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岫雪點了點頭,光忙著開車來找他了,沒來得及吃飯呢,再加上又遇到劫匪,就把吃飯這事給忘了。
“你在這坐著看電視,我去給你做飯。”
“你胳膊不是受傷了?”歐陽岫雪問。
“一點小傷沒事的。”李云浩說著起身去了廚房。
白色帶暗花的移門后面是李云浩穿著一件牛仔布的圍裙的忙碌著。
忙碌了一陣后,餐桌上擺上了四個小菜和一小盆紫菜湯。他將一碗米飯送至她面前。歐陽岫雪也餓了,端過碗就吃了起來,李云浩也坐在旁邊陪著她吃,見她鬢角的一縷頭發掉了下來,他伸出沒有受傷的手為她撩上去。
她的眼神碰觸到他的。他眼里的熾熱讓她的心猶如小鹿亂撞。她乍喜還羞的表情讓他心動,“英子。”李云浩仰頭去親她紅嘟嘟的小嘴,她如受驚的小鹿般彈起?!芭荆 钡囊宦?,手里的碗也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米飯濺得到處都是。
“我……我不是你的英子?!彼琶Χ紫氯ナ帐暗厣系耐肫?。
李云浩聽了,一下子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拽了起來道:“你不是英子是誰?”李云浩瞪著她,臉上的濃眉擰在了一起,在《巾幗英雄》節目組的時候,她就不承認她是小英子,那個時候李云浩也沒有怪她,畢竟她的名字太土氣 ,在娛樂圈打拼, 一個好的名字很重要。
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她還不承認自已就是池小英,當他李云浩是瞎子嗎?如果他 李云浩連小英子都認錯的話,那么他也算是白活了。
“我……我是歐陽岫雪?!睔W陽岫雪低聲說。
“歐陽岫雪,你以為你改了名,換了姓,我就不認識你了嗎?從你進入北京賽區的五十強開始,我就認出了你,我看著你進入全國總決賽,然后從總決賽又一步一步地殺進全國四強,我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你,歐陽岫雪?哼,你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了我嗎?”
從她進入北京賽區的五十強開始,他就注意到了她?為什么?他的心里還在想著她?他……他不恨她嗎?可是一直以來,他不都是表現得很平靜很淡漠嗎?在《巾幗英雄》節目組的那些天,他都沒有揭穿他,也沒有追根究底,為什么現在?他為什么逼她承認是她是池小英呢?
他這是要和她攤牌了。可是她呢?不要忘了她的背后還有一個梁苑君,還有,她還有很多的計劃要一一實行,她不知道最后等待她的結果是什么,如果她和他之間一旦有了緋聞,豈不是毀了他的前程?想到這里,歐陽岫雪甩掉他的手,“你真的認錯人了!”
“你為什么?”李云浩心痛地說,“你知道這些年我是多么想你嗎?雖然你一聲不吭地消失了,可是我一直都在為你辯解,我在心里安慰自已,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你不是薄情負義的人,現在你把你的苦衷說出來吧,說出來我們一起面對,我的心還跟以前一樣……”
看著他一臉痛苦一臉飽受折磨的樣子,歐陽岫雪的嘴唇哆嗦著,她真怕自己一時沖動說出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實在看不下云了,她沖到門口打開門跑了出去。
李云浩眼看著池小英剛剛有點心動的樣子,他盼望著她能對他打開心扉,可是沒想到她竟然一下子跑了出去。
小區的燈光很昏暗,路兩旁高大的樹木和灌木叢將昏暗的燈光又遮住了幾許,池小英一邊奔跑,一邊任由淚水在臉上奔涌沖突。
“對不起,浩浩,對不起,我不能和你相認,我不能……”她想起了竹海黃梅戲校,當年因為賀春元她離開了他。當年,她以為她的苦日子熬到了頭了,她以為她的人生經歷過童年的摧殘和少年的風雨終于可以步入正軌。她已經有了一份熱愛的事業,還將和一個相親相愛的人攜手開創未來,可是母親生病了,生命垂危,為了給母親看病,她不得不綴學并重操舊業。
看著歐陽岫雪從他家里沖了出去,李云浩的雙手仍保持著一個握緊的姿勢,手里卻空空如也。他有許多的不明白,他不明白她為什么叫池小英,卻偏偏改名叫歐陽岫雪;他不明白當年她狠心的離開了他,如今卻又屢屢對他伸出援手,一個人深夜開車到他這里,只為了通知他明天去試唱《花落紅塵》的主題曲 。
看似有情,卻又無情,看似無情,卻又有情。當年那個純情靦腆的英子如今變成了忽冷忽熱忽遠又忽近的歐陽岫雪,可是他對她,就是恨不起來!
