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院子充滿了愜意,可這一頓飯吃下來並不如何挺鬆。
木蘭州坐在首座上悠閒的剃著牙縫,楊賀九與阿離在收拾飯桌,對於阿離的幫忙本來楊賀九是拒絕的,這種事情平常都是由他來做,自然不可能讓院長大人來做這些事情。可既然阿離要跟自己學做飯菜,那麼早晚都要接觸到。
即便是之前許安在靈學院時楊賀九也沒有讓許安幫過忙,許安不是那種沒有眼力見的人,相反,貴爲惠安王的許安卻很是懂得曲意逢迎。可楊賀九卻一直是堅持自己來做這些,因爲他看得出來許安不喜這些事。
沒有人喜歡刷碗洗碟,楊賀九也不是天生就喜歡去做。可事情總得有人去做,比起刷碗這種事情他更不喜歡自己的學生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有人不去做,有人不喜歡做,那便由他來。做著做著就喜歡了這句話很白癡,不喜歡的事做過再多也還是不喜歡,可即便是這樣楊賀九依舊是做的無比完美,再不喜歡也無法去改變他的本質。
一個人不喜歡總比兩個人不喜歡來的要好,這是楊賀九的想法,可這種想法卻與許安和長更完全相反,這倆人完全就是不能光我一個人怎麼怎麼著,所以長更不幫許安解圍,許安更不會幫長更解圍。
無論是誰都不相信許安是由楊賀九教出來的學生,即便木蘭州也在好奇楊賀九平常到底是如何教的許安。
成長只有一次,許安五歲來到靈學院,這十幾年來木蘭州並不曾管過這些,所以即便是好奇他也無從得知,其實楊賀九教學生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喜歡刷碗那便由我來做,你只管去做自己喜歡的。即便是許安想去望舒樓救人,楊賀九對此也不曾有過阻攔,他當然不會讓許安就這樣去送死,所以那一晚上他站在瞭望舒樓的山頂,他可以向月神大人這個世間最爲尊貴的人揮劍,他還接了劍聖計東里的戰書。
這些的這些,前提都是許安想去這麼做,而且去這麼做了。至於這麼做的後果楊賀九並不曾有過考慮,因爲有他。只要他還能離開靈學院,那麼對於許安的選擇他的回答都是一個好。
可如今他不能出靈學院,所以當木蘭州說出讓許安去郢都城完成刺殺工作的時候他纔會感到不安,哪怕是許安單槍匹馬去望舒樓的時候他都不曾有過這種不安。
有人守於城,有人困於院。
可這樣的兩個人卻有一個必須要赴的戰約,許安不知道這些事情,木蘭州因爲知道才主動營造了現在的局面,這種僵局暫時還無法被解開。
阿離端著碗碟遠比她手中的匕首要沉重上很多,長條桌子已被清理的異常乾淨,院子裡還剩下了三人。
長更不想說話,可木蘭州那是擺明了你不說我也不問。任由畫面繼續僵持,但這種僵持卻可以被打破。
木蘭州不去打破,許安自然是懶得多管閒事,那就只能由長更來做。
長更說話了,長更先是起身對著首座上的木蘭州恭敬的行了一禮說到:“見過院長大人。”
“嗯。”木蘭州點了點頭。
這讓長更愈發的尷尬。
“那個,我是衛府中人,此番特地來到北陽城拜訪院長大人。”長更又行一禮接著說到。
“衛府?沒聽說過,你聽說過嗎?”木蘭州先是自言自語的重複了一遍,然後指著許安問到。
許安聽到這話樂了,欺負長更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坐在那裡趕緊擺了擺手說到:“沒有沒有,應該是一個小門派吧,這誰能聽說過。”
看他們兩人這麼說長更立馬急了,在木蘭州的面前你可以說我是個小蝦米我不去反駁,但說我們門派是個小門派?即便是望舒樓都不能忽視的門派自然不是小門派,長更語無倫次的說到:“您怎麼可能沒聽說過,衛府啊…衛星府您知道吧?就是那個無孔不入的門派,對了,被人稱爲邪教的那個,連北宮內都有我們的人在…”
許安無比的鬱悶,感情是人著急了什麼話都敢說,你們藏就藏好,如此自報家門真的好麼?不由愈發覺得他們府君有長更這個兒子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要不是25年前長更還沒出生,許安真覺得是長更泄露了衛府的藏身之處才引去了何三年。
木蘭州與許安的反應差不了多少,可他卻沒有回長更的話,而是看著許安問到:“他沒病吧?”
