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忘書長長嘆了一口氣:“你不是已經(jīng)猜到了嗎?”
陸尋沉默,修長的手指慢慢滑過孟夏的眉眼,良久才開口道:“多說無益,現(xiàn)在要怎么辦?”
“你明白的。”
“……”
“你心里很清楚,在我們無法解掉這蠱毒之前,目前這件事情只有兩個解決辦法。第一,從笛聲那邊入手,讓那個聲音再沒有可能響起。第二,讓孟夏即使聽到那個聲音也無法動彈。”簫忘書說到這里的時候,下意識地掃了一眼面色煞白,這樣沉沉的睡在柔軟的被子中的孟夏,寬大的床被襯得她越加秀氣,多了幾分可憐兮兮的意味。
“我知道。”
“但是你不忍心。”
“是。”陸尋承認。
簫忘書直視著陸尋的眼睛,將那些他不愿意被挑開的話頭一點一點說了出來:“孟夏的行動取決于她體內(nèi)的蠱蟲,幾乎不受她自己控制。而且就像那些死尸一樣,就算封閉了她的五感,就算將她打暈,可是只要她體內(nèi)的蠱蟲還活著,這一切都沒有意義。想要攔下她只有捆著,綁著,鎖著,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陸尋皺了皺眉依舊沒有說話。
“而且在沒有找到解決辦法之前,只能將孟夏隔離開來,要不然帝后大婚之夜出了這事,只怕會被有心人利用。”
“我明白。”
“是,你很明白,但是你卻一點都不想明白。”
陸尋露出一個苦笑:“我會好好處理這件事的,忘書只怕這段時間要麻煩你了,這事不宜太多人知曉。小夏此時又有了身孕,更加不能疏忽大意。”
“嗯,我省得。”簫忘書說完,見陸尋溫柔地握著孟夏的手好似不愿意再說什么,不禁愣了愣,最后仍是沒有忍住開口反問了一句:“你不問問孩子的事么?”
“小夏……小夏這樣,我實在分不出心了。雖然心里很高興,但是一看到小夏卻又被擔憂和難受將那份喜悅沖淡了不少,我怕我問了孩子的事情,只會更難受。”
簫忘書不太理解陸尋這種心態(tài),卻明白陸尋此時也不好受,當即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寫了幾張方子遞給了陸尋:“自從接觸了孟夏的病癥后,我手中能夠研究的資料都研究過了,雖然沒法解掉這蠱毒,好歹能暫時壓制一番。只是……”
“只是什么?”
“效果會越來越不明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前段時間孟夏那邊不是遞了張欣的消息過來么,看來要根治還是得從蘇幕遮身上下手。”
“嗯,我有安排。”
簫忘書點了點頭,又囑咐了陸尋幾句話便匆匆離開了,說是明日再來。
……
孟夏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日的下午,屋外下著大雨,襯得屋內(nèi)越加安靜,偏過頭去入眼的便是陸尋的背影,手里拿著折子卻似乎并沒有看進去,只是呆呆地望著遠方似乎在發(fā)呆。
孟夏試著想要動作,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裹在被子里,掙不開。被子上綁有繩索,但是卻極其富有技巧,雖然緊卻沒傷著她。
“阿尋?”
“你醒了?”
“嗯。”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陸尋將手中的折子放在書案上,然后連忙走了過來坐到了孟夏的身邊。
“有一點。”
“怎么了?是不是因為這樣捆著你?這只是怕你不受控制,這才……”
“我知道。”哪想孟夏卻是搖了搖頭:“挺好的,至少這樣讓我能夠安心地和你說說話。”
陸尋一聽只覺得鼻子有些酸。
“別這樣,阿尋。”
陸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開口道:“小夏,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忘書?”
“我只是……只是心里有點難受,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我毀了它。明明盼了那么久,明明應(yīng)該是最幸福的時刻,我卻……”
孟夏說著說著,終是沒忍住落下一行清淚來。陸尋見狀趕忙伸手幫她拭去眼淚,輕聲哄道:“不怪你,小夏,這不怪你,以后我們還會有很多幸福的時刻,別哭。”
孟夏緩緩舒出一口氣,可是眼淚卻是有些止不住,陸尋見狀干脆側(cè)躺在了孟夏身邊將她攬在了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感覺到懷里的人安靜了下來,陸尋這才開口繼續(xù)道:“好了,乖,都是要做母親的人了,開心點。你體內(nèi)的蠱毒我會想辦法的,小夏安心養(yǎng)好身體好么?”
“嗯。”
孟夏應(yīng)了一聲,良久才身子一僵,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陸尋道:“等等,你剛才說什么?”
“安心養(yǎng)好身體。”陸尋自然知道孟夏在意的是哪一句,不由得勾唇一笑故意逗弄道。
“不是這句,你說我,我要做母親了!?”
