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溫曠世早早起床穿好了紫袍官服。睡在一旁的易知柳感覺到身邊人起來,也強睜開眼皮,不忘叮囑:“老爺,一定要小心?!?
溫曠世“嗯”了一聲,便匆匆離去。坐上已經備好的馬車,緩緩的向皇陵駛去。
從丞相府到皇陵坐馬車要用整整一個時辰,溫曠世趁著趕路的空隙,在車廂里又睡了一覺。待快到目的地時,又拿出在府里帶著的食盒,匆匆的吃過早飯。
剛下馬車,就見,已經有很多的官員到了。正在偏殿里休息。有人見溫曠世開了,紛紛上前去問好。隨后一個官員神秘兮兮的與幾個和自己來往密切的大臣討論前幾日自己收到的恐嚇函。聽到有人說恐嚇函,溫曠世心下一驚:“你也受到恐嚇函了?”
此話一出,得到了其余大臣的共鳴:“你們也收到了?”一時間,皇陵用來等候的偏殿一時間人聲鼎沸。不止一個人,也不止幾個人,參加祭祖的眾大臣都收到了恐嚇函。
與此同時,丞相府的其他人才剛剛起床。
丞相府飯堂,易知柳身穿乳白色素面褙子一臉擔憂的獨自坐在主母的位置。嫡女溫如意也早早的到了飯堂,一身月白色廣綾偏襟衣裙坐在易知柳右側下首的位置。
再往下,便是一身白色素衣的宋薈和溫如柔母女。
門外,穿著一身銀色暗紋的刻絲錦袍的景燁和身穿米黃色挑線錦繡裙的溫如錦姍姍來遲。
景燁走到易知柳左邊下首的位置坐下,溫如錦隨著坐在景燁的下首。
溫曠世不在家,在家里說了算的便是易知柳。本來見溫如錦來得晚,易知柳想指責一番??傻热藖砹?,卻不知是因為她和同樣來遲的景燁一同進屋的原因還是因為清明節不想找晦氣,最后也沒說話。
見人來齊了,易知柳讓下人把早飯拿來。按照溫府傳下來的規矩,寒食節那天,每個人早上就只能吃一個冰冷的饅頭,然后去祠堂,進行繁瑣冗長的祭祖儀式。
下人一個個的將托盤里的饅頭分別放到幾個人的碗里,便下去了。
眾人看著眼前的饅頭,雖然有些讓人難以下咽,卻又不得不吃。易知柳身為主母,自然第一個吃。眾人見易知柳吃了,也就跟著吃了。
冰冷的饅頭,又是隔了一天的??诟泻臀兜离m然都不算好,但是也是會有些柔軟度存在。溫如錦拿起自己面前的饅頭,剛咬下去,就發現她的饅頭硬的就差跟石頭相比了。
看了一眼其他人的饅頭,自己的應該是剛從冰窖里拿出來的吧。溫如錦不屑的在嘴角扯出一絲弧度:好歹都是丞相府的人了,怎么手段還很小孩過家家似的。
溫如錦此時拿著冰冷的饅頭,她要是就這么忍著吃下去,她就不是溫如錦了!
拿著饅頭當做不知情的樣子讓嘴邊送去,剛到嘴邊,溫如錦突然驚呼一聲,“失手”把饅頭扔到桌子上。
眾人見狀,皆把目光放到溫如錦身上,易知柳
強壓怒火,說道:“怎么了?嫌棄不好吃,入不了你大小姐的嘴?”
“不是的。”溫如錦睜著無辜的眼睛:“饅頭里…!有只菜蟲?!闭f著,溫如錦拿著一根筷子,把掉在桌子上的饅頭翻了一個面。
眾人隨著溫如錦的動作,都把視線放到桌子上的饅頭上。果然,白白的饅頭里,靜靜的躺著一只綠色菜蟲的尸體。
易知柳見真的有菜蟲,心中有氣,又不能發作到溫如錦身上。
還沒等易知柳說話,只見饅頭被一雙修長的手拿起來。景燁用力的捏了捏溫如錦掉的饅頭,對著守在一旁的侍女說道:“去把廚房里所有廚娘叫到前院,讓他們在前院等著?!?
