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恒川跟我解釋了起來,借命術這種東西跟地娘娘一樣,是一種禁忌的方術,意思是取了人的生辰八字,簽了生死文書,把自己的壽命借出去。
而那些雞蛋里面裝的不是別的,就是人的壽命。
說起來可能挺搞笑的,雞蛋怎么可能裝壽命?可這確實是有依據的,因為雞蛋跟懷孕女人的肚子一樣,屬于“胎”。
“胎”是萬物之中唯一能跨越生死的東西,自然就成了裝壽命最好的容器,同樣,壽命也能從孕婦,或者任何懷胎的動物身上存儲,可是都沒有雞蛋這么經濟實惠,攜帶方便。
陸恒川接著說道:“要打比方,就跟高利貸一樣,你將自己的壽命通過陰面先生,打通了地府的關系,借給需要延續壽命的人,就能從作為中介的先生那里,得到高額的利息。
比如說感情運會出人意料的好,或者你會突然發一筆財,也可能事業會一帆風順,總之都是一些過年會在廟里許下的,人人想要的那種愿望。”
我說那倒是不錯,一本萬利啊!這不挺好的嗎,各取所需。要命的得命,不要命的得利,皆大歡喜,干啥禁忌?
陸恒川答道:“哪有那么簡單,這種東西你不能貪多上癮,因為一個人的運氣其實是有限的,比如你這輩子會行三次大運,那“利息”也只不過讓你三十,五十歲該出現的運氣提前降臨,造成你得到實惠的錯覺,有的人鋌而走險,會一直強求運氣,那本不該屬于你的第四次,第五次運氣來到,就會消耗你的壽命,等于把“本金”也折騰進去,絕對是得不償失的。這種邪術,說好聽了是借命,說實話,其實是賣命。”
果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我不由嘆了口氣,有點好奇,一個雞蛋里面,能裝多少壽命?
“報紙上時常會有那種瀕臨死亡的富豪起死回生,”陸恒川打了一下方向盤:“就是借了命,這個命每天子時清算,如果到時出借的命沒人收回去,這命就會屬于借到命的人,而借出命的人,就會損失這部分命。”
子時就是半夜十二點,她得按時回去收命收利息,大胸女在董警官那里接到的電話,恐怕也是在提醒她,她剩下能支配的壽命不多了。而她為了維持自己的運氣,不得不繼續借命。
我忽然反應過來了,為什么董警官的態度,由一開始的震怒,變成了對她的原諒和理解,難道這些也是她賣命換來的?
這個手續應該是比較繁瑣的,肯定也離不開貢香,所以她身上總會帶著貢香的味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一點也不假,為了錢,陰面先生能逆天改命,鋌而走險,為了運,人能賣命。
依我看,肯定是大胸女跟郭洋有接觸的時候,跟郭洋抱怨過自己的人生,并希望人生能有起色,郭洋順勢就把“借命術”介紹給她了,所以大胸女一而再,再而三的消耗了自己的壽命和運勢,最后導致自己的壽命提前完結,死在了意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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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倒是有點奇怪,既然大胸女自己選擇用邪術,可為什么還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郭洋不一定說實話了。”陸恒川說道:“花言巧語誰不會講?我估計,是那個蠢女人被陰差領走的時候,才得知自己其實命不該絕,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命不該絕,只當有人害死了她,而她當時應該正要跟她男人重修舊好,卻沒能成功,加上一輩子吃苦,肯定不甘心。”
這倒是,剛要奔向幸福就死了的人怨氣最重,尸體又長期沒能入土為安,不肯入輪回,再被我的冥婚禮一激,醒過來成了怨鬼也不奇怪。
何況還不知道那個郭洋有沒有在換命術里動什么手腳。他那一屋壇子,我想想就頭皮發炸:“你也知道陸茴被大胸女給扣住了,現在咱們怎么辦?”
想到郭洋那個樣,我心里就怵頭。得罪了他,這下只怕我的平安日子,也要到頭了。
陸恒川淡然說道:“我有法子給她報仇。”
說著,修長的手掌一翻,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瞅著像是個干栗子仁,我有點納悶:“你要給他吃這個?這是瀉藥還是啥?”
陸恒川耐心的看了我一眼:“這不是栗子仁,是腦子,腦子是個好東西,希望你也有。”
腦子?我仔細一瞅,確實是一小團干硬的腦子,那個大小,難道是嬰胎的?
后背一冷,才反應過來:“你麻痹,老子腦子好著呢!這……是他壇子里的東西?”
陸恒川點了點頭,漠然說道:“他剛才發瘋,你以為是因為壇子碎了?”
陸恒川這王八蛋是腹黑,讓人不得不服,我雖然社會經驗少,但腦子也轉得很快,立刻想明白了,既然不是因為壇子碎了,那就是因為丟了最重要的東西!
這個栗子仁,肯定就是郭洋最重要的東西!
我知道陸恒川想怎么做了,妙,實在是妙,兵不血刃的解決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細細一想,陸恒川這個人確實可怕,我寧愿跟郭洋那種瘋子做敵人,也不愿意跟這個腹黑王八蛋做敵人。
到這里我好奇起來:“你和陸茴,是一家人吧?她為什么那么恨你?看得出來,你應該是她哥哥。”
大概血脈相承,反正都不好惹。
“很簡單啊,”陸恒川面不改色的說道:“我比陸茴大兩歲,七歲的那一年,我不聽我媽的話,偷偷去一條陰河里游泳,結果遇上了臟東西,差點淹死,我媽為了救我,跳下去把我推了上來,自己卻被拉下去了,再被救上來人就不行了。
目睹一切的陸茴整天哭啊喊啊要媽媽,認定了我媽是我害死的,跟我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當然恨我。”
我想起來陸茴在板面攤子上喝了那么點酒,就醉到哭的樣子,猛然有點心疼。
可是陸恒川,過的一定更不容易,陸茴這些年還能有個人來恨,可是陸恒川只能恨自己。
腹黑王八蛋長成這樣,其中肯定許多不為人道的辛酸吧。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陸恒川撩起了眼皮:“我沒什么好可憐的,至少有錢有能力,你還是可憐可憐你自己吧。”
“我特么可憐郭洋,都不會可憐你。”
王八蛋就是王八蛋,浪費表情。
車子開到了醫院,陸恒川腳步在住院部只停留了一下,就轉到停尸房去了。
明明還是關心著陸茴吧?真會裝逼。
小梁跟看守停尸房的值班人員打了招呼,這里面暫時不會讓別人進來,陸恒川轉臉低聲對我說:“這個姑娘鼻梁高,官運通,財帛宮紅亮,天庭清透,地閣飽滿,厚耳招福,看樣子不僅忠貞,而且難得一見的旺夫。”
我哪兒有心情關心這個:“關我屁事。”
陸恒川微微一笑:“跟你面相很合適。”
“滾蛋。”我心不在焉:“你怕我對陸茴動心思?放心,我家里有媳婦了。”
說起來,陸恒川也是我的大外甥,同樣不肯跟我叫姑父。
“你和陸茴是有緣分,只是這個緣分嘛……”陸恒川剪斷了話頭,搖搖頭,沒有說下去。
真尼瑪會故弄玄虛。
我賭氣也沒搭理他。
陸恒川擦了擦大胸女的額頭,就把那個栗子仁擱上去了,接著找了個空的停尸格,就把我給拉了進去:“行了,等著看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