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牙讓你干的?就是你說的那個鳥爺,”我瞅著他:“是不是?”
他一愣:“你怎么知道,他臨死的時候……告訴你了?”
“屁。”
當時在峒子里,我第一次跟銀牙打照面的時候,就知道銀牙跟“我兄弟”是認識的。
不然怎么會有人對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毫不吃驚。
還有,就是那張卡片。
“鳳凰會”明明已經解散了,大先生也下了令,不許人再提起鳳凰會的事情,剩下的幾個老成員都沒有什么要翻舊賬的理由。
唯獨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于懷的銀牙——他當年吃了大先生的虧,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彰顯身份給舊時老友們呈呈威風,給自己出一口惡氣。
你們說的,三腳鳥二十來年之后會現世,現在時間已經到了,當時說好了三腳鳥給我,現在,你們誰也不能搶。
那個卡片就是銀牙的證明。
所以,鳳凰會其他的人,都沒有對我找過任何麻煩,老一輩子的人就是這一點很擰,說話一定算數,是沿襲這么多年的“道義”。
之后銀牙開始對我窮追不舍,從峒子攆到了雙塔寺,一路又把我給帶進了三鬼門內,就是想著要三腳鳥,可惜出師未捷,最后,死在了我的魯班尺下。
其實走到今天這一步,竟然有很大的部分,是銀牙逼出來的,他泉下有知,不知道會哭還是會笑。
不過現在銀牙已經死了,這筆賬沒人可算。
“咱們倆既然是同一個人,那咱們倆算賬也只能是算出來一個糊涂賬,”我說道:“何況銀牙那個老傻子,也是被人給利用了,計較不起來。”
“我兄弟”盯著我,微微一怔:“利用,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了,而且我還知道,恐怕利用銀牙的,還是這個神秘大老板呢!”我瞅著他:“你說是不是?”
“我兄弟”一擰眉頭:“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這還用說?”我答道:“首先,銀牙是個武先生,不會測算什么事情,其次,自打李家大宅出事兒之后這二十年,濟爺是幫著他照顧雷婷婷了,可銀牙跟濟爺兩個人為了放出魁首的事情,老死不相往來,所以銀牙一不會算卦,二不會被濟爺告知你的下落,他是怎么上峒子里找到你的?肯定是有人告訴他,攛掇他去的。”
銀牙那個人雖然比起老茂的腦子差的遠,可也算得上老奸巨猾,剛愎自用,估摸著要利用他來做個出頭鳥,得費一番功夫。
再照著“我兄弟”對銀莊的地界這么熟悉,他絕對是來過這里的,外帶銀牙跟神秘大老板之間一直是有所勾結的,所以他跟神秘大老板,一定也接觸過——恐怕還是最近。
而今天他能洞察香里有迷藥的先機來救我,更說明他跟神秘大老板之間不僅有關系,而且不淺。
我盯著“我兄弟”:“讓你去殺大先生的,就是神秘大老板吧?”
“我兄弟”已經習慣了我總能一語中的,連驚異的表情都沒了,只抿了抿薄唇,點了點頭。
“本來你是想對我報仇的,而你自從知道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之后,你就放棄了這件事兒,”我接著說道:“這就說明,你對人生重新開始有留戀了,你有了喜歡的人。”
我強忍著心頭一陣鈍痛,說道:“是蕪菁吧?”
他對蕪菁的那個戀慕,肯定跟我一模一樣,騙得過別人,也騙不過我。
當時蕪菁為了我,甘愿重新做地娘娘,而“我兄弟”當時又不在井下,根本不知道蕪菁重新回去了,直到后來……郭屁股那個吃飽了撐的老王八蛋把蕪菁給重新起出來了,就是為了報復我。
蕪菁被他練成了行尸,而那次我在郭家,也吃了一場大虧,還是“我兄弟”聞風而動,帶走了蕪菁,自此之后,他們應該就一直在一起了——他就算上陸茴那里充上門女婿,也沒忘了把蕪菁給安置好了。
蕪菁對他……也不錯。
上次蕪菁要跟我決裂,讓我再也不要見她,還有上一次因為我的緣故,搞得“我兄弟”也跟著瞎了,她親自上布滿了鎮(zhèn)靈石的金庫來給他偷功德。
神特么的情比金堅。
那是我媳婦。
我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注意力分散開,不知道我的心這么疼,“我兄弟”能不能感覺到?
要是感覺到,可就可笑了。
“有戀慕的人,就危險了,她會成為你的軟肋。”我裝作滿不在乎的表情笑了笑:“所以這次你去殺大先生嫁禍給我,自然不是自己的本意,肯定就是因為對方抓住了你的軟肋——他把蕪菁給抓走了,以此來要挾你,讓你為他做事吧?”
他點了點頭。
這個威脅他的,自然就是神秘大老板了,這就可以解釋,“我兄弟”為什么對這里這么熟悉了。
而他今天之所以來救我,一方面,是不希望神秘大老板害了我——害了我,他自己也落不到好,還有一方面,就是他跟我一樣倔強,不想受制于人,所以他想跟我聯手,一起對付神秘大老板,救出蕪菁來。
“我經歷過的,你都好像看見過一樣。”他的聲音有點沙啞,也有點自嘲:“到底,我是比不上你。”
“談不上什么比不比的,”我擺了擺手,其實跟他比根本不公平,我的魂魄只缺失了他身上的一點,其余是齊全的,可他不一樣,他只有我那么一縷殘魂,咋跟我比腦子?
“這事兒我同意,”我爽快的說道:“不過,你不怕你這么一出現,那神秘大老板不開心,要對蕪菁下手了?”
“我想賭一把,”“我兄弟”抬起了頭:“所以,咱們得盡快,你能測算出蕪菁現在被神秘大老板給藏在了哪里,是不是?”
“這倒是,看家本領。”不過,一個男人,被其他人要求來救自己媳婦,這個感覺真特么的難以描述:“我給你算。”
“那咱們,就趕緊去救蕪菁,不過,你為什么一直沒問我神秘大老板到底是誰?”“我兄弟”這才反應過來,禁不住皺起了眉頭:“你猜出來了?”
“這還用說,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又得到了這么多的線索,神秘大老板就算沒露面,他的身份也是昭然若揭了,”我擺了擺手,說道:“再猜不出來,我他媽的就太傻了,他就是……”
可正在這個時候,我莫名就感覺到了一種不吉利的氛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東西,從我們后面逼近過來了。
轉頭一看,還真看見了一個龐大的紅色隊伍,對著我們緩緩的就走了過來。
前面有結著紅花的高頭大馬,后面是數不清的人頭攢動,聲勢浩大,大馬后面是個巨大的紅色轎子。
是中式……婚禮?
不對勁兒,除了嗩吶的聲音,那些人倒是一言不發(fā),安靜的嚇人,好像一整隊全是啞巴——也沒人有笑意,每個人的五官都是平版版的,比起迎親,倒是更像送葬。
可正因為聲勢浩大,這樣的隊伍行走在這樣狹窄的一個小巷子里面沖著我們逐步逼近,這感覺也太他娘的詭異了。
“你看底下。”“我兄弟”的聲音一沉。
我看得出來,他們的腳全都離地三寸,是懸浮在地面上的。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起來了以前在三鬼門內看見的陰婚隊伍,普通人撞上了要走背字的,可是陰棺只能夜行,這會兒是大白天,又是陽間,哪兒來的接陰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