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大缸。”我瞅著王德光:“這會兒有青蛙嗎?”
王德光一愣:“這會兒都立冬了,還上哪兒找青蛙,老板你可別消遣我。”
不一定,野地里的青蛙是難找,可湘菜館里那道“香辣牛蛙”一年四季都不見斷。
咪咪姐懷鬼胎事件上,那個瓊瑤王不干醫(yī)生,不就開了個湘菜館嗎?
那就,投其所好。
我回頭瞅了一眼那個翻天斗地,天上掛著幾片云彩。
王德光看我回頭,也順著我的眼光看,這一看就跟著“哎喲”。
五氣行乎地中,發(fā)而生乎萬物,這云氣是非常罕見的,打著卷的絮狀,說明里面鎮(zhèn)壓的東西出來了,就在附近。
“那個玩意兒,為什么要留在這里呢?”王德光還有點納悶:“還讓人發(fā)誓不能趕他走,這實在有點匪夷所思啊!”
“你要是好奇,到時候見了那個玩意兒,好好問問它。”
這會兒已經(jīng)走到了城隍廟,我一瞅路邊有賣芝麻麻團的,買了一包揣上給陸恒川小梁他們吃。
結(jié)果還沒到廟門口,就聽見附近吵吵嚷嚷的,我這后背就給毛了——打上次奸夫淫婦家里人來鬧過了,我就心有余悸,這么一瞅,可不是黑壓壓的又是一片人頭。
陸恒川和唐本初可能真是累著了,這么吵都沒醒。孤身一人的小梁跟上次在五路神那里被人圍起來一樣,這次又被人給圍起來了,歷史是驚人的相似,小梁像是又被嚇壞了,但還是梗著脖子說道:“千樹會給你們想辦法的,他什么都做得到!”
我趕緊從人群里就鉆進(jìn)去了,瞅著他們,沉聲問道:“什么事?”
他們不知道為什么,還是有點怕我——可能我那個氣勢,還是習(xí)慣性能把人給嚇住,他們不吱聲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小梁一按我來了,跟看見了救星似得,立馬躲在了我背后:“千樹,他們說人沒了,城隍爺這邊也沒什么說法,是來要說法的,你,你怎么到哪兒都這么多的麻煩事兒……”
“別擔(dān)心,有我呢,”我把麻團塞給她:“你趁熱吃。”
小梁臉騰一下就給紅了,兩手把麻團接了過去,不自覺的就給笑了,只要在我身邊,她好像就什么也不怕了。
“廟祝小哥,”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婦女“哇”的一下就給哭了:“上次楊樹林家的事兒,你跟城隍爺求了情,我男人他們幾個的事情,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這上有老下有小,他們都是家里的頂梁柱,人要是真沒了,剩下的可怎么活啊……”
“對啊廟祝小哥,你可一定得幫我們求求城隍爺啊!”其他的村民也跟著嚷:“二柱子家就這么一個獨苗,大龍前幾天剛說了對象,哪能就這么沒了,還有三蛋哥,三蛋哥孩子都在外頭念書,眼瞅快考大學(xué)了,這事兒可還沒敢告訴他們呢……”
那個婦女越聽越傷心,躺在地上打起了滾:三蛋要是回不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冬天本來就特別干,她這么一滾,帶起來不少的土,撲了我們一身一臉,沙塵暴似得。
這必然就是唯一不是光棍的那個工人的媳婦三蛋嫂了。
我連忙說道:“三蛋嫂,你也不要著急,慢慢說,你來的倒是正好,我是知道他們都給不見了,可就你男人一個不見的時候身邊有人,我先問問你,那天回來,三蛋哥跟你提過那個坑里的事情沒有?”
