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東舒國的春天依然寒風撲面,微微涼意滲透指尖,不知何時竟仿佛已習慣,習慣如此寒意!時光如指縫中愈緊愈稀的沙,暮然回首的一刻,才恍然,竟已匆匆度過了記憶中不能磨滅的十五個年頭。
也許像我這樣帶著記憶重生的人,是上天對蕓蕓眾生最苛刻的懲罰。本以為結束了就可離開,本以為離開了就會忘記,走過奈何橋,喝下孟婆湯,三生石上抹去所有痕跡,今生便已逝去。
可看來終是逃不過,上天不會,也不能憐憫我這樣一個罪孽深重的人。
前世的我,有一個詩情畫意的名字——杜綰詩。可與我生活了二十二年的杜家來說,卻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那是一個夢境般不甚清明的地方。它有著大大的落地窗,深陷其中柔軟異常的白皮沙發,并包含著3D影視效果的超大屏液晶電視。
它的主人,我的爸爸是商界大亨。
誰說商人狡詐無情,最是陰狠。若是那般時候說出來,我肯定不信。
曾一度以為,在這樣的家庭里,我會快樂的更會幸福的。可在我20歲那年,我一直仰視的爸爸,卻讓我用我自己,去換取敵對集團的商業機密,附帶那個年紀輕輕的設計師。
他說:“綰詩,這個重大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是我的好女兒,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這句話在我生命里,定格了好久好久。直到爸爸的目標對準了他,他是優秀的,是真誠的,可也是我最不想傷害的。九歲那年就陪在我的身邊,直到十二年后的今天。
唯一一次我拒絕了爸爸,。可爸爸強硬的態度是不容改變的。也終于明白,我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只是孤兒院里他抱養來,完成他的使命的。他承諾給我,這次事成,放我離開,天涯海角絕不再相干。
終于,我帶著目的走近他,仿佛是知道我的要離開,他說:“綰詩,十二年來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會傾盡所有,只要能看到你,哪怕一點點的笑顏。這次也不會例外,只求你不要離開。”可最終,我仍選擇離去。
他不會明白,自由對于我這樣的人,是多么的奢侈,多么的渴望去抓住,同時
愛情卻也是我要不起,不能擁有的。
再離開的途中,飛機失事的遺憾,使我無法看到期望已久的北方的風雪。在周圍呼天喊地,垂死掙扎中,我的心里卻是解脫的輕松與喜悅。可再彌留之際,我聽到一個細細的,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愿。”心里暮然一驚,他?!竟如此待我么。
在今生,我也已經十五歲了。來到這個身體時,小小的手腳,她才僅僅出生四個月而已。曾一度暗悔,是否因我的到來,卻害得她早早離去。
在這里天下三分,東舒國和西廖國是比較強大的,南薛國已是岌岌可危,茍延殘喘。
近幾年,西廖國對東舒卻是虎視眈眈,許是西廖覺得南薛已是囊中之物,故不再緊緊相逼。我是東舒的二公主,錦妃是我的母妃。只是母妃是那么的不得父皇的寵愛,以致在我十五歲的生命中,很少見到一身龍袍張牙舞爪,威嚴霸氣的父皇。
母妃也只是很漠然的對我,仿佛于我沒有過多的情感。從不像舒子淳依在皇后懷里,舒子溶、舒衣嬌偎在寰妃懷里那樣親密。
再加之六歲那年,跟著太子舒子淳學武已有兩年時,我指著御花園里開滿雪白蓮的漢白玉堆砌的水池,對長公主,我的皇姐舒衣嬌說:“嬌兒姐姐,我和淳哥哥都可以無扶無遮的站在水面之上。”
舒衣嬌那晶亮異常的眼眸中,溢滿了驚訝與懷疑,以及躍躍欲試的期待。我平波無浮的漆黑鳳眼掃過一臉期待的舒衣嬌,裊裊的聲音憑空傳出:“嬌兒姐姐如若不信,可以試試!”
于是,在我清冷淡然的眸光中,比我只大十五天的舒衣嬌,永遠的沉入了開滿白蓮的水池。遠處傳來宮婢響徹耳膜的尖叫,父皇倉惶的腳步聲,以及寰妃娘娘痛徹心扉的哭喊。
我不是故意要害她,不是妒忌她所受的寵愛,只是不明白,我和舒子淳可以的,為何她不可以。但是,當時的自己卻忘記了,自己的身邊有內功深厚的舒子淳,以及兩年習武的基礎。
自此后,父皇更加的不喜見我,連同著也更是冷落了母妃。只是舒子淳待我依然關懷有加!舒子淳說:“殤兒,我相信你是純真善良的!”
舒子溶確是離我越
來越遠,有時我竟會在舒子溶的眼里看到恨!是的,那是恨,通過舒子溶犀利的眼神,直遞到我的心底深處。只是我依然淡漠對之,裝作云淡風輕。舒衣嬌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恨我自是應當的。
這兩年來,父皇似乎越來越疲憊起來,加之西廖國的屢屢進犯,舒子淳身上的重擔不可預見的愈來愈重,陪伴我的時間變得很少很少了。
不過,照顧我似乎成了他生命中無法更改的習慣,依然每天會叫跟隨他身邊的小祿子來問我是否缺些什么,并為我極其隱秘的找了一位師傅,繼續教我武功用毒。
聽說這位師父曾在江湖激起層層浪,顯赫一時。只是現在選擇隱居,唯一愛做的事情,便是坐在紅漆剝落、樹影斑駁的窗前彈琵琶。雖然我覺得一個大男人,抱著琵琶的樣子,有些不敢恭維。
但是姚碧笯說,這是他唯一的愛好了,我便也就停止了對他的恥笑。靜靜聽來,他的琵琶音是婉轉又悲戚的,心里不免也會跟著悵然。姚碧笯是大將軍姚鎮綬的女兒,從小就跟在師父的身邊,所以我想姚碧笯是理解他的吧。
“衣殤——終于找到你了,這皇宮兜兜轉轉累死人!”一個清脆透著爽朗的聲音遠遠傳來,我拉回思緒轉過身,便看到了一身綠色錦緞衣裙的姚碧笯,向著我快步走來。只見她峨眉淡掃,顏如渥丹,真真是名花傾國兩相歡。春去秋來,她始終都是綠色的衣衫羅裙,像極了她的名字。
而我卻一直身穿粉色錦服,只因喜歡早春時節,那淺綠叢中奮力盛開的桃花,其中的意味,執拗的性子,我固執的認為像極了我的名字——衣殤。
轉眼間,姚碧笯大大的笑臉已綻開在了我的眼前,那黑亮靈動的眼珠,瞬也不瞬的看著我。我的嘴角也不自覺的扯開一抹笑意:“你竟可以叫喜兒來告訴我的,何必如此大跑一遭。”
聽完我的話,姚碧笯極為不屑的癟癟嘴,張口說道:“讓她來?我在璇殤宮還不等得急瘋了。再說等她這一來一回,天就要黑了,我們還怎么去無芙山!”
忽然想起,今天是去師父那里學武的日子。每一季新開始的那一月,我們會去師父那里從朔日呆到望日,既望那日便會回來,也就是現代的十五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