“不好說。”許安異常嚴肅的說到。
“我沒開玩笑…”長更愈發鬱悶的說到。
“兔子好吃嗎?”木蘭州問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出來。
“好吃啊,怎麼了?”長更疑惑的回到。
木蘭州點了點頭仔細的想著什麼說到:“那兩隻兔子不是我抓的,我本來也沒想過去抓它們,而是它倆自己撞到我這裡來的。”
長更聽到這話笑的合不攏嘴說到:“自己撞到您那裡去的?那這兩隻兔子死的不怨,不過它倆有這麼傻嗎?”
與長更的表情不同,許安卻是扶額感嘆長更的智商,木蘭州的這句話警示意思已經變得相當明顯,看來長更在木蘭州的面前早已是亂了心神,以至於這般明顯的提示都未察覺到。
木蘭州像看著傻子一樣看著站在那裡的長更,然後好笑著說到:“誰知道呢,可能它倆覺著老頭子我長的就像個好人就自動送上門來了唄。”
送上門來?長更聽到這話站在原地足足愣了片刻,這是在說自己與阿離?兩個邪教中人跑到靈學院院長的面前,還陪著一塊兒吃了頓飯,如此這般情況可不就是主動送上門來?直到這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與阿離便是那兩隻兔子,聲音顫抖的看著許安問到:“那兩隻兔子是我倆?這老頭兒還是要吃我?”
許安強忍著笑意,一本正經的說到:“兔子好吃,至於你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想試試。”
木蘭州擺了擺手,吹著鬍子說到:“他沒兔子好吃。”
“對對對,院長大人英明,我不好吃…不好吃的…”長更趕緊接著話茬說到。
“說吧,你倆來找我幹什麼?”木蘭州也不再笑話長更,他本就覺著長更的腦子有些不好使,怕再給嚇出什麼問題來了。
“謝院長大人不吃之恩,噫?這話聽著咋這麼奇怪。我二人前來是爲了何院長一事。”長更說到。
“何用?怎麼又是他?你接著說。”
“25年前何院長與我們有過一戰,自那以後便徹底失蹤了,我們這些年來一直在四處尋找,卻還是沒有絲毫的消息,所以我二人前來靈學院便是想問問您有沒有什麼辦法。”
“我能有什麼辦法?找他也沒用,別找了。”木蘭州顯然不在意這些事,隨意答到。
長更對木蘭州的反應很是意外,他本來想著都是靈學院院長,靈學院本就應該去尋找,至少木蘭州應該對尋找何院長一事也很感興趣纔是,卻不曾想木蘭州竟是毫不在意,有些不死心的問到:“您難道就不好奇何院長是爲何而失蹤嗎?”
“好奇害死兔子,我有那麼閒去管何用去哪了這種事嗎?”木蘭州沒好氣的說到。
對話期間竈房內不停傳出碗碟碰撞的聲音,還有一聲異常的清脆,與長更的心一樣,都碎了。
不遠千里來到北陽城,本以爲能從靈學院這裡找到一些頭緒,卻不曾想得到的卻是不感興趣這種回答,長更此時如同蔫了的白菜一樣,眼神中滿是失落。
衛府對於何三年失蹤一事始終是耿耿於懷,不僅是因爲何三年放過了他們,還因爲何三年是那一戰後才失蹤的。
得找,卻找不到,自然是異常的失落。
長更慢慢坐了下來,很久都不曾說出一句話來,有了開場他卻沒心思去思考要怎麼收場,此一行的目的已經全部泡湯,他並不會去抱怨什麼。因爲木蘭州的回答很簡單,但卻一針見血,不想找就不找,想找就去找,找不找得到都是另一回事兒,哪有這麼多問題?
可天下之大,又從何處找起?
木蘭州或許是看出了長更的失落,對於長更他雖然一直是在嚇唬和取笑,但他也從沒真正的討厭或者說是動殺意,他只是覺著這個孩子有趣,可如今看到他的這般模樣自然不忍再去打擊,開口說到:“我瞭解何用,何用不願露面肯定是被什麼難題困住了,這樣的難題我幫他解了一輩子,也揍了他一輩子,這最後一次我不想再幫他,你們也不用去找,讓他自己解決。”
長更慢慢擡起頭來看著木蘭州,有些不解的問到:“究竟是什麼樣的難題花了25年還未解開?”
“這誰能知道,何用生性木訥,但在修煉的路上卻走的太快,他一定積下了太多的問題,自己的問題要自己解決纔好,靠別人幫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