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wǎng)中雀(十六)
怎么推開一個全身顫抖情緒情緒的神獸,阿寶完全沒有經(jīng)驗。他唯一擔(dān)心的是這個神獸會不會因為興奮勾起食欲打算吃幾個人飽餐一頓。
“主人……”隨著一聲嗚咽,火熱的唇落在阿寶的脖子上,驚得他一下子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把人推開。
被拉起來的棍子篤得一聲調(diào)回噴泉。
尚羽也不勉強,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讓阿寶想起等待開飯的小狗。
阿寶干咳一聲道:“我平時飯吃得多,力氣大點……也沒什么。”
尚羽道:“頂天立地滅魔棍只有主人才能用。”
阿寶道:“主人是恒淵?”
“是。”
尚羽的表情那樣溫柔,溫柔得阿寶恨不得立刻撇清關(guān)系,要不把他踢到天涯海角,要不把自己踢到天涯海角,“我是阿寶,丁瑰寶,不是恒淵。”
尚羽皺眉,似乎對他的否認(rèn)感到惱怒,“你是。”
阿寶道:“不是。”
“……因為印玄?”他面色沉下來,眼底陰鷙密布。
是也不能承認(rèn),尚羽從不掩飾他冷酷嗜殺的一面。阿寶一口咬定,“因為我是丁瑰寶。”
尚羽抿唇,眼睛緊緊地盯著他,暗火跳躍,目光陰郁又,“丁瑰寶和恒淵都只是一個名字,我在乎的是你。”
“你在乎我什么?我的記憶只有短短的二十年,在這二十年里你扮演的角色……”阿寶頓了頓,鼓起勇氣道,“不算太光彩。”
尚羽道:“我不知道是你。”
“你可以一直不知道下去!真的。沒人會怪你。”
“你希望我練成僵尸王毀天滅地?”
……
這真是叫人頭痛的選擇。阿寶終于知道為什么之前覺得自己像河神新娘了,他根本就是。看,要不得就嫁給河神,不,牛神,以身獻(xiàn)祭,維護(hù)世界和平,要不就和世界同歸于盡。
“你的人生應(yīng)該有更崇高的追求,怎么能耽誤在兒女私情上面!”阿寶義正詞嚴(yán)。
“毀天滅地?”
“……”阿寶敗了。
尚羽看著他懊惱的神情,笑起來,“你變了很多。”
“已經(jīng)不是你心中的白蓮花了嗎?”阿寶振奮起精神,“初戀是很新鮮,但容易過期,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就像是一盒明明爛透了卻用包裝盒掩飾的葡萄,不能細(xì)看,慘不忍睹。為了讓初戀永遠(yuǎn)保鮮,我們還是相忘于江湖吧?”
尚羽道:“也許你說得有道理。”
阿寶聽他口氣松動,眼睛一亮。
“可是我只有兩條路。”尚羽道,“找到恒淵,永遠(yuǎn)守著他。找不到恒淵,讓世界為他陪葬。”
阿寶:“……”
尚羽炯炯有神地盯著他,放柔語氣道:“你放心,我會好好守護(hù)你。以前的事情你不記得了沒關(guān)系,我們有很多時間把這些記憶找回來。就算找不回來,我們也有更多的時間來創(chuàng)造新的回憶。”
阿寶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道:“你剛剛好像叫我主人?”
尚羽道:“你永遠(yuǎn)是我的主人。”
“那么你會聽我的話吧?”阿寶笑得人畜無害。
尚羽道:“等你想起一切,我就什么都聽你的。”
“萬一永遠(yuǎn)也想不起來呢?”
“我會守護(hù)你。”
“……”話進(jìn)行到這里,已經(jīng)成了鬼打墻,阿寶垂頭喪氣道,“我餓了。”
如果除掉一切精神上的因素,阿寶可以說住得相當(dāng)舒服,所有的享受堪比帝王級。尚羽總是能夠先他一步意識到他的需求,并且提供他所能想象的最好。
人其實是很容易被習(xí)慣帶壞的。尤其當(dāng)阿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真的為尚羽所提供的驚喜而感到驚喜時,內(nèi)心的惶恐無以復(fù)加。他看著和現(xiàn)實中法拉利賽車一模一樣的游戲機,悄聲問四喜,“討厭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什么?”
