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九娘的指點,齊一鳴直奔福季,虎牙關(guān)一降,玄境國簡直如同一塊香噴噴的紅燒肉般誘惑著虎賁這頭猛虎。二皇子主動請纓,率領(lǐng)一萬精騎踏過虎牙關(guān),直奔其后方那些富足、發(fā)達且毫無防備的城市。
六皇子曹靖則被虎賁王授以后勤援助大任,隨著二皇子的鐵蹄步伐,押送輜重等物。明眼人都看出王上此番安排心意之偏頗明顯。虎賁國一向以騎兵為主,幾乎不帶輜重,每每攻城略地,都是就地搶奪補給。此番安排六皇子一個如此可有可無的任務(wù),難以與前方征戰(zhàn)的二皇子比拼軍功,看來這太子之位將成定局。
不過這些并非齊一鳴所關(guān)心的,九娘告訴他六皇子傳來一條情報,說是半年前派去玄境的探子有了意外的收獲,齊一鳴的母親極有可能人在福季。
此刻的齊一鳴面前的福季城滿目瘡痍,昔日巍峨的城墻此刻已是殘垣斷壁,街道、房屋、店面,全都分不清楚,只剩一片瓦礫。二皇子所率領(lǐng)的并非一般的軍隊,而是虎賁王親自調(diào)派給他的“天”字營的精英們,那是由虎賁王親自調(diào)~教的,修習了基本魔功的軍士,他們的破壞力簡直驚人。
比起整個毀掉的福季城更為觸目驚心的,卻是尸橫遍地的慘象。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跪地的、躺倒的、匍匐的,而且?guī)缀鯖]有全尸。這究竟是一只怎樣的嗜血軍隊,所過之處竟然全無活口,甚至尸身都是七零八落。齊一鳴此刻雙拳緊握,自己已經(jīng)咬破了嘴唇卻毫無察覺,自己的母親在哪?難道被埋葬于這些瓦礫之下,難道已經(jīng)殉難于這些尸骨之中?齊一鳴不敢再想,一股怒氣在他胸中燃燒,此刻的他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們,殺了這些屠戮百姓的畜生!
身后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這是訓(xùn)練有素的兵士們特有的步伐,此刻的福季城又怎會還有玄境的軍隊,那么來者必然是……齊一鳴滿腔的怒意放肆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雙目赤紅、魔功運轉(zhuǎn),暴喝一聲便打向身后。
“大膽,何人膽敢冒犯六皇子殿下!”一隊黑衣軍士將一個白色矮胖身影護在其中,卻不是禿胖子曹靖又是哪個。齊一鳴來不及收住魔功,只得強扭了腰腹,把一雙重拳轟在了旁邊的一截斷梁上面。
本來已經(jīng)斷成兩節(jié)的大梁在齊一鳴的全力一擊下竟然化為齏粉,在黑衣軍士錯愕的目光中,隨風飄散。
“齊一鳴?你已經(jīng)收到消息了?”曹靖看到那斷梁的下場也是神色微變,齊一鳴這一拳的威力如果打在自己身上,恐怕也要重傷。早已聽曾虎說齊一鳴在雪山中有些奇遇,回來后便跟隨曾虎閉關(guān)修習去了,沒想到這小子進步可謂神速,魔功比起半年多前已經(jīng)增長太多。其實齊一鳴剛剛?cè)σ粨舨贿^是情緒激憤而起,看似剛猛,實質(zhì)魔功并未增長太多,不過經(jīng)歷了與魔蛟的實戰(zhàn)和曾虎的點撥之后,齊一鳴對力量的認識卻是提升了一個層次。
夕陽如血,廢墟之上的重逢讓齊一鳴有些無所適從,這個昔日里與大哥、二哥打打鬧鬧的對自己還算照顧的胖子皇子,如今卻是入侵自己國家的敵人,雖然知道曹靖只是負責運送糧草輜重,這前線殺戮之事他應(yīng)當沒有參與,但齊一鳴還是無法以往日的心態(tài)再面對他。
“恩。”齊一鳴冷冷的說。
