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老田負責(zé)戒毒所那一塊的街道衛(wèi)生。有一天凌晨,老田剛到崗,就見戒毒所外面開來了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那時豪車還沒現(xiàn)在這麼多,老田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車門打開,兩個彪形大漢押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走了下來。少年口吐白沫,手腳亂動,掙扎的非常厲害。看上去情緒激動,兩個男人要很用力才能將他制住。
接著下車的也是一個男孩,只是比之前的那個年紀稍大,穿一身黑衣,有人扶著,很安靜,跟在前面幾人後面,朝戒毒所走去。剛走近,戒毒所的大門開了,一行人魚貫而入,老田還要再看,大門砰然關(guān)上。
當(dāng)時天還沒大亮,路燈又已經(jīng)熄滅,老田沒有看清楚幾人的長相。只記得後面下車的少年臉色蒼白,是那種毫無血色的白。老田以爲(wèi)是哪家有錢人的孩子染上了毒癮送來戒毒的,也見慣不怪,就扛著笤帚掃自己的大街去了。
一個小時後,老田在另一條街道再次看到了這輛車,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剛好車窗落下,一個少年轉(zhuǎn)過頭來。那蒼白的臉色讓老田一下子就認出他是之前走在後面的少年,此時才清楚的看見少年的臉和五官。少年長得那叫一個好看,就跟畫中的人似的,唯一遺憾的是眼神沒有焦距,一看就知道眼睛看不見,難怪需要人扶。
兩天後和戒毒所裡面的清潔工老常聊天,才知道那天晚上他看見的那個口吐白沫的少年就是瞿家二公子瞿磊,而老田看見的那個好看少年也就是送他來戒毒的大公子瞿墨。
老田神秘的問文化衫,“你知道爲(wèi)什麼大家都認識二公子卻不認識墨少嗎?”
“爲(wèi)什麼?”文化衫早就聽入迷了。
我也好奇,就聽老田說道,“大家都說墨少的眼睛是被二公子弄壞了,可大公子不僅沒有報復(fù),得知二公子吸毒還親自送二公子去戒毒。據(jù)傳當(dāng)時他對瞿老爺子說,他已經(jīng)廢了,瞿家未來就指望二公子了,二公子可不能有事。二公子戒毒成功後,墨少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文化衫不贊同的說道,“你說的不對啊,現(xiàn)在嘉禾的當(dāng)家不是墨少嗎?”
老田說道,“你聽我說完啊。墨少胸襟了得,奈何二公子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復(fù)吸不說,嘉禾那麼大的家族企業(yè)差點被他弄到要倒閉,幾年後墨少回來,重掌嘉禾,嘉禾在他手下才變成了今天的跨國企業(yè)。”
文化衫不可思議的感嘆道,“沒想到墨少胸襟磊落,只是這二公子枉擔(dān)了一個‘磊’字,行事作風(fēng)一點也不磊落。不過既然嘉禾現(xiàn)在是墨少當(dāng)家,那他的日子想必不好過。”
老田搖搖頭,“這你又說錯了。我有親戚剛好在嘉禾上班,據(jù)他說墨少掌權(quán)後不僅沒有把二公子趕出公司,反而承諾只要他在一天,嘉禾必有二公子的一席之地。所以,人二公子現(xiàn)在還好好的留在嘉禾呢。”
“嘖嘖嘖,二公子也不知道前世積了什麼大德,居然有這樣一個哥哥。”文化衫不無感慨。
老田嘆息道,“墨少爲(wèi)人低調(diào),從不出席任何公開場合,也不接受任何採訪,無論電視雜誌報紙,看不到關(guān)於他的任何新聞,所以見過他的人很少,一般人就是見到了,也不不認識。不像二公子,拈花惹草,從來都是花邊新聞的常客。只不過這幾年消停了,你纔來蓉城幾年,所以不知道罷了,在這種地方能夠看見他並不稀奇。”
文化衫哦了一聲,“原來他就是二公子啊,倒是一表人才,只是沒什麼精氣神的樣子,看人的時候目光不正,讓人不舒服……”
老田鄙視的切了一聲,“馬後炮,我要不給你說這些,你會覺得他目光不正?”
