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雙不知道明兒究竟對自己真實的身份有多瞭解, 當年君公子抱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種想法把孩子留在醉仙樓並暗地託付崔玲撫養,哪怕崔玲沒過幾年也離開人世,君心依舊狠下心將年幼的明兒扔在陌生的琴師中任由其‘自生自滅’。直到明兒十歲後蕓無心有意無意指點他有關琴藝方面的知識, 情況才稍微好一點, 即使這樣也極少人知道蕓無心和明兒私下是師徒關係, 所以明兒在醉仙樓的存在感極低, 導致明兒突然從醉仙樓離開沒引起過多人的注意, 時間一長連醉仙樓的公子們都不一定記得這個琴師的‘私生子’。
如果可能的話,沈半雙和蕓無心及君公子的想法一樣,巴不得能瞞著明兒一輩子, 將心比心,誰都希望自己最重視最珍愛的人能無憂無慮生活。可最先違背自己信念的卻是君公子, 去年不知這傢伙是感應到日後會發生不好的事情或者真的思念若狂, 忍不住以蕓無心爲擋箭牌前來看了明兒一眼, 見到明兒和孩子都很好,君公子才除卻心裡最後一絲疑慮而得到滿足。
當安倩提及蕓無心和君公子兩人的時候, 明兒的臉色極其蒼白,見此沈半雙心裡不禁咯噔一下,暗自思量明兒對此事到底知道多少。想起來無論是自己還是蕓無心或君心都太自私了,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一心認定瞞著明兒讓他遠離麻煩是最好的做法, 可是沒有一個人想過明兒的感受, 沒有考慮以後他得知事情真相會是怎樣的反應, 沒有人假設過明兒是否有自己的思想。
一時之間沈半雙面對明兒詢問的眼神有種全部被拆穿的刺痛感, 還有已經逐漸喜歡上小煙兒的白天彤, 孩子剛過繼給他不長時間就又要從他身邊奪走,這不是相當於打他一耳光嗎?即使這個打擊是外界給予, 並不是沈半雙所能料到的。
無法正視這兩人充滿疑問和不解的目光沈半雙只能背過身去,勉強穩定自己的情緒,將事情的大概經過修飾告知白天彤和明兒,只是故事中的明兒換成了荷兒而已。
聽了沈半雙的話以後白天彤及明兒無一不失聲來表達自己所受到的震撼之深,倒是白天彤和蕓無心和君公子沒有過多牽扯,最先回過神驚道:“沒想到青樓中竟有這樣的奇男子,簡直讓人不可思議,但是此事涉及到陛下私密,不是那麼容易應對的。”說完白天彤秀眉一蹙加上一句:“我得想辦法見到孃親一面,問道她的話應該可以知道要怎麼做,但孃親離這有千里之遠,要怎麼辦呢?”
沈半雙苦笑一聲,倒不是出於譏諷的目的,只是實話實說道:“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不出幾天她肯定會回到漣城來,那麼大的動靜還驚不動這兩人?”
事實也如同沈半雙猜測的那樣,當接到漣城這邊安倩的密信,遠在荊南的二皇女綿蓮早就帶人日夜兼程不斷換馬趕了過來,僅用五天不到的時間到達安倩的住處。此時衆人正沉入夢鄉酣睡無比的境界,也不排除一些人心事重重而整夜難眠,安倩自然就是其中一個,主子謀劃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陛下私生子的眉頭,無奈天意弄人,查到最後唯有已經腐爛的屍骨而已。實在不甘心原先的計劃付之東流,安倩想起荷兒臨終前留下了一個孩子,那麼這個孩子也可以成爲籌碼,可惜沈半雙和白天彤都反對此事,讓自己不敢強來,只得快信傳遞給二殿下詢問該如何是好。
一路風塵僕僕披星戴月的二殿下綿蓮匆匆洗漱一番也顧不上休息,便急將安倩招到跟前詢問詳細情況,待安倩將大致情況敘說一遍,綿蓮轉過身來問道:“依你看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站在綿蓮身邊的正是現在作爲參謀的白玉倩,當聽到白天彤竟站出來庇佑小煙兒,白玉倩不禁有點訝然,在沈府的時候兒子有多麼討厭這孩子自己都看在眼裡,見到都當空氣般無視之,真是想不通彤兒怎麼會轉了性子喜歡小煙兒?
見白玉倩愣在一邊,綿蓮誤認爲她也不知該怎麼處理這個燙手山芋,只得嘆了一口氣對安倩道:“那個孩子的事情暫時先放在一邊,橫豎又跑不了,本宮還是先去見一下那個人比較好。”
第二日稍作休息的綿蓮帶著白玉倩沒有驚動外人直接繞道了醉仙樓的後門,由專人帶到了君心的住處,見到那個不施任何粉黛依舊光彩照人的男子,綿蓮暗自感嘆,擁有如此絕色怪不得自己母皇能夠對他念念不忘,要是放到宮中將會是怎樣的禍害呢?
暗自穩住心神,綿蓮笑道:“難得君公子能出來見本宮一面,真是莫大的榮幸。”
君心白了綿蓮一眼,所謂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被她牢牢掌控在手心了,哪來的願意見面不願意見面的說法。本想冷言反擊回去,後顧及還有不少人和自己相關,眼前此人自己絕對不能得罪,君心只得微微行了個禮,讓雲無心將茶奉上,道:“殿下空閒還真多,明明遠在千里之外的荊南,卻跟變戲法似地現身在這裡,不得不讓君某佩服萬分。”
綿蓮微笑著抿了一口雲無心奉上的茶,果然美人伺候感覺就是不一眼,眼睛瞇起來笑道:“噢!說到變戲法有誰能比得上君公子呢?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將一個嬰兒給變沒了,害得本宮追查了那麼長時間,現在又突然冒出來一個傳說中是您失散多年的孩子,更要命的是此人居然已經入土爲安了,得知這樣的消息讓本宮如何接受呢?”
“接受或者不接受那是殿下您的事,當年我把孩子送走就沒打算再認他,也從未想過有再見他的一天,誰料到會變成這樣的情況,不過相比當初就死在醉仙樓裡,這個孩子多活了十幾年也算是不錯了......”
“開什麼玩笑?”見君心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綿蓮拍著桌子怒道:“你當本宮是傻子嗎?以爲聯合沈家隨便找個人來冒充,就可以瞞過本宮嗎?那個跟在李耀宗身邊的荷兒怎麼會是陛下的私生子?如果真是這樣你又怎麼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告訴本宮,真正的孩子在哪?”
即使面對盛怒中的綿蓮君心也無動於衷,冷冷道:“您若不相信也罷,君某也沒辦法,也難爲您隱忍了那麼多年,等的不就是擁有給太女殿下致命一擊的時候嗎?變成這樣只能證明上天不願幫您而已,何必想那麼多呢?如果您還是不願意相信,您大可以詢問跟在您身邊的白大官人,當初她也在場知道有關孩子的一點事情,讓她證實荷兒是否我的孩子不就行了嗎?”
綿蓮聽此凌厲地望了白玉倩一眼,爲何這種事情自己從沒有聽說過,對於這個亦師亦友的幕下之臣,二皇女殿下第一次露出獠牙陰森森道:“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