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說他是天下第一刺客,並非他那身不入流的劍術,而是因爲他的俠義與膽魄。
想他與太子丹相識不過數日,只爲一諾,便敢孤身刺秦,當時秦國已滅韓、趙,統一天下之勢,銳不可當,對於那位雄心勃勃的秦王,各國臣民莫不敬畏,唯獨他荊軻一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遠涉千里,刺殺秦王!
這不是一句簡單的“不怕死”就能概括的,同行的秦舞陽,十二歲就敢殺人,何其勇也?而且既然敢隨荊軻赴秦,說明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令人不解的是,就是這麼一位勇士,在見到秦王之後,居然嚇得渾身哆嗦,這又說明什麼?說明秦王比死神還要可怕!
也正因爲他的存在,更加襯托了荊軻的膽魄之大,秦舞陽這樣的勇士見了秦王都嚇得面白腿軟,他卻從容不迫,一直到地圖攤開的最後一刻,都沒有流露出任何驚慌的神情。
後來的事情自然不用我說,荊軻身中八劍,不支倒地,遂以劍遙擊,不中,倚柱而笑。
唯一與正史記載有出入的是,在荊軻刺殺失敗之後,我並沒有立刻取他性命,至於原因,一是敬佩他的忠勇,二是死士,我見得多了,但像他這般驕傲的死士,實在罕見。
後來,我散去衆臣,然後將自己的想法說與他聽,我告訴他,在當下這個時代,若想天下太平,除了一統七國,再沒有第二條路。
他卻說,即便能迎來太平,也只是一時的太平,因爲人心是滿足不了的,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爭鬥引發仇恨,仇恨衍生罪惡。
我反駁說,縱然人心難足,戰爭無法杜絕,只要統一的國度沒有分裂,那麼問題就不會太嚴重。
他卻說,你錯了,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如果七國不曾統一,即便爭鬥得再激烈,天下始終還是七國的天下,七國一旦統一,勢必會讓外族有可乘之機,畢竟沒有永遠的和平,到那時,七國將徹底淪爲歷史的塵埃。
聽了他的話,我怔住了,一時間竟想不到理由來反駁,直到他閉上眼睛,再也沒睜開。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於是在他的屍體旁邊坐了下來,這時,我想起了無數慘死於戰爭中的各國士兵,想起了無數猶如家畜般任主人驅使的奴隸,他們比那些戰死的士兵更可憐,沒有自由,沒有尊嚴,終其一生,也只是爲活著而活著,我想不明白,爲什麼同樣是人,他們的命運就如此悽慘呢?
我決心改變這種狀況,縱然當真如眼前這位刺客所言,等到我掃平六國,建立起一個統一的國度之後,卻便宜了那些外族之人,我也不後悔,至少我扭轉了無數奴隸的命運。
……
“原來是你。”
讀完了這番記憶之後,我悵然地笑了笑道。
“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要顛覆這個世界了?”
鄒宏揹負著兩手,淡淡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抱歉,我依然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沒有顛覆的必要。”
“那是你蠢!”
見我還是無法理解他的所作所爲,鄒宏有些惱怒地說道:“我們用事實說話,你的大秦王朝,僅僅存在了十五年就灰飛煙滅,後面的王朝,長不過四百年,短則寥寥數年,這說明什麼?說明你當初的做法根本大錯特錯!”
“那你想咋樣?”
我冷笑一反問道:“難不成你還想復辟帝制,讓這個國家倒退至戰國年代?”
“沒這個必要。”
鄒宏道:“這個國家雖然幾經顛簸,所幸最終還是成長起來了,我並沒有要摧毀它的意思,只是想讓那些自私自利的人醒悟而已。”
“犧牲無數無辜的人,只是想讓一部分人醒悟?”
我癲狂地大笑一聲,眼中滿是輕蔑道:“鄒宏,你不覺得你纔是那個最幼稚的人嗎?”
“你懂個屁!”
看來是真被我的話氣得不輕,一向儒雅從容的鄒宏也忍不住爆粗口了,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大肆嘲諷道:“趙政!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就像當年的燕丹一樣,愚不可及!身爲君主,卻優柔寡斷,不識大體!因爲你的固執,已經葬送了秦朝,難道你想讓這個國家也有朝一日重演當年的悲劇嗎!”
“固執的人是你!”
我嘆息著搖了搖頭道:“鄒宏,你太偏激了,無論什麼時候,解決問題都不應該通過殺戮的方式來實現,上天有好生之德,人命無貴賤之分,每個人的出生都是一個奇蹟,在這個世上,誰也沒有隨意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
“也罷,你我終究不是一路人。”
鄒宏冷冷地笑了笑道:“放心,很快我就會用行動來向你證明,你我二人,到底誰錯了!”
隨著他話音剛落,五位轉世帝王頓時齊齊地踏出一步,五股濃烈的殺氣一併沖天而起!
“最後一個問題,你把老道士他們怎麼樣了?”
眼見大戰在即,我緊了緊手中太阿劍,冷冷地問道。
“放心,他們畢竟是我的親人,我又豈會傷害他們?包括瞳瞳,我同樣不會動她分毫。”
鄒宏淡淡地笑了笑道。
“好!”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冷眼掃過五位轉世帝王,大笑一聲道:“此心已無牽掛,今夜,便戰個痛快!”
大笑過後,我猛地一震手中長劍,徑直殺向離我最近的唐高祖李淵,一劍刺出,猶如蛟龍出海,速度與力量皆達到了驚人的程度!
李淵反應同樣不慢,察覺到危機逼近,本能地揮動長槊,頓時只聽“當”的一聲,火花四濺,我立在原地,紋絲不動,而李淵卻不由自主地倒退出去,顯然在力量上被我壓制。
“朱某人前來領教!”
隨著一聲怒喝在我耳邊炸響,瘦削男子衝殺而至,手中那把龍首大刀在月光下閃爍著鋒利的寒光,對準我的腦袋霸道地劈了下來!
“砰!”
在力量方面,瘦削男子顯然要比李淵強上不少,竟能與我短暫地抗衡不落下風,然而我覺醒的可不僅僅是力量而已,相比於蠻力,顯然是我的劍術更強,遙想當初,境界高如劍聖蓋聶那般,也敗在了我的劍下,而瘦削男子於我而言,不過是一介武夫而已,又豈是我的對手,不多時,便被我一劍震開,隨後我抖手一式“陌路天涯”,將其直接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