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的暴躁,元野出乎意料地沒有發怒,而是輕輕嘆了口氣。
“就算是我答應授權給你,可是你有能力接下這麼大的一筆訂單嗎?”
鍾雪宜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忽然伸手抓住了葉姿的頭髮,硬生生將她拽到了攝像頭前。
“我有葉姿,這樣夠嗎?”手機屏幕裡,她的臉掛著隱隱的獰笑,“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殺了她!”
葉姿咬緊嘴脣,把所有的聲音都壓在喉嚨裡。
她能感覺到髮根處傳來的刺痛感,能感覺到鋒利的刀鋒擦過她的耳後,隨著鍾雪宜聲嘶力竭的尖叫刮蹭著她的肌膚,那種感覺令人不寒而慄,彷彿每一個神經都被揪緊著,馬上就要崩斷。
她只是望著視頻裡元野的眼睛,一聲不出。她知道,自己每一個不小心發出來的驚叫和呻吟,都會讓元野更加地擔心。
似乎過了好半天,手機裡才傳出元野低沉的聲音。
“我答應你的條件,你先放開她。”
聽到他的許諾,鍾雪宜一時沒回過神來,抓著葉姿的手竟然忘了放開。
“你說什麼,你答應?!”抓著葉姿的手微微發著抖,鍾雪宜的臉上帶著不敢置信,“你知不知道,放棄那筆訂單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我知道。”元野神色平靜,語氣依然那麼鎮定,“只要你放了葉姿,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甚至沒有看鐘雪宜,只是一直靜靜地隔著屏幕,與葉姿對視著。
被他出乎意料的鎮定弄得幾乎抓狂,鍾雪宜忍不住尖聲叫道:“什麼條件都可以?如果我要你和她分手,跟我結婚呢?”
聽到這個條件,葉姿再也無法保持緘默了。
“鍾雪宜!”
她剛叫出來這個名字,鍾雪宜的手一翻,直接橫在她的咽喉處。
“我叫你別出聲!”
鋒利的刀刃劃破了葉姿的肌膚,鮮紅色的血液冒了出來,順著她的脖子向下流淌著。
視頻裡的鐘雪宜雙目赤紅,臉上的優雅與美麗蕩然無存,完全就是一副瀕臨瘋狂的模樣。
看著屏幕裡的兩個女人,元野緊緊咬住了牙根。
肌肉在他的臉頰上微微跳動著,額頭處青筋暴露,好像全身都壓抑著一種可怕的力量,他需要極大的努力才能剋制住自己。
在這種情形下,他竟然依舊保持著平靜的語氣。
“可以。”
簡單的兩個字,讓葉姿的眼淚瞬間跌落了下來。
她不是因爲元野答應跟她分手而哭,只是她知道,要說出這兩個字,元野需要多大的力氣。
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元野,他既然能答應鐘雪宜,就不會食言。
在答應這個條件的時候,元野是在用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換她能活下來。
聽到元野的許諾,鍾雪宜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狀似瘋狂的大笑。
“姓葉的,你聽見沒有?”她笑得渾身發抖,笑得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他答應跟我結婚,他答應了!哈哈哈哈……”
在她瘋狂的笑聲中,元野和葉姿只是深深地彼此凝望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不用說什麼,葉姿也明白他眼神裡表達的意思。
如果只能兩選一,他只要她能活著,好好活著。哪怕下半生,他再也不能陪伴在她身邊。
過了好一會兒,鍾雪宜的笑聲終於止住了。
儘管笑了那麼久,她的眼裡卻滿是眼淚。
“元野哥,雖然明知道你是在騙我,可是聽到你答應娶我,我還是很高興……”慘白的臉上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她的眼中滿是掩不住的絕望,“我知道,你是不會娶我的,就算娶了我,你也不會愛我……”
手中的力度緊了緊,匕首更深地刺入了葉姿的皮膚,鍾雪宜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彷彿下一秒,她就會一揮手,割斷葉姿的脖頸。
“元野哥,你願意爲這個女人做任何事,卻連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我真的不明白這是爲什麼,爲什麼!?”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近乎嘶吼,“這個女人哪裡好?她哪裡比得上我?爲什麼你就那麼死心塌地地爲她好,甚至不惜把我的真心踐踏在腳底下?元野哥,爲什麼你要對我那麼殘忍?你知不知道我爲了你——”
她正厲聲尖叫著,房間裡忽然響起一陣滴滴的警報聲。
這個聲音就像一盆冰水,一下子打斷了鍾雪宜的滔滔訴說,喚醒了她最後一絲理智。
銳利的匕首抵在葉姿咽喉處,她卻再也沒有劃下去。
鍾雪宜咬緊了嘴脣,眼中恢復了些許清明。
“時間要到了。”她掃了一眼身邊的計時器,聲音逐漸冷靜,“我不會讓你追蹤到我們的位置的。”
她似乎用很大的剋制力,才放開了葉姿,將她從身邊推開。
“元野哥,在你的辦公室等我,我會帶著授權書過去找你。”
說完這句話,她就終止了視頻通話。
房間恢復了安靜,只剩下兩個沉默的女人。
葉姿慢慢地擡起手,撫摸著被匕首劃過的地方,傷口不算很深,只是在說話的時候,一扯動還是會痛。
“鍾雪宜,你帶我去。”
她其實很想把鍾雪宜打昏,但是理智告訴她,即使她制服了鍾雪宜,也無法逃出這個戒備森嚴的地方。更何況她根本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如果鍾雪宜要去找元野的話,她還需要她帶著自己一起去。
“帶你?”鍾雪宜冷冷地笑著,弧度優美的脣角露出一抹鄙夷,“你以爲我有那麼蠢?”
