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山由五座險峰組成，因其外形似蝶故而爲名，羣山綿延千里。千萬年來，一直是狐族領地。

九尾狐族並非生而九尾，每一尾都需修煉而得。幼狐五百歲左右化人，此時性別方定，可得兩尾，至此法力每升一層，可獲一尾。

狐貍的悟性和能力不同，即使天賦極高的狐，也需幾萬年方可修成九尾。雌狐修尾限制禁忌更多，大多狐終其一生，也未能獲得九尾。九尾狐族，真正擁有九尾的不過幾人。

狐族掌事長老叢嚴，爲九尾狐中法力最強的一個，也是狐族聲望最高的長者。他的女兒叢宛是隻銀狐，天賦極高，不過千年已得四尾。深受狐族各九尾長者喜愛，叢嚴對她給予厚望，只待她尋回玲瓏血，再與蛇族對抗。

蝶山腳下，便是煙火人間，蝶山與結界相交之地，有座古城名安臨。安臨城中百姓富足，狐族入凡，需定身丹護體，才能保持人形，他們偶爾也會下山到人間遊歷，卻從不現真身。

自然也有狐會混入人中，偷人丹修煉，這是狐族之禁，一旦敗露將被逐出蝶山，丟到結界之外，任其自生自滅。

叢宛帶著數位三尾狐，做商人打扮準備入城。剛踏出蝶山，叢宛就被一隻小狐貍攔住。小狐僅五百年修爲，未得人身。雪白的狐毛沒有一點兒雜色，吃得稍稍胖了些，像個帶毛的肉球兒，甚是可愛。

“宛兒姐姐，哪裡去？”

“斯兒莫鬧，快回家去。姐姐有事要出去些時日。”

“斯兒不鬧，你帶著斯兒一起去吧，我還沒去過蝶山之外的地方?！?

“不行，這次說什麼也不能依你，我不是出去玩的，是有要緊事做?！?

聽叢宛這樣說，小白狐不但不依，還用前爪箍住叢宛的小腿，怎麼甩都甩不掉。

“聽話?！?

“我不，斯兒可以少吃些，你把我放在包袱裡，不佔地方的?！?

“斯兒，放手，快放手。”

“不要！”

小白狐的肉爪子，越抓越緊，叢宛蹲下身來，抱起白狐，對它說：

“此行有任在身，不要胡鬧。待我回來，弄些凡間的玩意兒給你，斯兒最乖了?！眳餐鸷芟矚g這隻小狐，可她知道，這小傢伙想離蝶山，多半是想逃出去躲清閒，避開修煉。

小白狐眼中的光暗淡下來，樣子甚至可憐。同行正喚著叢宛，叫她上路，無奈她只好別了白狐，隨衆人往蝶山外走去，留下小小的一隻，守在山下耷拉著尾巴目送人羣走遠。

白狐名曰白斯，是狐族白氏一支的後代。白狐一支已然沒落，那年四月，狐族照例向蛇族進丹。四月出生的百隻小狐將被剝去金丹，從此再無緣修行，亦活不過百歲。這獻丹的百隻小狐中就有白斯。

取丹的時候，叢宛發現了胖乎乎的白斯，通體雪白無一根雜毛，肉糰子一個甚是好看，她不忍心傷它，瞞著叢嚴將它救下。好在那一年，蛇族並未清點金丹數量，白斯就此躲過一劫。

叢宛將這小東西留在身邊，本想著它能盡心修煉，可是白斯生性懶而好吃，對修煉絲毫不上心。叢宛有時氣急，會罵它：

“早知你如此不成器，我就該取了你的丹，偏生得如此好吃懶做?！?

“宛兒姐姐莫氣，你也知我無心修煉。要不下次獻丹，你把我的丹取了去，讓我自在快活的活上百年，我也知足?！?

“胡說?！?

叢宛雖有氣，卻不捨得真傷了白斯，或它真不是修行的料，練尾修行也非它所願。只盼它早點化身，留有幾尾防身。

可是五百年已過，除了狐族自小便會的媚術之外，白斯別無所長。連蝶山與人間的屏障，都無法跨過，更別提那蝶山蛇毒結界了。

比它還小的狐貍都修成人形，有了兩尾，而它卻拖著一條尾巴，在蝶山上跑來跑去。不知情的，還以爲是哪家的幼狐呢，明明都已成年，卻還像個孩子一樣。

“你不想化作人形？”

“不是不想，是太難了，山上的野雞那麼好吃，樹上的果子也不錯。修行太難了。”白斯邊吃邊說，嚼碎的果子，果汁噴到了叢宛臉上。

“你……”

“宛兒姐姐，莫要動手啊。主要是兩隻腳走路慢些，追不上野雞、老鼠，不如四個爪子用著方便?！?

“你可知，人形的好處？”

“有何好處？”

“會懂情，知愛，還能和喜歡的人成親?！?

“什麼意思？那情愛可比這野雞好吃?！?

“哎。你可問問你爹孃。算了，說你也不懂。”

“你不說，我自然不懂，不過成親，我倒是見過。我想爹孃也是成過親的，只是我怎麼不記得了呢？許是太小了吧?！卑姿拐J真地想著，叢宛被這傻孩子逗笑了。

“你若化雌還好，若是雄狐，怕是娶不到妻的?！?

“那情愛到底是什麼？”

“就好像，你愛吃的果子，你想分給他。什麼好的你留心留意的，都想送給他?！眳餐鹫f完這句後，臉上微微泛紅。

白斯在想，它能把好的留給誰？白斯轉頭看著叢宛，心裡好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