文化衫嘿嘿笑了兩聲,“喝茶喝茶。”
我還想從老田口中聽到更多關(guān)於當(dāng)年的事情,然而接下來他們就二公子的花邊軼事展開了討論,我見聽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便叫來服務(wù)員買單離開茶樓。
在茶樓門口看了一下,陸芷遙和瞿磊都已經(jīng)不見蹤跡,我不再停留,走到馬路邊張子停車處,讓他開車回家。
不得不說今天聽到的這段“八卦”讓我很震驚,因爲(wèi)顛覆了瞿墨在我心中的印象,也同我曾經(jīng)知道的截然不同。司機和陳叔明明說過害得墨少失明的二少這輩子算是毀了,那語氣就像是墨少對他做了什麼。
結(jié)合剛纔聽到的,顯然就是讓二少沾了毒;既然這樣,瞿墨爲(wèi)什麼又要親自監(jiān)督他戒毒呢?這說不通。
秦牧言也說過,瞿墨重掌嘉禾,蓉城商界大換血,他自己如果不是司機捨命相救也已經(jīng)喪命,可見當(dāng)時鬥爭得多麼厲害。
現(xiàn)在想來,鬥爭的另一方顯然是瞿磊無疑,可既然這樣瞿墨爲(wèi)什麼還要把瞿磊留在公司?養(yǎng)虎爲(wèi)患,這不像是瞿墨會做的事情。
關(guān)於他們的事情高軼飛肯定清楚,我拿出手機翻到高軼飛的電話,看到高軼飛三個字時,腦海裡閃過一小段畫面。
瞿磊不就是那次我約高軼飛在茶樓見面時,在隔壁包間和高軼飛說話的男人麼?
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他想說服高軼飛和他合作,被高軼飛拒絕了。還記得高軼飛勸他收手,說趁“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要惹怒了“他”,“他”的脾氣二少比他清楚。
現(xiàn)在想來,高軼飛口中的“他”就是瞿墨無疑。
聯(lián)繫到剛纔陸芷遙和瞿磊的對話,心裡生出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不管剛纔茶樓聽到的是不是真的,都可以肯定的是,這兩人湊一塊兒,絕對沒好事。
不會這次嘉禾的資金危機,就是他們在搞鬼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頓時坐立不安,必須要馬上提醒瞿墨。拿出手機給瞿墨打電話,可一連打了幾個他都沒有接,馬上對前面的張子說道,“先不回家了,直接去公司。”
“好的。”
車子過門而不入,直接朝嘉禾集團的總部大樓開去。
到了停車場,我讓張子等我,自己下車坐電梯上去。電梯門打開,朝辦公桌後看去,椅子空蕩蕩的,沒有人。視線迅速環(huán)視一圈,整個辦公室都沒有人。
是了,昨天晚上瞿墨只睡了不到2個小時,這會兒應(yīng)該在補眠。快步走到後面的休息室,推門一看,牀上用品整整齊齊,也沒有人。
我一看時間,不到下班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在開會。也顧不得其他,拉開辦公室的門去隔壁助理室找岑美微。
岑美微看到我,眼中迅速閃過一抹錯愕,隨即笑容爬上臉頰,親切的說道,“葉小姐,找我有事嗎?”
我點點頭,焦急的說道,“墨少是在開會嗎?你幫我叫他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岑美微愣了一下,“你找總裁?總裁沒有在開會啊,半個小時前他就走了。”
我想也不想就問道,“走了?去哪裡了?”
岑美微看著我笑,“我只是助理,總裁的行蹤怎麼是我能知道的。”
我面上一熱,是我急糊塗了,謝過岑美微後無奈的離開。拿出手機,又給瞿墨打電話,還是沒人接,只得坐電梯回到停車場。
“葉小姐,現(xiàn)在去哪裡?”
“回家,開快點。”
我無力的往後一靠,瞿墨怎麼會不接電話呢,這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難不成,難不成他出了什麼事?
“我不管,總之在我離開之前,我要徹底了斷這件事。”
陸芷遙的話在耳旁響起,腦海裡不知怎麼擠進一幅車禍現(xiàn)場的畫面,嚇得我立馬坐起來。
不會的,瞿墨肯定不會有事的。雖然這樣安慰自己,可心裡的恐懼還是越來越深。這一刻,我只想要馬上見到瞿墨。
車子開進停車場,不等停穩(wěn),我拉開車門往電梯跑去。
“葉小姐,葉小姐……”
張子下車來叫我,我已經(jīng)打開電梯,並迅速關(guān)上電梯門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剛開,我就衝了出來。迅速環(huán)顧一圈,偌大的客廳都沒有瞿墨的身影。匆匆的推開臥室的門,沒有人。書房,洗手間,甚至廚房都找了,都沒有看到瞿墨。
瞿墨不在家,他會去哪裡呢?
我坐進沙發(fā)裡,再一次拿過手機,幾乎是本能的又一次撥通了瞿墨的電話。電話通了,除了嘟嘟聲,我隱約聽見另一個聲音。
聲音是從電梯的方向傳來的。我順著聲音朝電梯看去,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瞿墨拿著手機站在裡面。
我愣愣的看著他走出電梯,下一秒,整個人像觸電一般,從沙發(fā)上彈起來,丟下手機就朝他跑去,一把將他抱住。
空落落的懷抱頓時被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感受著他溫?zé)岬捏w溫,那真實的觸感,讓我焦灼不安的心鎮(zhèn)定了下來。
“怎麼了?”
瞿墨伸出手摟著我,顯然被我的異樣嚇到了。
我搖搖頭,把頭埋在他胸口,那平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瞿墨不再說話,任由我這樣靜靜的抱著他,直到好一會兒我自己平靜下來,鬆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