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婷還想再說什麼,卻只聽章宴白說道:“沒事兒的話你就去準備吧,離下班只有一個多小時了。”
聽到這種如此明顯的“逐客令”,周婷婷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在她心裡,章宴白並不應當是這樣纔對。
可自從辛意離開之後,他就好像換了一個人,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能吸引他的一點點興趣,其他的事情對他而言就好像是可有可無一般,甚至連一日三餐,他也經常會忘記。
周婷婷已經無數次看到他一個人發呆,心疼之餘,她對辛意的憎恨又多了一些。
當晚,遠離了喧囂的章宴白回到別墅。
走入那間已經關了許久的房門。
房內的陳設沒有人動過,辛意的衣服和首飾還安安靜靜地躺在原本的地方。
櫃子裡有他們一起準備好的母嬰用品。
章宴白隨手拿起了一件裙子,坐在牀上,輕輕撫摸著裙子的材質,一時間有些心慌。
辛意現在應該懷孕五六個月了吧,這樣的話,似乎已經該穿這個裙子了。
不知道她有沒有買同樣的衣服。
想到這兒,章宴白只覺得眼中止不住的酸澀往外冒。
他緩緩起身,看了一眼各自忙碌的傭人,舒了口氣,又關上房門。
將自己重重地摔在牀上,用衣裙捂住口鼻,無聲的眼淚瞬間冒了出來。
這一刻,章宴白的心都有些顫抖,脣不住地一張一合,緩緩重複著:“辛意,我好想你,你在哪兒,我好想你。”
大洋彼岸,辛意過得也並不是那麼舒服。
在關摯洺的“強烈要求”之下,辛意才與他一起上街準備買上一條裙子,參加客戶的應酬。
“哎,這條好看啊。”關摯洺看著一條過膝的小禮服,輕聲說道,“你去換上試試。”
但辛意卻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這……這也太少女了吧,不適合我的年齡。”
“什麼年齡?”關摯洺假裝嚴肅的樣子,眼神溫柔似水,“你在我心裡永遠是那個少女。”
聽到這話,辛意趕緊轉過了頭,不再與關摯洺爭糾,拿著裙子走向了試衣間。
但望著試衣間鏡子裡自己疲憊的臉之後,辛意卻有種想哭的衝動。她依舊記得自己剛剛畢業的時候,懷揣著夢想以及對章宴白的喜歡,進入了關氏做助理。
當時,辛意的想法很是簡單,想通過一個小公司,熟悉一下助理的工作流程,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與章宴白站在一起,哪怕是爲他端茶倒水也好。
轉眼,竟然過去了這麼多年。
辛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想道,如果不是孩子被打掉了,現在自己的肚子應該已經很大了吧,那纔是真的和這種“少女”的衣服無緣了。
算了,還是別多想了。
辛意甩了甩腦袋,她知道自己每每陷入到回憶之後,便會很長時間無法自拔,也始終不能有輕鬆愉悅的心情,甚至會將自己的煩躁“傳染”給身邊的其他人,所以她趕忙驅散了自己腦海中的想法,努力牽起一個微笑。
緩緩走出了試衣間。
這時候導購員驚歎了一番,並向關摯洺表達這件衣服在
辛意身上的美麗。
但辛意卻只覺得彆扭。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怎麼都覺得有些陌生。
彷彿自己從來都不認識鏡子裡的那個人一樣。
事實上,辛意有些悲涼地想到,自從那件事兒發生之後,她開始只喜歡長褲長袖,似乎想要用一切方法將自己包裹起來,而且竟然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了黑白灰色調的衣服。
這是,死亡的顏色。
辛意已經忘了自己多久沒有真正看上哪條衣裙了,雖然有時會穿關摯洺買來的衣服應付一下,但那時候的辛意,只覺得自己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人操縱。
她覺得,那個活潑的自己,那個年輕的自己,已經死在了荒山上,死在了五個小時都沒有到來的章宴白手裡。
“辛意,不喜歡?”關摯洺的聲音打斷了辛意的想法。
她愣了愣,不清楚關摯洺到底叫了自己幾次,但也趕忙回過頭,儘量用禮貌地聲音說道:“關總,您叫我?”
關摯洺微微蹙眉,他已經數不清這到底是辛意第幾次發生這種情況了,但也沒有再說什麼,只輕聲問道:“這衣服,你不喜歡?”