四喜道:“讓他殺你父母。”
“……有沒有溫和一點的?”阿寶突然打了個響指,“對了,找他幫忙!”
四喜擔(dān)憂地看著他道:“大人,你是不是開始喜歡尚羽了?”
阿寶翻了個白眼道:“我看上去像是那種水性楊花的人,不對,朝三暮四的人嗎?”
四喜道:“大人,你一定要記住,祖師爺大人還在家里等你回去。”
提到印玄,阿寶眼睛閃爍起希望,“我一定會想辦法回去的。必須的!”
“大人你剛剛不是還在動搖嗎?”
阿寶道:“精神上的堅定不表示物質(zhì)上不啊。”
“大人,你是想告訴印玄大人,在你眼里,他沒有一個游戲機重要嗎?”
阿寶看了他一會兒,一個猛撲撲到床上,抱著枕頭嚎啕:“三元!同花順!我好想你們!”
四喜踢了踢的小腿,“大人。”
嚎啕聲詭異地中斷又詭異地繼續(xù)。
四喜道:“大人!”
阿寶慢吞吞地回頭,“干嘛?”
四喜身后,尚羽笑瞇瞇地看著他,“有意思嗎?”
阿寶砰地站起來,干笑道:“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
尚羽的目光緩緩從四喜僵硬的后腦勺上移開,微笑道:“我想問問你有沒有改變主意。”
阿寶知道他是指尸帥的事,打了個哈哈道:“這個以后再說,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好。”他一口應(yīng)承。
阿寶習(xí)以為常。除了尸帥這件事他們還沒有談攏之外,其他事尚羽可以說是有求必應(yīng)。“我想見見我母親。”
尚羽道:“你母親?”
阿寶道:“她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死了,我想……”
“讓他還陽?”尚羽問。
阿寶怔住。他其實只是想見她一面而已,沒想到尚羽居然會提出還陽。“可以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以。”尚羽沒有任何猶豫,“先找到令堂的魂魄,我會想辦法幫她找到適合的軀體。”
“謝謝!”阿寶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令堂的生辰八字是……”
沒有。
尚羽招魂無效之后,親自下了趟地府,得到的消息卻令他大皺眉頭。
阿寶在人界等著他,看他回來時候面色不大好,心下一沉,問道:“是不是不順利?”
尚羽沉默半晌道:“你是不是曾經(jīng)對你母親使用過還陽術(shù)?”
阿寶看他面色凝重,心里有些發(fā)虛,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們是不是走過地獄烈火?”
阿寶道:“是我走過,媽媽她……”他的腦袋好似一道被打開的閘門,一段被自己刻意忽略的記憶被翻了出來。當(dāng)他被父親強行召回時,手里似乎還拉著母親的手……后來呢?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他為什么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尚羽見他抱著腦袋,上前一步摟住他道:“會有辦法的。”
“她是不是……是不是已經(jīng)……”阿寶雙腿癱軟,慢慢地跪下來,抓著他的衣服,拼命地呼吸著,就好像失去了水的魚,隨時都會窒息而死。
尚羽跟著蹲下來,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給予無聲的安慰。
好半晌,阿寶終于平靜下來。
他跪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幽幽地問道:“為什么我沒有事?”
尚羽道:“你是善德世家傳人,有神氣護(hù)體。”
“所以媽媽是我害死的?”
“我會想辦法的。”尚羽道。
阿寶沉默了很久才道:“這個人情,我還不起。”
尚羽道:“比起你曾經(jīng)對我做的,不值一提。”
阿寶苦笑道:“我突然希望我真的是恒淵。”至少這樣,他就不用太愧疚。
“你就是。”尚羽不知道這句話是在告訴他,還是在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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