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宗六派如果要說吸金能力的話,首推吉慶派。
比起清元黃符御鬼這些和法術鬼魂打交道的門派,吉慶派干的活斯文又安全。通俗的說,他們就是算命先生,而且是算吉不算兇的算命先生。多少有錢人一擲千金就為了他們的兩個字:放心。
正因為大家工作內容與方向不一樣,六派之中,吉慶派和其他派的來往最少,最超然,所以關于他們的傳聞也最少。
但是對阿寶來說,這位潘喆掌門卻一點都不陌生。從小到大,司馬清苦就不厭其煩地提起這個人,大到他的家庭背景、人生經歷,小到他興趣愛好、缺點特長,他都耳熟能詳。
若說司馬清苦和潘喆的恩怨,還可以追溯到幾十年前,上個世紀。
那時司馬清苦不叫司馬清苦,還叫司馬清雅,學習小有所成的潘喆在機緣巧合之下為襁褓里的他算了一卦,把他的名改了一個字,于是,風度翩翩的司馬清雅消失了,凄凄慘慘的司馬清苦誕生了。
八歲那年,因為自己的名字而格外能吃苦耐勞的司馬清苦知道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之后,天真善良的靈魂瞬間被扭曲了,床邊上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被改成“誓死不忘,一字之仇”。
當他繼任掌門之后,個人恩怨直接升級成門派之間的嫌隙,據龔久透露,司馬清苦曾經半夜三更命令自己的鬼使去潘喆樓下敲鑼打鼓,順帶高喊:潘喆,還我命來。這還不夠,有一陣子,潘喆為誰算命,他就派遣鬼使去整那個人,潑水、絆腳、撒面粉,怎么幼稚怎么來。到后來,還是六派其他掌門一起出面勸說,才讓司馬清苦稍稍收斂,這也只是稍稍,等那群人一走,他就故態復萌。最后還是潘喆主動玩失蹤,才讓司馬清苦消停下來。
總之,御鬼派和吉慶派就像是中國的凱普萊特與蒙太古家族,現代的歸云莊與程家……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的后代沒什么可歌可泣的感情糾葛。
阿寶猶豫了下道:“能不能請祖師爺自己出面啊?”
老鬼道:“阿寶少爺可以親自向主人要求。”
阿寶干笑兩聲,“我是想,我不是不能離開這里嗎?潘掌門一向神出鬼沒,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咳咳,不是,我是說,在哪里逍遙快活,呵呵,我怎么找他?”
老鬼道:“主人說,他會來的。”
阿寶驚訝道:“來這里?”
老鬼道:“主人說會來,就一定會來。”
阿寶道:“那你知不知道什么時候?”
老鬼道:“該來就會來。”
阿寶:“……”不知道就直接說不知道不好嗎?
既然祖師爺說潘喆會來幫忙,那十有八九是會來的。阿寶無所事事地帶著毛懷德逛大街。
這是個小鎮,鬧騰的地方不多。
阿寶和毛懷德逛了一上午就走遍了。
“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阿寶看向毛懷德道,“你買單。”
毛懷德慌忙拉住他,“那我們吃饅頭吧。”
阿寶:“……”
毛懷德羞愧地低頭,“算上旅館的押金,我身上之有三百多塊錢。”
阿寶道:“就這樣你還想買飛機票出國?”
毛懷德訥訥道:“孔頌有一間房子。”他見阿寶面露不屑之色,忙道,“等我拿回我的身份,我會買回來還給他的。”
阿寶沉默地盯著他。
毛懷德被他看得心頭發毛,小聲道:“真的,我發誓。”
阿寶突然嘆息道:“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我的未來。我決定了,一定要抽空買點黃金,然后埋在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毛懷德:“……”
夜晚的小鎮猶如鬧累了的孩子,睡得極沉。
清冷的街道只有路燈捧場。
隱隱約約地,有腳步聲從街道那頭傳來。
沒過多久,一個青年慢吞吞地走過路燈底下,自言自語道:“老鬼不會蒙我吧。”
在肉眼看不見的世界——
同花順從青年,也就是阿寶的背上伸出腦袋,興奮地說道:“大人!夜游真有意思!”
阿寶道:“我更喜歡打游戲。”
四喜道:“大人,你這次來沒有帶電腦。”
阿寶道:“我應該在商場里買一臺的。”
四喜道:“大人,家里沒有網絡。”
阿寶道:“糾正!是目前暫住的地方沒有網絡。”
四喜道:“大人……”
“閉嘴。”阿寶道,“我承受噩耗的能力很有限,你適可而止。”
四喜道:“我只是想說,前面好像有人。”
阿寶將背上的同花順拍下來,整了整衣服道:“你們覺得我應該怎么稱呼潘喆?”
四喜道:“潘掌門?”
阿寶把“潘掌門”三個字在嘴巴里嘀咕了好幾遍,才抱怨道:“真拗口,還不如潘狗嘴順口。”
四喜道:“大人,您是來求人幫忙的。”
阿寶道:“謝謝提醒。”
說話間,他們與四喜口中那個人的距離慢慢近了。
那個人坐在墻角邊上,面前放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上罩著一張布,另一邊是一張小凳子。
“潘掌門?”阿寶聲音諂媚得可以擰出水來。
那個人抬起頭。
這是一張充滿正氣的臉,濃眉大眼,高鼻厚唇。
阿寶終于明白為什么師父每次看到國產警匪片總是傾向于那些罪犯,因為那些演好人的都很容易和眼前這張臉產生微妙的相似感。
“潘掌門?”他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遍。
潘喆道:“你是誰?”
“我是阿寶。”
“御鬼派的阿寶?”
“是啊。”阿寶陪笑,“沒想到您聽說過我。”
潘喆道:“你走吧。”
阿寶忙道:“潘掌門,我知道以前我們派和貴派存在這一點誤會,那是因為我師父對潘掌門仰慕已久,又找不到搭訕的借口,所以只能用這種笨辦法引起你的注意。沒想到最后誤會越鬧越大,錯過了解釋的最佳時機。”
潘喆對他的狡辯沒什么反應,淡然道:“我不是介意這些事。我是擔心你師父知道你主動請我幫忙,會向你發火。”
阿寶拍著胸脯道:“放心,我師父很疼我,不會打我的。”
潘喆道:“他年紀不小了,發火傷身。”
“……”阿寶狐疑地看著他。眼前這個提到師父一臉溫柔的人真的是吉慶派掌門潘喆嗎?真的不是其他人假扮的嗎?不會是祖師爺隨便找了個群眾演員客串的吧。
潘喆道:“夜深了,我要回去了。”
“等等!”阿寶雙掌拍在桌子上,“我保證不會讓師父知道這件事!”就算他想讓司馬清苦知道也打不通電話啊。
潘喆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一支筆,“既然這樣,我就為路邊的有緣人丁瑰寶看上一看吧。你想知道什么?”
阿寶坐下來,“是這樣的,我接了一個案子,主人公叫毛懷德。”
篤。
潘喆的筆尖敲在紙上,“你想知道他和孔頌的事?”
阿寶驚訝道:“你知道。”
潘喆沉默良久道:“誰讓你來找我的?”
阿寶更驚訝了,“你不知道?不知道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潘喆道:“我收到師叔的命令,所以在這里等你。”
阿寶暗想:潘喆的師叔?那不是已經退隱很久了嗎?祖師爺果然威武!
“其實,我是……”
潘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擺手道:“我相信師叔這么做,一定有師叔的道理。其實,毛懷德本來就應該是孔頌,孔頌才是毛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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