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了一場大雪,李東桓李大人從涼州回到京城。
覲見了皇帝后,便被東廠的人快馬加鞭的送到了翠微宮。
“娘娘,師父他老人家來了。”王醫女自得知了師父要來的消息,一直翹首以盼,“師父他定能醫好娘娘的宮寒之癥,生個小皇子的。”
蕭青蕤震驚大於喜悅,手裡的象牙梳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楊衍真的要她生孩子。
......
隨著年關臨近,宮裡事務繁多,要祭太廟、祀社稷等等,還要接受各地藩王的朝賀,楊衍很忙很忙,自上次之後,再沒有時間出宮。
正旦前五日,宮裡派去接人的隊伍,只接了長樂公主一人回宮,蕭青蕤寫了封表書,要留在翠微宮爲太后祈福。
這封表呈上來的時候,楊衍坐在御座上熬夜批著奏摺,看了內容,俊顏冷漠沒有表情,卻驀然散發一股強悍陰冷的威嚴。
“隨她吧。”
在一衆侍候的人瑟瑟發抖中,他吐了幾口氣,淡淡的說了三個字。
......
除夕夜。
“你們好好熱鬧熱鬧,不用跟過來。”蕭青蕤阻止了半夏等人,讓她們該吃吃該喝喝,一夜到頭跟著她也辛苦了,這一天就鬆快鬆快。
“我就在廊子上走走,掛了那麼多盞燈籠,亮如白晝,又有護衛來來回回的巡視,沒事兒。”
蕭青蕤執意要一個人走一走,半夏等人勸阻不了,只得讓她自己出去了。
“除夕夜,團圓夜。”
蕭青蕤走在長廊上,一陣寒風吹來,將雪花吹到了她眼裡。雪花馬上融化,化作晶瑩的水滴掛在她睫毛上。
“娘娘。”
忽然一個極輕的聲音響起,蕭青蕤嚇了一跳,急忙四處查看。
“你是誰?”
一個瘦小的人影跪在廊下,穿了一身黑,他要是不出聲,躲在那片暗影裡,蕭青蕤根本發現不了他。
“奴才從涼州過來,奉命給娘娘送信。”這個人影極爲警惕,左右看了看,確定了巡邏的侍衛剛剛離開這兒,暫時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地方,才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
“涼州?”蕭青蕤呼吸一緊,聲音都有些發顫,“你從涼州過來,誰讓你送信的
?”
瘦小的人影將油紙包遞到蕭青蕤手裡,耳尖的聽到有腳步聲傳來,連忙半站起身,壓著嗓子說:“奴才的主子是卓公子。有人來了,奴才先躲一躲。”
說完,貓著腰輕巧的跑了。
“冷嶽。”
喃喃的喚了一聲,蕭青蕤踹著油紙包,心急如焚的回了寢殿。
“娘娘,您回來了。”
王醫女眼尖的看到她折返,連忙喚了聲,又見她臉色有異,擔憂的問道:“娘娘,您哪兒不舒服?奴婢這就去喚師父過來。”
“不用,我......我吹了風,暖一暖就沒事了。”蕭青蕤急忙阻止,“不用過來侍候。”
關上了寢殿的門,蕭青蕤急迫的拆開油紙包,愣愣的看著裡面厚厚的一疊信箋,或許是爲了節省空間,這疊信箋都疊成小小的、精緻的同心結狀。
“涼州城。”
跌坐在軟榻上,捧著信箋的手指顫抖,蕭青蕤忽然起身,腿腳有些發軟,踉蹌著將那套大楚地理志翻開。
細白如嫩蔥的手指,量著京城到涼州城的距離,烏黑雙眸灼灼發光。
“我要想法子去到涼州。”
卓冷嶽被楊衍困在涼州城,他出不了城,只能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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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坐在御座上,高高在上俊顏冷漠的楊衍,忽然一陣心絞痛,舉著酒觴的手抖了抖。
“衆卿家滿飲此杯。”
垂下的十二毓玉石遮住了他驟然發白的面色,劍眉緊蹙,除了剛開始的顫抖,端著酒觴的手穩穩的,沒人看出異常。
在這歡慶的日子裡,楊衍喝了許多酒,宮宴結束,他已半薰。
“汪錦,她在那兒都做了什麼?”
回到乾清宮,脫了冠冕,換上一身輕便的寢居常服,楊衍喝了杯溫水,俊美的臉孔被酒意薰染出潮紅,他敞了衣襟,披了長髮,狷狂不羈。
汪錦還以爲萬歲爺要召幾個美人侍寢,沒想到,聽到他沒頭沒腦的這麼一句問話。
懵了片刻,汪錦恍然大悟,萬歲爺問的是翠微宮的蕭娘娘。
“蕭娘娘心慈,
今兒翠微宮的奴才、侍衛們託了她的福,都得了賞賜。”汪錦先挑著好的說。
小心的覷著萬歲爺的神色,汪錦一抖,不敢在打馬虎眼,說到了正題上,“蕭娘娘看了會兒燈,就睡下了。萬歲爺命人送去的賞賜到的時候,蕭娘娘已睡了,故沒能寫下謝恩摺子。”
“睡得這麼早。”
楊衍淡淡嘟噥了一句,並不如何生氣。
“她的身子調養的怎麼樣了?李東桓的脈案送來了嗎?”
“送來了。”汪錦吁了口氣,幸好他長了個心眼,親自盯著翠微宮,李東桓的摺子一遞上來,他就放到了緊急的那一摞裡。
“萬歲爺,您請看。”
雖然喝了半醉,但絲毫沒有影響楊衍的思維,飛快的看了一遍。
被酒意薰的溫軟的眉眼倏然冷了下來,黑眸寒涼的掃了汪錦一眼,“他要的藥材,爲何不及時送過去?”
“鐵皮石斛、天山雪蓮、三兩重的人蔘、百二十年的首烏、花甲之茯苓、肉蓯蓉、深山靈芝、海底珍珠、冬蟲夏草。”汪錦忙辯解道,“萬歲爺,這是《道經》上列的九大仙草,御藥房裡還差了味海底珍珠。”
薄脣輕輕擡了下,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案,楊衍嗓音低低,“海底珍珠?朕已經給了她,立馬把剩下的這幾味送過去,告訴李東桓,朕要她儘快好起來。”
“奴才遵旨。”
汪錦連忙吩咐了底下的太監,著人連夜送到翠微宮。
酒意翻涌,楊衍又喝了幾杯水,壓下涌上的燥意。
“宮裡查的怎麼樣了?”
沒想到今兒這個吉利的日子,萬歲爺還記著這事,“奴才還在查......距離賢妃娘娘仙逝......過了這麼久,留下的痕跡不多了......”
汪錦聽得萬歲爺不悅的冷哼,連忙跪下來,“奴才無能。”
“許你用東廠的手段,只要能撬開他們的嘴。”
悚然一驚,汪錦磕頭應下。
不想,翌日,正旦佳節,北疆卻傳來慘報,韃靼人攻陷了北疆重鎮臨洮,搶掠之後,將滿城百姓屠戮殆盡,而後一把火燒個整座城。
“韃靼賊子,不滅此賊,朕妄爲帝。”
楊衍驚怒異常,雙瞳染血,煞氣洶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