“你們都退下吧,另外,快去把邵公子找來,就說他小弟人已在此。”曹靖對著周圍那些劍拔弩張的黑衣人發(fā)了令。人精的胖子當然知道此刻齊一鳴情緒不穩(wěn),這些軍士們在此只會平添他的反感。曹靖了解齊一鳴這個單純的少年,只是眼下這般尷尬的場景,即便是他也緩和不了氣氛。平心而論,若非因為邵奇峰,曹靖也不會對當年那個平凡的玄境少年另眼相待。即便他后來成了曾虎的徒弟,曹靖也是礙于曾虎的情面才幫他收集煉制內(nèi)丹的材料。然而世事難料,玄境和虎賁兩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連曹靖也有些同情這個亂世中浮萍般飄搖的少年。更何況,邵奇峰還提過齊一鳴與母親失散的遭遇,并囑咐曹靖一定要幫忙留意。所以當有了齊一鳴母親可能人在福季城的消息,邵奇峰便先曹靖一步趕來。
現(xiàn)在面對如此的這一個福季城,曹靖知道齊一鳴內(nèi)心有多么絕望傷感。“唉,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但是在路上我就聽說了,曹格到達福季城的時候,守軍已經(jīng)投降,但他還是下令……屠城。”曹靖并非什么心慈手軟之輩,但是面對已經(jīng)投降的城池還進行屠城這樣的行為實在令人發(fā)指,即便那個人是他的皇兄,曹靖也覺得羞恥。
“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好跟你說些什么。不過奇峰他一會兒就過來,他在虎牙關(guān)受降之后就直接來了福季,想必應(yīng)該有了你娘的消息。”原來曹靖也是今日剛剛趕到虎牙關(guān),還未進兵營倒是先遇見了城外廢墟之中呆立的齊一鳴。因為知道已經(jīng)在福季城的邵奇峰應(yīng)該有關(guān)于齊一鳴母親是否躲過這場劫難的消息,才派人去兵營找邵奇峰過來。
“我比你大幾歲,就用兄長的身份對你說句話,你不要不愛聽,人活于世,越懦弱越難以掌控自己的命運,要想自己和你關(guān)心的人不受傷害,你要自己足夠強大!”曹靖說完,留下齊一鳴在原地,自顧自的就往虎賁大軍駐地走去,如今這樣的形式,想必他也不是齊一鳴想要談心的人。
“對了,這個給你。”走出幾步的曹靖突然轉(zhuǎn)過身,從腰間抽出一個玉牌扔給齊一鳴,齊一鳴順手接住,只見虎頭形白玉上面雕著一個“靖”字,想必是曹靖作為虎賁六皇子的名牌。“帶上這個至少你行動會方便些。”曹靖也不顧迎面而來的邵奇峰,大步流星的走遠。
“小弟!”邵奇峰來不及詢問曹靖情況,看見齊一鳴的身影,幾步上前:“你沒事就好!我就說那雪山困不住你的!”
再見二哥齊一鳴也是百感交集,他很想把心里的苦一股腦的傾訴,很想告訴二哥自己這些日子的經(jīng)歷,可旁邊那些七零八落的尸體提醒著他,面前的人,不僅僅是自己的二哥,也是屠戮這些無辜之人家園的虎賁人。
見齊一鳴態(tài)度冷漠,邵奇峰也明白自己這個倔強的小弟無法再像過去一樣圍著自己問東問西,或是一臉仰慕的聽自己說那些傳說故事了。
“唉。”邵奇峰深深的嘆了口氣,很多事情,錯過了時間,便再也回不去了。“你娘她,已經(jīng)離開了福季城。我是在曹格大軍到來前三天到的,但那時她已經(jīng)被人接走了。”
“你是說,我娘她,還活著?” 這消息對于近乎絕望的齊一鳴來說可謂晴天驚雷。“她是被誰接走的?”
“玄境西北總兵——齊文俊。”探子所報的情報遠不止如此,邵奇峰早已推測出齊文俊就是齊一鳴的生身父親,只是當年不知為何齊一鳴會淪落到在虎牙關(guān)做苦力的境地。
“我要去找她。”齊一鳴心里只有這一個念頭。
“這個給你,我答應(yīng)過你的。”邵奇峰遞給齊一鳴一本發(fā)黃的書卷。
齊一鳴遲疑不肯接過:“這是什么?”
“得知你娘已經(jīng)隨齊文俊離開,我去了趟黃家。他們欠大哥的,必然要讓他們還上。這是一卷仙法心得,可能不是多好的仙法,但是目前我只能弄到這個了。”
原來二哥還一直記得原先的那些承諾,齊一鳴感覺自己鼻尖一酸。若我不是玄境,你不是虎賁該有多好,若我還是那個什么都不懂只會纏著你問東問西的小弟該有多好。
然而齊一鳴終究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默默接過書卷,踏著一地狼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