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燭光,將浮雕投在墻上,光怪陸離。銀蛇纏繞在石柱上,吐著信子,猩紅的顏色罪惡而糜爛。它劇烈地抖動著身體,被惹怒了那般,用三角形的眼睛直直盯著闖進來的人。瞳孔只聚光于一點,兇狠中透著嗜血,就像盯著一份美味的大餐。
榻上喝酒的人被打斷了。她放下酒杯,輕輕抬起眼瞼,萬千光芒于她眼中迸射,旖旎千紅。她的眼睛仿佛能勾魂似的,能叫所有人為她神魂顛倒。蛇蝎一般的美,最為致命。
她抬手間,寬大的衣袖整齊落在座上,像一幅畫。聲音淡如水,又濃如墨,膠著不分,“堂下何人?”
闖進來的人叫亓笙,二十五六歲的年貌。他一身青衫狼狽不堪,滿手血腥,青絲瀉下,掩住他俊美無雙的臉。他直直跪在地上,不卑不亢,聲音卻有一些發抖,“請王女幫我救一個人。”
她輕輕笑了,她的容顏藏在燭光之后,顯得朦朧曖昧。隨意靠著浮雕玉枕,露出一截玉似的手臂,像入了畫似的,美艷不可方物。
亓笙等不到她的回答,心里頭一涼,沉聲道:“他們告訴我,王女擁有無邊法力,可以起死回生,只要、只要……答應一個條件。”
她的腳邊靠著一個男寵,許是喝醉了,突然輕笑了一聲。他的發絲好像是銀白色,在昏暗的光下邊看不真切,紅色的衣衫松松垮垮地掛在他的肩頭,軟得像沒有骨頭的貓,偎在她腳下。一雙媚眼如絲,纏綿在心頭。
王女是魔尊的第十七子,隨王后姓禾,單名一個錦字。魔尊死后,五子爭位,魔界初逢亂世三千年,六界大亂,唯有王女封地是魔界唯一的安寧之土。這幾千年無論是逃難的、躲命,還是身負血海深仇的,都來求她庇護。久而久之,來的人便越來越多。
但,凡事總是有個代價的。
禾錦微微笑了,伸手撫摸著腳下人銀白色的發絲。精致的指甲紅如鮮血,勾勒著頭發,白的分明,紅的隱晦,“來這里的人皆有所求,求我殺人的倒是不少,救人的還是頭一回。”
亓笙挺直著腰板,一雙眼睛里布滿血絲,堅毅中透著義無反顧,“只要王女肯救他,我什么都愿意答應。”
禾錦來了三分興趣,盈盈起身。寬大的衣擺隨她緩緩步下臺階,掀起一地旖旎。她的聲音比最悅耳的仙樂都要動聽,“我的規矩,你應該是知道的。”
亓笙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難堪,最終還是臣服在她的腳下,卑躬屈膝,“我知道。”
每靠近一步,她的容顏便清晰一分。光怪陸離的影子投射到她的臉上,百般變化,千種婉轉,時而冷漠,時而妖媚。只是在這萬般變化的燈光之下,她的身后始終沒有投下她的影子。
亓笙似乎也是發現了這一點,猛地抬頭。
她彎下腰,正好勾住了他的下巴。精致的容顏渾然天成,埋頭在他脖間輕輕一嗅。是茶的香味,上好的竹葉青,喝時清,品時濃,她忍不住贊嘆,“不錯的味道。”
亓笙知道她的規矩,二話不說就拉開衣襟。手指有些抖,拉了幾次才將衣服全部拉開,露出他纖細的脖頸,不停地起伏。
她的手像蛇一樣鉆進他的衣服里,滑膩冰冷。順著他的脖子往下,攀住他的肩膀,尖銳的指甲每次刮過他的皮膚,都會引起一陣戰栗。她埋頭在他的脖間,伸出丁香小舌,輕輕舔舐著他的脖子。
亓笙沒有想到她的舌也是冷的,就像是沒有活氣的死人一樣,又或者說是一條蛇,想盡一切辦法去誘惑她的獵物。被她舔舐過的地方冷進了骨子里,下一刻,脖間一陣劇痛。獠牙深深地埋進他的皮膚里,吸食血管里的血,渾身冷得仿佛結了冰。
亓笙疼得閉上了眼睛,可是看不見反而會加深他的痛感。他被迫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視線落在遠處的床榻之上,發現靠在床邊的男寵正盯著他看,銀發遮住了他的臉,只露出冰冷的眼睛。
禾錦終于松開了他,舌頭在他的脖間舔舐兩下,傷口就漸漸愈合。奇怪的是她吸過血之后,身體就沒那么冷了,連舌頭都帶著燙人的曖昧氣息。
“你叫什么?”
“亓笙。”
六界萬物皆有三六九等,不是靠身份地位,就是靠能力強弱。而對于禾錦來說,劃分他們等級的不是這些,而是他們的血,此時送上門的獵物,就屬上品。
禾錦滿意地收回手,“交易達成。”
亓笙緊繃的身體,終于在這一刻放松了下來。
“十七。”榻上的人突然喊了她的名字,他的聲音軟軟的,像溫水一樣沁人心脾。
禾錦轉身,大步朝他走過去,一把掀起寬大的裙擺,坐在榻邊。精美的華服落下的瞬間,遮住了那人的容顏。
“怎么了?”
“我累了,想睡覺。”禾錦擺擺手,兩側的侍人全部退下,亓笙起身,隨他們一起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瞧了里邊一眼。只見那尊貴無比的王女,竟是彎下腰給他脫鞋子,親自為他蓋好毛毯。
聽聞皎月宮有一男寵,王女專寵數千年,經久不衰,世人稱其靳公子,想必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