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還是個小孩子,沈延英自從那祁縣回來後,深受打擊的她就沒有之前那般盛氣凌人,呈現出低沉的模樣來。哪怕在沈府裡面沒有任何人再次提起生意上失敗的事情,這小丫頭也是垂頭喪氣般,彷彿怕別人瞧不起似地,和人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看到如此情況,沈半雙是哭笑不得,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孽呢?一個一個都是好惹是生非的性子,可偏偏狠下心打擊一下時,自己也難受得要死。沒辦法還得費盡心思好好哄哄,要不是真照這樣下去的話,那沈延英永遠成不了大氣,說不定一輩子都在這坎上跨不過去。
不管願意不願意,沈半雙還是強行要求沈延英參與沈家每天的家宴,當開始小丫頭很是牴觸,寧願悶在屋子裡面不出來。而當錢管家把沈半雙的話轉告過去時,無非就是膽小鬼和不敢面對自己的事情之類的話語,沈延英果然還是經不起激,立馬就從屋子裡面竄出來。既然已經出來了,沈延英自然不會再回去,只得硬著頭皮呆在飯桌上。
相比沈延英的彆扭,姑爺白氏就冷靜的多了,離上次事情發生已經好多天過去了,沈半雙也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不僅如此,沈半雙還把沈家的一處產業交給其打理,在不知情的外人眼裡看來,這對小夫妻的感情極爲深厚。而事實上壓根不是這樣的,沈半雙可以說除了用餐外,這段時間裡根本沒有和那白氏有更多的溝通。對於沈半雙來說,自己是覺得能做得已經做了,可謂仁至義盡,那白氏心裡最大的願望無非就是有一天替自己的母親消除冤案,重新綻放那白家的光彩。將那財權慢慢撥給白天彤的話,他就不會有什麼輕生的念頭,也免得再給自己增添麻煩。至於那傢伙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留下來的傷痕有多深,沈半雙可就沒有多餘精力耗在這事情上。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不想管就不管的,人生往往會遇到這樣的無奈,沈半雙雖然是個不喜約束的人,但是心裡的責任感也很強。早就對自己的身份有所覺悟,用了沈懷薇的身體,就要接受和著身體有關的人和事,這是逃避不了的。
當三人再次聚在這飯桌上時又是另外一種情形,少了沈延英的挑剔和白氏的不屑一顧,全都默默用著自己的餐,沒有多說一句話。相比較之前是清淨了很多,沈半雙暗想,難得這兩人都安穩下來了。用完餐後,見兩人拔腿就想離去,沈半雙接過錢管家遞來的溼布擦了擦嘴道:“你們先等一下,我有事要和你們說。”
白天彤有點驚訝,不過現在越來越看不透自己這個年幼的妻主,不想多生是非,便停留在原地等候。而沈延英本想先行回屋,結果被沈半雙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鎮住,也不敢擅自離去。於是幾個人便一同往那沈家一處庫房方向走去,錢管家在前面領路,將庫房門打開時一股黴味散發出來,把沈半雙等人薰得夠嗆。
待錢管家把火把點上時,沈延英才看清楚這庫房裡放的是什麼,就是被自己弄糟的二百來匹綢布,其中白色爲主,還有絳紅色和青色。不過因爲吸收水分,都已經泡了起來,絲毫沒有原先的柔滑和平整。沈延英看到這些不由羞愧不已,不要說那鄒記商家,就是自己看到這也嫌棄的很,恨不得立馬扔掉,更不要說拿來賣錢了。回來之後自己便盡力不去想那糗事,哪裡關心帶回來的二百匹綢布被怎麼處理呢?沈延英疑問不已的看著自己那高深莫測的堂姐,爲什麼那損傷的布匹會放在這裡?
沈半雙彷彿看出那小丫頭到底是爲什麼不解,不帶任何感情敘說道:“這些布匹如你們所看,哪怕就是趁好天拿出來曬,已經不能恢復之前的模樣,可以說是完全作廢了。”
聽到此話,沈延英心一緊,始終還是自己的錯,硬著頭皮聽沈半雙繼續說下去:“本來應該把這些綢布給扔掉了,可是我沒有,你們知道爲什麼呢?”
這話說出來,不僅沈延英了,就連白氏和錢管家也都驚愕萬分。沈半雙自嘲的笑笑:“說到我們沈家是以做綢布起家的,哪怕先母將生意擴大時,也就略微涉及了其它一些產業,但最終還是以布匹販賣爲主。所以我們的腦海裡就形成生意上也就是整批布交易的思維,以爲像這樣的布匹沒有商家願意買就沒有多餘的用處了,而沒有仔細考慮過別的方法。”
在沈半雙的提點下,白氏最先反應過來,道:“你的意思是劃整爲零?”
“說得好,確實是這樣,我看了這些布,雖然整體上不好看,有失美感。可是隻要把那些損傷處小心處理的話,剩餘的大部分還是很好的。”沈半雙笑著點頭道。
錢管家也明白過來了,不過還是有點疑問:“可是這樣裁剪布匹的話,那麼剩下的就不是整匹布,還有商家肯買嗎?”
