,貔虎也挺領情,就乖乖的站著不動,唐本初瞅見這個狗這么乖,手癢也想摸一下,結果貔虎的眼神一轉,望著唐本初異常凌厲,唐本初趕緊把手給縮回去了,后怕似得說道:“這,這玩意兒真是太兇了!”
我拍了怕貔虎,陸恒川問道:“怎么,你想著把它帶回去嗎?”
“要是可以當然最好了,不過這不是牛大壯的鎮山之寶嗎?我看他未必肯割愛啊,”我說道:“看緣分吧。橫不能搶過來。”
陸恒川唇角一勾:“放心,有緣分,我看得出,它服你。”
結果等我把貔虎給送到了牛大壯那,問能不能把貔虎轉給我的時候,牛大壯連連搖頭,一把就將貔虎給拉回去了:“千樹啊,你小子不能嘗到甜頭就想搶啊,這個狗萬里無一,不是你大壯哥摳,是實在沒法給你,給你了,我以后靠啥吃飯?”
“我在縣城,賺了點錢……”
“那也不行,搖錢樹本來就能下來錢,你拿再多錢換也是我吃虧,不給不給!”
不對啊,這陸恒川不是說有緣嗎?我用譴責的目光瞅了他一眼,而陸恒川則過去,在牛大壯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牛大壯先是一臉不屑,接著眼睛一瞪,又是一臉惶恐,再接著一拍手,變成了一臉佩服,不是我說,川劇的變臉都沒他快啊!
等陸恒川咬耳朵咬完了,牛大壯趕緊就跟送瘟神一樣,將貔虎轉手給我推了過來:“千樹,我的好弟弟,從此以后,它就是你的了,你合適當它主子,你比我合適!”
我一下愣了,不說變臉,這心意變得也是夠快的啊,陸恒川一臉“不關我的事”,慢悠悠的踱步回去了。
貔虎則心安理得的跟在了我身后,昂首挺胸的,似乎我上個世紀就是它主人了,簡直各種有歸屬感。
雷婷婷也喜歡它,雖然它長得沒有啥名犬好看,但卻有種奇特的王者風范,雷婷婷跟它伸了伸手,它也真能傲然回握一爪,而唐本初也有樣學樣,被瞪回去了,不由委屈的找我伸冤:“以后都在一個屋檐下的,這狗咋也這么看人下菜碟?我好歹也算它太清堂的前輩吧?”
我點了點頭,就跟貔虎說道:“跟他客氣點,以后你還得靠他吃飯哩!”
貔虎鼻子一哼,這才勉強跟唐本初伸了伸毛烘烘的大爪子,唐本初這才受寵若驚的回握了一下:“你好你好,喂你的事兒,以后就交給我了,請多指教!”
我看得出來,貔虎只對比自己強的人有敬意。
這一趟,還真沒白回來。
瞅著跟我并肩走的陸恒川,我想起了剛才的事情,忙捅了他一下:“死魚眼,你剛才跟牛大壯說啥了?是不是為了貔虎咋呼人家了?”
陸恒川死魚眼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就是跟他實話實說,問他是不是一直找不到愿意跟他的女人。”
“哦?”我來了興趣:“怎么講?”
陸恒川慢條斯理的說道:“他夫妻宮薄而削尖,主孤獨,而帶煞氣,就說明他急著找女人,卻找不到,找到了也得無疾而終,因為這個煞氣,讓人沒法靠近他,還是因為這個煞氣,他還經常會犯口舌官非和血光之災,也就是經常為小事跟人有架打,不得安寧,全是麻煩。
他當然想知道這個煞氣怎么解決,我就告訴他,他本身就犯廉貞星,可是這個惡狗的煞氣,正跟廉貞星相沖,讓他想想,這些麻煩是不是養了這個狗之后才逐漸產生的?”
不用說,那肯定是了!
于是牛大壯立馬就把這個狗當成了災星,轉手給我,自己取了破解之道了:“別說,你這三寸不爛之舌是挺管用啊!還真把狗給忽悠過來了。”
“不全是忽悠,”陸恒川微笑:“這條貔虎,本身確實殺氣重,不是誰都能鎮得住,這個牛大壯本身已經比普通人的煞氣重了,也還是抵不過,更別說普通人碰到,就只能坐等被它的煞氣給妨害了,我可沒危言聳聽,這算命的打誑語,要被老天收飯碗的,劃不來。”
“這么說,我的煞氣夠重?”其實這也不是我第一次知道了,我從小就以克死爹媽揚名全村,是附近最有名的煞星——難道還是真的?
陸恒川笑:“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你可得小心點,”我漫不經心的說道:“天天跟我走這么近,別哪天被我給克死了。”
“你放心吧,”陸恒川也漫不經心:“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
等我們要跟李國慶告別回縣城的時候,李國慶還挺依依不舍的,拉著我的手連聲說有時間一定要常回來,跟他一起喝酒吃?大鵝,讓我不要發達了就忘了哥哥。
我回說忘不了,就算忘了你,我也記得?大鵝啊!
李國慶給了我一拳,說我白眼狼,接著就嘆了口氣,說我跟爺爺是同一種人,跟他們這些凡夫俗子,完全不屬于同一個世界的。
其實說到我爺爺,我心里也多多少少有點羨慕李國慶。
因為李國慶從小都是跟著爺爺長大的,他對爺爺,比我熟悉的多。
我因為這個“克本家”的身份,靠近他們都是忌諱,只能遠遠的看著我爺爺那個不算硬朗,卻很挺拔的身影,矍鑠的行走在田間地頭,跟任何一個老頭兒都沒啥區別。
我一點也不了解他,關于他的傳聞,都是從別人嘴里聽到的,其實有點讓人不舒服。
而李國慶雖然算是我們李家的嫡長子——就是按著農村老規矩繼承家業的那一個——卻一點家門里的東西都沒學會,爺爺是故意把他和大伯,都養成了凡夫俗子。
我覺得,這是為他們好,我們這個世界,并不適合每一個人。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就問:“爺爺咋跟你不是同一個世界的軟肋?哥,你給我講講?”
李國慶抓了抓腦袋一笑:“就好比說鬼棋啊,還有爺爺留下的遺言啊,都跟外星的似得,誰也看不懂……”
“遺言?”我一下就愣了,不自主就抓住他:“咱爺爺留下遺言了?留下什么遺言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國慶被我給嚇了一跳,連忙說道:“你,你也別激動啊,要說遺言,也不太確切,只是不知道那到底算是個啥,就管它叫遺言了……”
“你就快點說,”我立刻說道:“到底是啥?”
“那是一堆數字,”李國慶眨巴了眨巴眼睛:“爺爺彌留之際,嘴里一直在說孫子,孫子,我當然就湊過去了,爺爺說這些是留給孫子的,就開始講數字,我也不知道是啥意思,還以為是合作社存折的密碼呢,就拿著本子給記下來了,結果后來一查,哪兒都不對哪兒,啥也不是!”
“你記下來了?”我立刻問道:“快告訴我,是啥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