三蛋嫂一愣,擦了擦眼淚——眼淚混著土,在臉上一條一條,花里胡哨的,小梁看著同情,拿著醫(yī)用濕巾,給三蛋嫂拉起來擦了擦。
三蛋嫂似乎被小梁的溫柔感動了,還真平靜了一點,尋思了尋思,看著我:“說了是說了,就是不知道有啥用處沒有。”
“你說說看。”我答道:“城隍爺肯定就聽見了,保不齊還真能從里面想出什么辦法來。”
三蛋嫂一聽這個,就來了精神,立馬聚精會神的想了想,就開始講:“那天他回來,可是一副高興勁兒哩!跟我說,女媧石底下有個大洞,保不齊要出寶貝的——前些年鹿陀子山不就出了一個老墳嗎?當(dāng)時三蛋也在修路,還從里面淘換出了不少的瓷器,賣了夠我們家老大老二一年的學(xué)雜費了!所以,這次三蛋也挺精神,說晚上看不太清楚,只怕著了道,等天亮了,去挖挖看。我們還挺高興的呢!”
我忙又問:“他們從洞里看著什么沒有?”
三蛋嫂猶豫了一下,說道:“三蛋說,當(dāng)時是看見了一道光——他聽老人們說了,夜里露光,必有寶藏,錯不了!不過他們這次下去倒是沒看到啥,對了……”
三蛋嫂像是想起來了什么似的:“他好像是踩到了什么東西上了,滑不出溜的……還給摔了一跤,可起來之后,就什么都沒看見,按理說里面都是土,不見得能有什么滑溜的東西。”
滑溜……
我接著就問:“他說里面是空蕩蕩的?有沒有提起,里面有一口缸?”
“缸?”三蛋嫂搖了搖頭:“不曉得哩!”
里面肯定是有一口缸的,如果說缸里封著什么東西,那個東西給出來了,倒是很好說,可這個缸是個“身外之物”,怎么就能給沒了?
洞口是被三蛋他們給挖出來的,那個缸里的東西要出去,按理說應(yīng)該能跟三蛋他們打個照面的,他們卻什么都沒看見。
除非……
我回過心思,繼續(xù)問三蛋嫂:“三蛋哥沒說別的了?”
“沒說別的了,”三蛋嫂接著說道:“他就說今天得早點睡覺養(yǎng)足了精神,真要是能起出什么東西來,明天還得出大力氣哩!說完就睡了,睡完了……人就不見了!”說著,三蛋嫂又哀哀的哭了起來:“城隍爺可一定要保佑我家三蛋啊……我家孩子不能沒了爹。”
“快別哭了,不吉利,”我擺了擺手:“不過三蛋嫂,半夜,你真的一點動靜也沒聽見?其他什么線索呢?什么異常的都行。”
“我要是聽見,可就沒有這么多事兒了……我自己就去找他!”三蛋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不過……我倒是覺出來,有一陣特別的冷,等我醒了,聞著,屋里有股子土腥氣,不過也可能是三蛋干活帶身上的吧。”
土腥氣,如果是三蛋干活帶回來的,你聞了一晚上,已經(jīng)聞習(xí)慣了,不會覺得怎么樣,那個土腥氣,肯定是新鮮的。
得是那個東西留下的。
“這也太嚇人了……”大家都開始竊竊私語:“那東西到底是個啥呢?”
“是啊,賣油條的馬老太太總說不能動女媧石,你們看看,這可倒好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吶……”
“行了,別馬后炮了,早先干啥去了,還不是蛐蛐一樣嚷的很歡,說可盼著修了路了,你家吉普車能進(jìn)院了,免得再擔(dān)驚受怕,停路口讓別人給蹭上了。”
“我啥時候說了,你可別血口噴人,再說了,俺家那也不叫吉普車,那叫路虎,你懂啵?”
“三蛋嫂。”我看向了她:“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帶著我上你們家去一趟?”
三蛋嫂一愣,卻像是有點為難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問道:“可,三蛋也不在家啊,上我家,能找出點啥來?”
我留意到了,三蛋嫂一聽我這個要求,似乎有點緊張,手指頭一下就攪到了衣角上,似乎他們家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