沈半雙沒好氣的瞥了錢管家一眼,還是年紀大了,一副明白又沒明白的模樣,既然都知道自己要劃整爲零了,自然不會再依靠其餘商家。不過還是說清楚地好,沈半雙耐下心來道:“就是這樣,將不好的地方裁剪後,一匹整布自然變得零散。不過我們沈家的綢布之所以全國有名,就是布料柔軟,質量又好。我們用剩餘的布料製作出一些小玩意的話,相信也會大受歡迎的。”
到底還是年輕人的頭腦好使一點,原先還受挫的沈延英立馬恢復精神來,道:“是不是就像廟會時販賣的小手帕和枕巾啊!”
看到久違的眼神,沈半雙心裡一片異常柔軟,不禁伸出手來撫摸沈延英的頭道:“對,正如你所說的,我們把這些綢布做成各種各樣精緻的手帕或者枕巾,優質的布料,再加上特別的花樣,那麼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激動萬分的沈延英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和那原先排斥的堂姐如此親密著,從來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種解決事情的方法,高興地不能自已道:“我也要參加,我去採集花樣。”
沈半雙笑著點點頭,終於恢復幹勁來了,道:“當然,你隨著姑姑她也看了不少花樣,這件事情交給你再好不過了。還有,天彤,那個找人裁剪布料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白天彤有點訝然,不過想來也沒有什麼壞處,就一口應承下來。
原本暗淡不已的結局由於沈半雙出乎意料的提出少有的解決方法,又慢慢地往那好的方向轉變。尤其是沈延英小丫頭,一直覺得因爲沒有辦好事情在衆人面前擡不起頭來,現在不禁急著要戴罪立功,積極地很。把在一邊旁觀的錢管家看著鬱悶不已,原本還想反對繼續讓那沈延英參與此事,結果看到小姐成竹在胸的模樣,也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去了。
前不久劃給白天彤管理的沈家第四家產業,也就是由嚴歡管事打理的商鋪,裡面有不少對縫紉裁剪比較擅長的人。不是說其它幾家就沒有相應的人才,而是沈半雙想借由這件事查看一下白天彤對商鋪的掌控已經到達什麼份上而已。
本來估計從召集有關人員到開始裁剪,最起碼要兩三天時間,沒有想到僅僅隔了一天,那白天彤就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沒有扔掉的那兩百匹綢布已經分散到各個人手上,進行再加工,將那污損的地方除去。
見此情景,沈半雙不禁閃過一絲精光,看來白天彤也是有點能耐的,短短時間就能把嚴歡的商鋪裡的所有一切應用的如此自如,想必在白家時也接受過非常良好的訓練。
接下來就要看那沈延英了,狠狠摔了一跤的她目前還沒有自己爬起來的能力,而且這種事情也不能拖。否則真的會在那小丫頭心裡留下陰影,一輩子都可能去除不了,此時自己必須要拉她一把。沈半雙原來說是不善後的,可是始終狠不下心來,爲了給那小丫頭一點鼓勵,便把設計樣式的任務交給沈延英來處理。
不愧是鬼靈精怪的沈延英,別的不擅長,對小玩意還是很瞭解的。雖然經由她手設計出來的樣式都是脫離實際的,不是普通的花草鳥樹之類的圖案,把錢管家嘔地要死,也不知道真讓繡工們照此圖案繡出來,還有沒有人要。
而沈半雙就不一樣了,非常欣賞沈延英的創新,可能這個年代的錢管家白天彤等人不瞭解,可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卻很喜歡著小丫頭的不同尋常。翻看著那奇形異狀的圖案,沈半雙心想,要把這小丫頭拖回自己原先的世界,可能早就成爲什麼小發明家了。
反正沒有指望這些賺得多少錢,只是不甘心什麼都沒做就把那兩百匹綢布扔掉罷了,沈半雙排除異議,堅持以沈延英設計的圖案進行刺繡。最終搗鼓了十幾天左右,沈家於七月底在四處商鋪裡都推出了布制的小物品。優質的布料,精緻的圖案,卻以易於接受的價格出售。同時沈半雙還以買一送一的處理來吸引顧客。無論是誰,只要在沈家商鋪裡買一整匹布,便可以按自己喜好選擇一件小物品。這一新的舉動引起百姓們的好奇,紛紛擁擠而至,使得沈家幾處生意一個月裡面暴漲。沒過多長時間,由廢掉的綢布製出的將近上千的小物品就已經全部賣光了,同時每家零散出售的綢布數量也比之前多出好幾倍來。
總之算算月底的盈利時,就連錢管家都不敢相信,淨收成居然達到了五萬兩白銀,一下子就把之前在與鄒記生意上的損失賺了回來。不禁熱淚盈眶的看著自家小姐,還是小姐厲害,有著化腐朽爲神奇的力量。
這樣的結果連沈半雙自己都沒有想到,當初也就是靈機一動而已,重點還是希望讓沈延英可以從失敗中脫離出來。罷了,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自打這件事情成功後,那小丫頭便極爲崇拜的看著自己,即使那臭屁的性格沒有改變,但在自己面前就恭恭敬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