飯桌上的人都聽到了溫如錦剛剛將饅頭扔到桌子上的聲音。一旁坐在末尾位置上的溫如柔下意識的捏了捏自己手中的饅頭。
經歷了溫如錦的事,原本就沒有胃口的一眾人,也都是匆匆的吃過了饅頭,便放下手中的筷子。另一邊,廚娘們全部都站在前院,不明白今天為什么把她們聚在這里。
吃過早飯,便就是要去祠堂祭拜祖先。關于祭拜,易知柳雖為主母,卻是一介女流而且又是外嫁來的媳婦。所以,祭祖的事情就交給了溫家長子溫中棠。
景燁吩咐下去,讓那些廚娘在前院站在思過,讓她們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
隨后,景燁便領著溫如錦、易知柳和宋薈母女,一行人來到溫家后院的祠堂。
祭祖第一件事,便是凈水。
祠堂內,景燁為首,接著易知柳和溫如意,宋薈和溫如柔,溫如錦獨自跪在最后一排的軟墊上。
這時,一個面色清秀的男子手里端著銅盆走進到祠堂,并站在為首的景燁身邊。
一旁的管家,神情嚴肅,朗聲說道:“凈水。”
說著,景燁拿起搭在銅盆邊上的毛巾投了投,便往臉上擦去,然后又將雙手擦了一遍。做完這些,景燁重新把毛巾搭到銅盆邊上。
一旁的男子見狀,端起銅盆又放到了易知柳面前。直到幾個人依次重新擦了臉和手。
清明祭祖第二步,便是宣讀祖訓。
屋內,幾個人直直的挺著身子跪在軟墊上面,站在一旁的管家拿著一本有些破舊的書籍走到眾人面前,緩緩的掀開第一頁,讀到:“手持正義,肩挑道義,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與人為善,與鄰為友,嚴己寬人,既往不咎。勤為本,德為先,和為貴,學在前。人勝我,勿生嫉妒,人弱我,勿生鄙吝。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實實做事,兢兢業業讀書,勤勤懇懇治家。家有老千般好,好兒女多行孝,家有孝是希望,精心栽培生長旺………”管家一字一字的讀著溫家祖訓。
讀完祖訓,接下來,就是一家之主恭迎列祖列宗。溫曠世不在,所以只能景燁這個長子來代替。恭敬的將燃著的香插到香爐里,邊說:“今黃道吉日吉時,我安陵溫府進行清明祭祖儀式,恭請列祖列宗一同前
來亨用肴饌果蔬。”
隨后,從易知柳到溫如錦依次敬香。敬香之后,便是跪敬之禮。
景燁一行人敬完香,又重新跪到軟墊上。一旁的管家在一旁朗聲道:“一叩首?!?
景燁幾個人依言磕頭,腦袋剛剛觸碰到冰冷的地面,只聽前方傳來“咣”一聲。
眾人匆忙抬頭,只見一個祖宗牌位掉到了地上。突發此變,管家直接嚇得跪在地上。易知柳母女和宋薈母女嚇得也是臉色蒼白。
景燁目光狠戾的看著面前的牌位,走上前去。
“中棠!”易知柳見自己的兒子去牌位那里,心一下就想是被人被拎了起來一般。
景燁無視易知柳的話,徑直的從地上拿起掉落的牌位,然后雙手恭敬的將牌位重新放到用來放牌位的桌面上。景燁打量著這個掉下來的牌位,冷冷的說道:“繼續?!?
管家聞言,雙腿顫抖著從地上站起來。緩了口氣,又說道:“二叩首!”
眾人見狀,也稍稍收起了恐懼之意。隨后又對著磕了一個頭。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巨大的掉落東西的聲音。一直緊繃著神經著的易知柳、溫如意母女,和向來膽小的宋薈、溫如柔母女,直接被嚇得歇斯底里起來。
由于聲音從外面傳來,溫如錦跪在祠堂最后面,也就比較靠在門口。剛剛那聲聲響也驚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尋聲望去,只見祠堂懸掛的匾額掉到地上,摔成了兩半。
溫家每年都祭祖,發生這么詭異的事還是第一次。溫如意的神經有些受不了,哀求的晃了晃易知柳的衣袖,帶著哭腔說道:“母親,我們別拜了……”
此時,景燁有些擔心溫如錦,向對方看去,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見對方沒有什么事還給自己一個堅定的眼神,景燁也就放下心來。
景燁向來不信鬼神之說,但是溫如錦并不這么想,畢竟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又重生到了別人身上,這讓她不想相信也不得不心懷敬畏。
景燁看了眼處在崩潰邊緣的眾人,說道:“繼續。”
聞言,溫如意先是哭出聲來:“大哥!”
景燁重新直直的跪到軟墊上,朗聲說道:“繼續!”
幾個人的神經已經快崩潰了,而景燁仍然堅持著繼續祭祖。沒有辦法,管家只好再次說道:“三叩首。”
話音剛落,下面的溫如意和宋薈母女已經哭了出來,邊抽泣邊磕頭。因為恐懼,只能頭剛碰到地,便急急的抬起來,生怕再有什么東西掉下來。
行完敬拜之禮,景燁對著管家說道:“今天就先跪拜到這里吧?!?
管家忙不迭的點頭,贊同道:“好。”
說著,景燁率先走出祠堂看著掉在地上的匾額看的出神。
“先走吧?!币字欀樅统槠臏厝缫獾淖叱鲮籼?,見到兒子盯著匾額出身,不由得出口說道。心下想快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