辛意遲疑了一下,努力揚起嘴角:“還好啦,關總喜歡就行啊。”
這時候導購員用羨慕的聲音說道:“辛小姐,你們老總對你可真好。”
然而辛意只是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走出店裡之後,關摯洺微微俯身,在辛意的耳邊說道:“我喜歡你開心點兒。”
辛意愣了一下,皺了皺眉,但也只好應了一聲:“嗯,會的。”
“真的?”聽到辛意應聲回答,關摯洺聲音擡高了幾度,竟然有一絲雀躍的意味,宛如一個孩子一樣天真。
可辛意,卻並沒有回答關摯洺的這句反問。
關摯洺的神色也暗淡了下來。
晚上吃飯的時候,客戶顯得有些難纏,而這麼長時間沒有嘗試與客戶交際過的辛意,感覺頗有些吃力,甚至於有些滿頭大汗的模樣。
好在關摯洺頻頻解圍,兩人都喝了不少的酒,纔將這合同給談了下來。
一開始辛意並不想喝酒,但因爲客戶實在太難纏,只好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就算關摯洺爲她擋了不少,她還是有些醉醺醺的樣子。
關摯洺將辛意送回了家,看到她倒在牀上,有些不放心,轉身倒了杯水放在她的牀頭。
再轉過頭,關摯洺卻看到了辛意微微張合的嘴脣,以及許久沒有露出來的白皙的雙腿。
他頓時覺得嗓子有些乾燥,好像隨時都會冒火一樣,身體裡也有股火氣急需宣泄出來。
“辛意。”關摯洺低啞著嗓子,輕喚一聲。
辛意皺了皺眉,並沒有聽到這聲喚,只是覺得渾身燥熱,擰了擰身子沒有說話。
而她的這種動作,對關摯洺而言,簡直就是最大的誘惑和挑逗,他幾乎按捺不住,下一秒就要壓上辛意的身子。
可就在這時候,辛意口中低吟出的三個字,讓關摯洺瞬間清醒:“章……宴……白。”
關摯洺站在原地,完全挪不動腳步,微微攥緊的拳頭,又緩緩鬆開。
整個房間沉默得
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但關摯洺這時候,已經全然沒有了佔有辛意的想法。
辛意的喚聲,在這種房間裡似乎來得更加明顯:“章……宴……白。”
連續喚了三四次之後,關摯洺似乎有些受不了,輕輕爲她蓋上了被子,坐回到了她家的客廳裡。
打開窗戶,讓涼風吹過,關摯洺這才清醒了一些。
那兩聲低吟,在他的腦海當中揮之不去。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當初將辛意帶來美國到底是對是錯。
這段時間無論自己怎樣努力,都不曾見辛意會心地真正笑過一次。
他甚至有些懷念,那個在冰冷的章宴白身邊,卻總是不經意間露出笑臉的女人。
恍惚之間過去了九個月。
關摯洺在美國的業務已經風生水起,在辛意的配合之下,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他時不時會打聽國內章氏的近況,只是從來都沒有讓辛意知道過。
辛意似乎也漸漸忘記了當時的傷痛,但關摯洺卻始終記得,那晚她喝醉了的時候,口齒不清喚著章宴白的名字。
有時候,關摯洺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也時常會想到,當初二十出頭的辛意剛剛進入自己公司的時候,曾經羞澀地低著頭,問自己道:“學長,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啊?”
關摯洺早就已經知道,辛意一直以來喜歡的人,崇拜的人,念念不忘的人,只有章宴白。
“晚上慶功宴,一起去麼?”關摯洺合上面前的電腦,輕聲對辛意說道。
事實上,在問出這話的時候,關摯洺幾乎就已經有了答案,按照辛意之前的態度,這種場合她是決計不會參加的,她似乎想避開這些地方。
“去。”辛意的回答,讓關摯洺很是意外,同時也很是開心。
他最大的期望就是辛意能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哪怕不是與自己在一起,重新建立她的交友圈,乃至重新愛上一個人,這都是關摯洺最大的憧憬。
但讓關摯洺出乎意料的是,辛意所謂的“去”竟然是爲了買醉。
在衆人都開心暢聊的時候,作爲總經理助理,平時一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職位,辛意卻一個人坐在角落一言不發,烈酒一杯杯下肚,眼神也有些迷濛。
關摯洺站在不遠處,只覺得隨著辛意每一次舉杯昂頭將酒喝下的動作,他的心都隨之抽痛了一下。
終於,在辛意開到第三瓶酒的時候,關摯洺忍不住,走到了她面前,按住了她面前的酒瓶,聲音沉穩但又堅決:“別喝了。”
辛意擡眸,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關摯洺的心居然在這一刻軟了下來,看著流露出少女一般神態的辛意,一時間,關摯洺覺得就算是讓自己爲了她摘星星摘月亮,自己恐怕也是願意的。
“別喝了吧。”關摯洺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柔軟了下來。
不過,辛意好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傻笑了兩聲,又一次緩緩拿起了酒杯,仰起脖頸,就往自己肚子裡送酒。
“我陪你。”關摯洺見到自己根本無法阻止,很是心疼,卻也理解辛意的難受。於是自己也拿起一個酒杯,將辛意杯子裡的酒往自己杯裡均了一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