把手機放在包裡,她款款站起身,整理著有些散亂的髮型。
“你在這裡好好呆著吧,我拿到了授權書,再考慮怎麼收拾你。”
看她決然的背影,葉姿立刻意識到,其實鍾雪宜根本就沒想放過她。
顧不得身上的痛楚,她猛然撲了過去,一記利落的擒拿,將鍾雪宜按在了牆上。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女人!快放我出去——”
壓抑了半天的怒火在此刻完全爆發,葉姿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麼恨一個人,恨到恨不能馬上掐死她。
把她當人質威脅元野,甚至還逼元野說出那樣違心的話,這個女人爲什麼這麼毒辣!
她的話還沒等說完,後腦處就傳來一陣類似過電般的酥麻感,腦袋彷彿被什麼東西劈成了兩半,讓她眼前發黑,一下子沒了力氣。
葉姿軟軟地鬆開了手,身體靠在牆上,似乎馬上就要癱到在地。
她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渾身沒有力氣,連手都擡不起來……
沒等她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臉上就唰地捱了一下重重的耳光。
鍾雪宜站在她面前,白皙的臉上滿是與之不符的仇恨,彷彿恨不能把葉姿撕成碎片。
“葉姿,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她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箭一般地紮在葉姿的臉上,“我夢想了二十年的東西,你卻輕而易舉地就能得到,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用盡全身力氣喊出這句話,她轉身打開了房門。
在臨出門前,她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話。
“我那麼多年的付出,必須得到回報!”
……
在鍾雪宜離開後好一會兒,葉姿才扶著牆,艱難地站直了身體。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但是現在的她沒有精力去顧及那些了。她的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怎麼逃出去!
只要她能離開這裡,鍾雪宜就再也沒有了威脅元野的資本。什麼南美的訂單,什麼要元野和她分手,統統不可能!tqR1
抱著這樣的信念,葉姿覺得自己的勇氣和力量又回到了身體裡。
拽了條毛巾胡亂地擦了擦脖子上的血,她忍住傷口的痛楚,在屋子裡翻找了起來。
她也不確定自己能找到什麼東西,但是她知道,想要從這裡逃出去,她需要儘可能利用手頭的資源。
這裡應該是一處擱置不用的別墅,抽屜裡沒什麼個人用品,只有幾本雜誌,幾條毛巾,水杯等小物品。
她把水杯扔在牆上砸碎,用毛巾裹住鈍頭,算是製作成一個簡易的武器。
派克鋼筆拔掉筆帽,尖銳的筆頭也可以傷人。
把牀單被罩都拽了下來,她用這些系成一條粗大結實的繩索,綁在窗框上。
窗上的月季早已沒了葉子,只餘下密密麻麻的藤蔓,上面佈滿了尖銳的刺。或許因爲這天然的屏障,底下的巡邏人員對這邊沒有分散過多的人手,這倒是讓葉姿有了逃跑的機會。
她在手上包了一圈又一圈的毛巾,小心地伸出手,想要在藤蔓間撥開一個洞口,可是月季的刺還是紮在了她的手上,那銳利的刺痛差點兒讓她叫出聲來。
緊緊咬住嘴脣,她告誡自己要堅強起來。
想到元野還在等待著她,葉姿重新鼓起了勇氣。
再次伸出手,她強忍著刺痛的感覺,在藤蔓中撥開一個狹小的洞口,大約剛剛夠讓她鑽出去。
幸好是冬天,她穿的衣服厚實,只要護住頭臉就可以了。
探頭看著下面的人影,她在心裡默數著,估算好那些人每次走過來的時間間隔,選中他們剛剛轉身離去的時間段,以最快的速度爬出了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