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一聽這個聲音就辨認出來了:“臥槽,怎么是他?”
“爸爸!”忽然一個人帶著股子破風聲就沖過來了,特別委屈的一把抱住我了:“兒子可想死你了!”
我先聞到了一股子頭油味兒:“你他媽的幾天沒洗頭了?”
這個陰面先生,竟然是茂森。
自打我在老茂手里救下了他的童年男神郭屁股,這茂森就認賊作父,哦呸,是棄暗投明,非要認我當爹,之后我上了九龍纏珠陣,他還特別叫了姚遠給我幫忙——可惜姚遠死的慘,他的仇我現在還沒能報的了。
之后老茂鬧白花蛇要篡了大先生的位,被追成了過街老鼠,現在還在外面逃竄呢,茂森也在那個時候消失了。
我一直以為他是跟著自己外公老茂在一起,沒成想這小子上了金烏牒,還有膽子在縣城混,不知道是不是活膩歪了。
“別提了,”面前一陣沙沙聲,估摸著是茂森在撓自己油漬麻花的頭發:“兒子這一陣子過的別提多慘了,見到爸爸,才真是見了親人了。”
我猜也猜得出來,因為茂森這小伙子很愛干凈很體面,每次見面都整整齊齊的,估摸跟死魚眼一樣潔癖,能幾天不洗頭,也就說明他落魄到連頭都洗不成的地步:“你這一陣是為了郭屁股的事兒,冒險回來的吧?”
茂森都干上這種小買賣了,現在過得肯定是要多苦有多苦——現在老茂出了事兒,他肯定不敢上明面上做生意,只敢借這種“地攤”買賣做。
我也真是被他喊爸爸喊的父愛泛濫,竟然還真有點心疼。
“爸爸,你真是神機妙算啊!”茂森一愣,狗腿的跟唐本初一模一樣:“窺天神測,名不虛傳!這么說,郭先生的事兒,您也弄清楚了?”
我弄清楚個屁,我只是知道郭屁股家肯定是遇上麻煩了,先是跟我們在一起的郭洋出事兒,到現在還在顧瘸子那沒“修”好,接著大先生都親自出馬,去給郭屁股出面解決了,由此也知道郭屁股這次攤上的事兒,比十六個雞蛋打出來的煎餅還大,茂森作為郭屁股的頭號狂熱粉絲,當然不會置之不理的。
我就問他:“我這沒什么消息,不過你冒險回來了,查到了什么眉目沒有?”
茂森一拍大腿:“爸爸呀,哪兒有那么容易,何況我作為茂家的一員,現在還在金烏牒上呢,哪兒能光明正大的查啊!”
“你遇上這么大的麻煩,怎么沒來找我們?”唐本初可能都開始可憐茂森了:“太清堂你不是認識嗎?一口一個爸爸,這么見外?”
你這個俠肝義膽,來的倒是挺不見外的。
“我認識是認識,可現在郭先生攤上的事兒挺大的,大先生都……更別說爸爸了,我是不想把爸爸也給牽扯進麻煩里去,”茂森嘆了口氣:“我現在畢竟在金烏牒上,爸爸現在再怎么說也是上頭的二先生,要是被人發現徇私包庇,名聲不好,怕給爸爸前途帶來影響。”
真別說,這小子心思還挺細膩的,搞得我竟然有點感動。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中年婦女忽然小心翼翼的說道:“那,李大師,我老公,我老公這兒……”
“啊,對了,別把正事兒給耽誤了!”我趕忙說道:“你小子給那個被車撞死的用了迷魂術是不是?趕緊給人家解開!”
“哎!”茂森趕緊應了一聲,回身就忙活了起來,聽著那邊一通亂響之后,重歸于寂,那股子葬氣味兒也一下就轉了,開始發出淡淡的尸臭來。
這就說明,怨氣散開了,可以正常腐爛了。
這會兒,那個貨車司機的聲音才勉強響了起來:“大師,我,我能說話了嗎?”