可是現在太晚了,他不能讓她一個人開車回家,李云浩想到這里追了出去。
歐陽岫雪已經把車子從車庫中開了出來,李云浩迎著刺眼的車燈 攔住了她。
歐陽岫雪 打開車門:“你不要命了嗎?”
李云浩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可是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英子,你下來,我送你?!彼韲邓粏〉卣f。
歐陽岫雪說:“不用了,我自已能回去。”
“這段路太荒僻,你一個人回去危險,我送你回去……”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保證不會再逼你承認你是池小英,從今以后,我再也不會逼你 ,除非你有一天告訴我真相,我現在只是送你回去?!?
池小英聽了,一下子委頓在位子上,過了一會兒,李云浩把她抱到副駕駛位子上去,自已開了車把她送回家。
孔雀衛視的攝影棚內,歐陽岫雪和李云浩一遍一遍練習著《花落紅塵》的同名主題曲。
女: 綠楊外斷虹霽雨,
柳岸邊繁英飛絮,
我是你手中一只斷了線的風箏已隨風遠去。
男: 憶當時朝顏如玉,
照清影粉白黛綠。
你是我腕底一朵錯過的蓮花徜徉在天際。
女: 沒有人問起我,也沒有人問起你,南湖的春水象蘜塵一樣泛著新綠。
男: 若有人問起我,若有人問起你,東湖的燕子雙雙飛過啄著新泥。
合: 啊,伊人獨倚。啊,幽夢難續。艾蒿熏黃了青杏,曉煙凝碧了天宇。碧水寒潭,閑庭落月,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們兩人唱得真好?!毖菖柫朱o宜的蘇鳳楠穿著一件粉白格子連衣裙。這一身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服飾使她看起來很清新。
“我有一種想哭的感覺?!毖菖栱f明佳的戚梓超穿著一件娃娃領的泡泡紗倒褂和一條小格子褲子。
“我身上的汗毛都給唱得豎起來了,有木有?”演男三的卞成軒穿一身軍衣,那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小城里三輪車夫的打扮。
“聽說,她出身在農村”戚梓超說,“參加《巾幗英雄》之前,她還有酒吧里駐唱。聽說她家里很貧窮,父親早就去世了,母親也拋棄了她改嫁了。”
“母親拋棄了她?”演男一號的齊志遠一身清爽地站在他們旁邊,他雖然也穿著一身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衣服,但是那種藍黑色運動褲和白襯衫的搭配到現在也不算太過時,再加上他身材挺撥,膚色白暫,真不愧是今年亞洲娛樂盛典最具人氣男演員獎的獲得者。
歐陽岫雪穿著一條灰色的運動褲,黃色的短袖襯衫里面有一條白色的小吊帶。她的皮膚如牛奶一般,眼睛又大又圓,只是眼神閃爍,晦暗,偶爾會閃出一種微妙的、難以言喻的光。
那是一種齊志遠無法解讀的光,好象來自于另一個世界,讓人心里發沉,看不見陽光。
一個人的童年如果有陰影,他的一生都很難擺脫。
他想。
2014年,清明。海龍市經濟開發區。
這是一片荒蕪的地帶。廠房廢棄,荒草叢生。夕陽落在化肥廠破舊的造粒塔上,變幻出迷人的光彩?;蕪S也搬到了思渠工業園,往日那種上下班時人來人往車流如潮的景象也不復存在。
化肥廠對面的憫農化工工業園里也長滿了荒草,管道、機器和線路都已經拆走,只剩下一些破舊的銹跡斑斑的反應釜,貯槽等。
潘振東開著他的比亞迪進了廠區。他的旁邊坐著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她叫聶小倩。他們是通過一次浪漫的邂逅而認識的。
那天他開車到思渠工業園上班,剛上地下道,一個女孩從路邊的一條小路沖了出來,潘振東急踩剎車,卻仍然將她撞倒在地。急忙停下車走過去。女孩子坐在路邊正挽起褲腿看她腿上的傷口。
“你怎么樣?”他問。
女孩將暖咖啡色燈芯絨背帶褲的褲腿捋至膝蓋上。膝蓋下一塊巴掌大的地方蹭破了皮,隱隱冒著血珠。
“幸好沒事?!彼媪艘豢陂L氣,還以為把她撞死了呢。
“什么沒事,腿都撞破了,你沒看到嗎?”那女孩說。她穿著白襯衣。留著披肩發,長得簡直象電影明星。背上還背著一個草綠色戶外雙肩攝影包。漂亮的女孩子就是討人喜歡,明明是她的錯,他仍然不忍心責備她。對于她的無禮,他也只是笑了笑,一定是一個被父母寵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