“是的。”陸尋親了親孟夏的唇角道。
孟夏一瞬間愣住了,又想笑又想哭,清麗的面容看起來極為糾結(jié),可是這樣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和感動的表情,卻又極為動人。
“我真的有寶寶了?我們的寶寶。”
“嗯。”
“阿尋,謝謝你。”
“傻瓜,說什么謝謝呢。”
“謝謝你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孟夏哽咽道。
陸尋攬著孟夏的手臂稍稍收緊了一些,溫柔道:“不,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陪在我的身邊,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小夏,我愛你,還有,謝謝你。”
孟夏主動仰起頭吻了吻陸尋的喉結(jié):“有你在,有孩子在,再多的苦難我都不怕了。因為你,我一無所懼。”
“好巧,我也是。”
有幸遇到你,和你在一起。
……
只是溫馨的日子,卻并沒有持續(xù)太久,不過短短七日,簫忘書的藥物便已經(jīng)有些壓制不住,雖然惱人的笛聲并未再次響起,但是孟夏心里始終懸著一塊石頭,害怕自己不經(jīng)意間發(fā)狂傷害了陸尋。
這一日清晨,為孟夏定期診脈的簫忘書再次出現(xiàn)在暖閣。
因為孟夏特殊的原因,這里只有云秀和兩個心腹宮人伺候著,誰也無法進入到內(nèi)殿來,也只有簫忘書能每日前來坐診片刻,陪著孟夏說說話解解悶。
“忘書,你實話告訴我吧,這蠱毒多久便壓制不住了?”見簫忘書一邊診脈一邊蹙眉,孟夏終是深吸了一口氣,問出了口來。
“你別擔心,安心養(yǎng)胎就好,我會想辦法的。”
“可是我不能安心。”孟夏苦笑一聲道:“我很害怕,忘書,我真的很害怕,我甚至連睡覺都不敢睡太長時間,怕自己睡過去了不知不覺中就將阿尋給害了,你知道嗎?”
“我會盡快找到辦法的,你別這樣,對胎兒不好。船到橋頭自然直,不要太悲觀,都不像你了,孟夏。”簫忘書向來是個不懂得怎么安慰人的主,明明有些心疼,明明想要表達關(guān)切的意思,但是話從嘴里說出來總讓人覺得有些生硬的味道。
“忘書你就告訴我實話吧,我心里也好有一個準備。”
“……只怕最多兩天后就……”
“我明白了。”
“你,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簫忘書微微蹙眉,終是沒有如往日那般留下來陪孟夏聊聊天再走。
“謝謝。”
簫忘書點了點頭便走出了房門,哪想云秀忽然走了過來,輕聲道:“我送你吧。”
說完,云秀往旁邊讓了一步,示意簫忘書一起走。
“你是想和我說些什么嗎?關(guān)于孟夏的事情?”
云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確定四周沒有其他人時這才咬牙開口道:“蕭神醫(yī),你手里有沒有什么安神的藥物?”
“你是要給孟夏用?”
“是!但是她現(xiàn)在有了孩子,我也不知道那些藥材和熏香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根本不敢亂用,別人我又不敢去找,怕不小心透露了孟夏現(xiàn)在的情況,我只有求你了。”
“……”簫忘書怔了怔,實在是因為云秀現(xiàn)在的表情有些猙獰,完全不像是求人,倒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一般。
“你根本不知道孟夏現(xiàn)在的狀況,她隨時都在害怕自己發(fā)瘋控制不住自己傷人,根本不敢睡覺,又害怕陛下?lián)乃嫔线€要裝作安穩(wěn)的樣子,費盡心思地應(yīng)付著陛下就怕他看出自己的不安。一天十二個時辰,根本就沒睡幾個時辰,就算睡著也根本不踏實。你知道嗎?她今天,她今天居然讓我將她捆緊一點,再捆緊一點,因為她害怕,因為她不想傷害任何人。我看到她這幅模樣,卻根本幫不上半分忙,我心里實在是難受的厲害。所以想著,至少,至少讓她睡一個好覺。”
簫忘書驀地就想起了孟夏剛才的模樣和表情,心里有點酸,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你隨我來太醫(yī)院,我把藥配給你。”
“謝謝!”
“不用。”走了兩步,簫忘書卻是忽然停下了腳步,非常沒有預(yù)兆地開口就問了一句:“她是不是拜托你,如果她有殺害陸尋的可能,讓你阻止她,即使——殺了她?”
“……不,她沒有,她肚子里還有著他們的孩子,怎么會這么做?”云秀沒想到簫忘書會這樣問,差點就退口而出,還好因為以前在蘇天銘身邊做細作的原因,腦子反應(yīng)極為迅速。
簫忘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看來你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