茂森答道:“你隨便你隨便。”
貨車司機哇的一下就給哭出來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這簡直做夢都做不出這種噩夢啊!”
而那個中年婦女也嗖的一下就從我身邊給跑過去了,夫妻倆在那具尸體旁邊開始抱頭痛哭。
這會兒那幾個司機家里人不干了:“我說你怎么吃人飯不辦人事兒,我們花了大價錢請你拾掇這家人,你,你怎么自己給自己拆臺?”
“不好意思了,”茂森漠然說道:“百善孝為先,誰讓對頭是我爸爸呢!跟自己的老子對著干,我也怕天打雷劈啊!這事不干了,你們也早點回家,洗洗睡吧。”
“就,就那個算卦的,是你爸爸?”那幾個本田家里人跟整吞了三個生雞蛋似得:“那,那么年輕有這么大兒子了?你他媽的騙鬼呢?”
“說實話,這騙鬼我還確實挺在行的,”茂森認真的回答道:“你們不是看見了嗎?”
“別說,”那幾個鬧事的議論道:“這倆人長得確實有點像,難道真是那算卦的顯年輕?吃了長生不老藥了?”
“這特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請你的錢白花了?”
“你們要賠償,還跟骨折的一樣,上我們商店街太清堂領。”一直一言不發的死魚眼又開了口:“生意我們不做了。”
這幫人有見識過死魚眼身手的,都不敢吱聲了,再加上他們心心念念的大師都能跟我叫爸爸,他們是更忌憚了,罵罵咧咧了兩句,就要落荒而逃,但是眼瞅著鬧事兒的尸體已經開始發臭,他們又猶豫起來這尸體怎么辦——剛才眼瞅著詐尸了,沒人敢動啊!
最后還是死魚眼去幫著解決了,那王八蛋在縣城的人脈密集的跟蜘蛛網似得,喪葬一條龍哪兒都熟悉。
而這會兒茂森一看死魚眼給他收拾爛攤子,趕緊又跑到了我身邊來,可能這才剛反應過來我戴著墨鏡,猶豫了一下,才問道:“爸爸,要裝逼耍帥不是這么個裝法啊,你沒聽說過嗎?晚上戴墨鏡,不是瞎子就是神經……”
誒嘿,你跟剛才那倆小姑娘什么關系啊?
“你費什么話!”雷婷婷一下就不樂意了:“千樹他……”
“沒事沒事,不知者不怪嘛,不瞞你說,我飯碗出了問題,”我把墨鏡摘了下來:“是真瞎了。”
一聽我最近的經歷,茂森沉默了半晌,鼻子有點發塞:“怎么我親近人最近都出這種事兒了……”
“行啦,但凡活著,一輩子都得跟心電圖似得上下起伏,一帆風順,那特么是死人,”我樂觀的拍了拍他油膩膩的頭發:“就是大家都有點不順而已,低谷過去,咱們再迎高峰嘛,不扯別的,剛才的事兒,你給我接著說。”
茂森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爸爸,這事兒我真不希望你也卷進來,要不我早找你去了,再說,你的眼睛還……要不,你就當今天沒碰上我吧?”
“那不行,”我板著臉說道:“剛才的話你還沒說完,什么叫大先生都……大先生都怎么了?”
他剛才一說這話,我心里就咯噔了一聲,大先生一直信奉“帥不離帳”,很久沒出山了,他確實是我們北派最厲害的先生,但是……他畢竟是老了。
“這事兒……”茂森不想說,可他也知道,我不可能就這么算了,也只好說道:“我沒親眼看見,但是我得到消息了,說大先生……大先生給郭先生去解決功德的問題,好像也出事兒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大先生出事兒?說起來……大先生打著一走,就一點消息都沒往回傳過,他畢竟是大先生,我們都沒人往“出事兒”這方面想過!
“你給我好好說!”我一把抓住了茂森:“把郭屁股和大先生的事兒,全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