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一看,也皺起了眉頭。
“這……這怎么還有這個?”唐本初轉臉就望著安娜:“你,你知道這里有這個嗎?”
安娜有點窘迫:“知道是知道的。”
那也不是別的,是個骷髏頭。
下頜骨支著,是個張開嘴的造型,像是在無聲的吶喊。
可能死了挺長時間了,骨質看著微微有點發黃,邊緣光滑,像是……經常被人拿在手里撫摸。
我瞅著她:“這哪兒來的?”
“撿來的。”安娜抿了抿嘴,說道:“你知道他,他是個搞藝術的,這樣真正的人頭骨會對他的創作帶來很大的幫助,所以,我們就洗干凈了,放在這里了。”
“藝術,”唐本初咽了一下口水:“這人腦袋,也能是個藝術?”
“是啊,”安娜忙說道:“這對描繪真人很有幫助的,而且,不是還有很多人骨做成的藝術品嘛!比如,他上次跟我說的,有人拿人頭骨當酒杯的!”
“是有拿著人頭骨當酒杯的。”我說道:“不過,這都是以前的習俗了,能拿人頭骨喝酒的,要么是一身煞氣的軍人,要么是虔誠的信徒,這兩種人都不容易被邪物作祟,你們倆呢?我估摸著,你們倆屬相都不大吧?”
“他屬雞,”安娜說道:“我屬豬。”
可不嘛,就你們這屬相,可一定要離著不好的事情遠一些,就好比有的人招蚊子,有他們在的地方蚊子不咬別人一樣,你們小屬相不好好保護自己,就容易碰到邪物,更別說把個人頭骨放臥室里——還是撿來的。
這無異于你們上街上隨便請了個人就上了家里炕上一樣,運氣好了,他感恩戴德,拿你們當知己朋友,運氣不好,你知道他是個連環殺人犯,還是個變態碎尸狂?
“不說屬相不屬相的,”小梁忍不住了:“撿來的?見到這種東西,第一時間應該要報警才對吧?萬一他是被人給害了,正需要遺骨現世來給自己討還清白呢,你們倒是自己把它給收了,這對他也實在不公平啊!你們倒是說說,這個東西是在哪里找到的?”
安娜忙說道:“就是在這個地方,他想給一個青銅的雕塑上一點青色來做舊,就在這里挖了個坑,把青銅器具埋下去,就發現這個了,我一開始也是嚇的了不得,讓他報警,可他在網上查了查,說……看樣子這個人頭骨死了得有上百年了,報警也報不出什么來,正好留下自己收藏,他一直想得到一個人頭骨,可現在人頭骨太難得到了,他們學校以前就有一個,是從醫院買來的,他一直愛不釋手,現在……現在也不對啊!”
安娜像是想起來了什么似得,說道:“李大師,如果真的是這個人頭骨作祟,它已經在我們臥室里呆了兩個月了,一直相安無事,怎么就前幾天突然給作祟了?這也不正常吧?”
我沒吭聲,直接一手把那個頭蓋骨給抄起來了,這個頭蓋骨的牙齒看上去非常堅固,我跟手上的牙印子一比,一模一樣。
“行了,根兒找到了,”我說道:“你男人身上的瘡,就是這個東西附上去長出來的。”
安娜看出來了,臉瞬間就白了,一屁股給跌坐在了床上:“真的……真的是這個……它怎么會……”
我掃了陸恒川一眼,陸恒川會摸骨,已經一手罩上去了,小梁是醫生,也就過去了,低聲說道:“這應該是個男的,看著牙齒的磨損程度,年紀應該很輕。”
陸恒川點了點頭,不大一會兒,抬起了死魚眼,說:“頭殼兩旁凸出,這個人的先天條件算是得天獨厚,人聰明,家底子富厚,可偏偏五枕骨平陷,家道后來會逐漸衰落,后運不足,應該活著的時候,是個落魄少爺。”
說著,他將骷髏頭跟地球儀似得,在手里轉了一圈之后,繼續說:“而看著這個骨頭的保存情況,死的年頭,正趕上國家最動蕩的時候,估計沒少受折磨,確實還含著怨氣,而他低頜頸骨斜出,這說明他睚眥必報,刻薄無情,喜怒無常,估計是因為什么事情,遷怒到你們身上了。”
那就好說了,既然是這么個潦倒的人,死的時候八成就是隨便倒在哪個亂墳崗子了,沒人給好好歸葬,這少亡鬼本身死法估計就很屈得慌,死后吃香火的地方也不存在,加上脾氣也是偏激古怪,你們要是什么時候得罪了他,那你們肯定就只能等著倒霉了。
“可是,不對啊,如果說事情是我們得罪了這個骷髏,可茜茜怎么也會出現在他身邊?”安娜像是想起來了什么,忙問道:“是不是因為,這個骷髏頭本身對我們沒什么,是茜茜出于對我和他的怨恨,才讓這個骷髏頭害我們的?”
“對,有可能是他們聯手啊!”唐本初立馬說道:“你看,茜茜孤零零沒有實體,這個骷髏保不齊又因為死于非命,沒法入輪回,想找個替身,倆人,不,倆死人一碰面,倒是難得的志趣相投,所以,茜茜才利用骷髏害了畫家!師父,你想啊,那天,這畫家親眼看見茜茜的倒影,加上畫家一直做夢,都跟茜茜有關,能不能是茜茜每天出現,都給這個骷髏頭,跟中蠱似得喂上了什么肥料,促使這個人面瘡努力生長,目的……”
安娜的臉色發白:“目的就是害死他報仇!”
“這是一方面!”唐本初的腦子一向是愿意往狗血的方向去跳脫:“陸先生不是說這個骷髏頭也是個年輕公子哥嗎?也有可能,他們是想著,讓這個骷髏頭取代了畫家,占領他的身體,兩個人正好繼續雙宿雙飛,一個愛那個身體,一個需要那個身體,一拍即合!”
“她……”安娜捂著嘴:“她要恨,可以恨我,為什么要這么對待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竟然能對他下這么狠的手!”
“行了,瞎說個屁。”我答道:“茜茜恐怕不是來害他的,而是來救他的,她應該是想要保護他,警告他,可惜,你的那個他,沒有陰陽眼,而茜茜煞氣不足,也沒法露在活人面前,所以她應該是在想什么方法,阻擋人面瘡把畫畫的給吞了。”
“師父,你咋知道?”唐本初有點不服:“你為啥每次都拿人往好處想?她以前雖然癡情,可現在畫畫的都另尋新歡了,她還能這么癡情去救他?”
“廢話。”我說道:“他做的夢,應該就是茜茜想讓他看到的,為什么之前那個瘡在夢里都是閉著嘴的?就是因為茜茜一直幫他,不然那個瘡吞噬了他,而今天為什么瘡猛地張開了嘴?是因為我來了,茜茜沒法來。”
那個瘡沒了牽制它的人,當然是打算立馬吞噬畫畫的了。
唐本初聽得一愣一愣的:“還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啊!不行了,這個生意到處都是戀愛的酸臭味,我有點受不了。”
“我覺得,”小梁說道:“喜歡一個人,不管跟他在一起的是不是自己,都沒關系,只要他好好的,就足夠了。”
我忽然心里一動。
是啊,這個感覺,我也有過。
“既然根源也找到了,那你就好好想想,”唐本初看著安娜:“你們到底是怎么得罪的這個骷髏頭?”
“啊……”安娜眨巴了眨巴眼睛,像是想起來了什么,喃喃的說道:“那句好吃嗎……我想起來了,難道是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