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打入了賀軒的小團體,但宮變這種重要的事件,楚尋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先不說人家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相信他,就是最簡單的進入皇宮,也不是無品無級的他能做到的。
被分到景喻手下,鋪助他控制京中的防衛,雖然只是幾十個小首領之一,但楚尋沒有任何意見,帶著五十人在京城大街小巷跑了一晚,成功抓住三個小偷,準備回去復命時抓住了太子這種事,楚尋連做夢都沒想到。
他果然是有了神通啊,恭敬的把太子‘請’到城防營的時候,楚尋搖頭感嘆著。
太子垂頭喪氣的被四個人‘挾’著向前走,即不喊叫,也不掙扎,適才獨自從皇宮跑出來的舉動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
借著大火剛起眾人慌亂時跑出內殿,用太子令牌將冷宮的角門打開,頭腦發熱的他唯一想的就是跑到承恩公府,請外公去想辦法。
太子是平凡人,資質不高,皇后雖然很疼愛他,但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對付嫣貴妃身上了,在他的成長經歷里,前有將他比到泥里的大皇兄,后有對他橫眉冷對的父皇,二十多年了,他能聽到的聲音只有‘如果不是嫡子,太子之位根本輪不到他頭上’這樣的話。
就連他的母親,當今皇后也只會用眼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
只有承恩公,他的外祖父會溫聲鼓勵他,真心的稱贊他,所以,一旦出事之后,太子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承恩公。
可是,他萬沒想到,去了承恩公府的路上,竟然會遇見士兵,而且這些士兵并不懼怕他太子的身份,左右看著五十個膀大腰圓,把他圍的緊緊實實的大兵們,太子頹廢垮下身子,果然,他是個廢物,是個什么都做不好的廢物!
京北大營,收到內監傳信的景喻招集一千人馬,急急的準備封城門搜尋太子的時候,楚尋領著一群人慢慢悠悠的走入營門。
看著那個被圍在中間,垂頭喪氣的明黃色物體,景喻的嘴都成了o型。
“這是……太子?”景喻搓著手,語氣里充滿著不敢相信。
楚尋沒有回答,只是高冷的點了點頭。
“京城這么大,你尋個街都能尋著太子,兄弟,你這運氣……你這是要逆天啊!”景喻豎起大拇指,咧著嘴搖頭。
楚尋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態度依然高冷,不過,這次他說一句話,他問:“什么時候結束?”喵喵的,在街上流竄大半夜,他想媳婦兒了!
太陽慢慢升起,震動整個國家的謀反事件就此結束,在百姓們的睡夢之間,一個時代慢慢落幕。
天光大亮,早早等在府門口迎接楚尋的簡如,在聽見那戲劇性的‘大功一件’時,也難免哭笑不得的承認:她相公果然是開了掛的。
該抓的都被抓了,京城已經安全,簡如自然不好在住在國公府,在她們收拾行李準備搬回小宅抵的時候,謀反事件被公布天下。
當然,公布的是修改版。
跟簡如前世聽到的版本并不多,無非是榮郡王謀反,太子巫蠱,皇后受驚重病,估計不久就會病逝,當然,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版本里,四皇子不是被皇后殺的,他是為救駕而死,死后還被追封為果親王,成了他這一輩兄弟里,唯一一個封了王爵的,不過,可想而知,九泉之下,他絕對不會為此感到殊榮的。
太子被廢,永世圈禁,承恩公府因巫蠱之事,抄家流放,皇后擔心的事全都被實現,不過好在,她沒親眼看見這一幕,當夜,在老皇帝被救醒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給皇后賜了三寶,對外聲稱皇后受驚,估計一個月之內就會病逝。
對老皇帝而言,被皇后挾持比被兒子謀反更讓他覺得羞恥,所以,他強撐著智商雷厲風行的解決了兒子和老婆之后,就徹底不行了,他的身體和智商都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老皇帝心知肚明,身體到還是其次,左右有太醫看著,支撐個一年半載還沒啥問題,可是智商……說真的,皇后‘病了’還不到一個月,他就已經不記得皇后的長相了。
襯著神志還清醒,他果斷的退了位,接捧的當然就是他僅存碩果的成年兒子,賀軒。
對于三兒,老皇帝感觀并不算好,實在是賀軒平時表現的太不著調兒,不過,好歹是成了年的,辦事還算穩重,外家也強硬,怎么都比沒背景沒實權的小皇子上位強。
于是,新年剛過,賀軒就登了基,史稱慶元帝,時為慶元元年。
正所謂,三年不改舊例,更何況老皇帝還沒死呢,所以,無論有什么抱復,剛上位的慶元帝都只能老實的按著舊例來,萬般無聊之下,慶元帝做了一個決定,開恩科。
對于新皇來說,恩科這種事情,可開可不開,沒有硬性要求,不過,對于有急著出仕的小伙伴的慶元帝來說,開恩科那是必須的。
在他治下出現三元及第什么的,太友愛了!
“文房四寶都帶好了嗎?筆帶了嗎?一支夠不夠?不如多帶兩支吧,免得到時候辟了毛沒處找去!”宅子門口,簡如挎著個包袱,面對著要去趕考的丈夫,百般不放心:“干糧帶夠了嗎?不如多帶床被褥吧,這才四月,天還沒回暖呢,別在傷風了!”
“這些東西,不是你昨兒收拾的嗎?”對這等老媽子般的叮囑,楚尋雖然感動,但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哦,對啊,是我收拾的!”簡如被這一句提醒了一樣,恍然大悟,她看了楚尋一眼,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就不多提醒了,你自個兒多注意些,別傷了身子就成了!”
對不遠處招了招手,吳海趕著馬車來到門前,簡如仔細上下打量了楚尋兩眼,發現沒啥不妥的,這才不舍的說:“成了,不早了,你該走了,”
楚尋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姑爺,咱走吧,一會兒不趕趟兒了。”吳海抬頭看了看日頭,提醒道。
楚尋如若未聞,修長的身姿將簡如籠罩在其中,他垂下眼,溫柔的看著簡如,然后,伸出一只手。
簡如抬起頭,回以溫柔的笑容,眼中滿是疑惑尋問之意。
“包袱給我,東西都在里頭呢!”楚尋高冷的說。
簡如:……
吳海:……
就算對無敵學霸來說,考試也不會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更何況考場環境還那么惡劣,大獄關完之后,楚尋跟被強x了三天似的,連原本一直自帶閃光效果的美人臉都灰敗了。
見此情況,心疼的簡如一天三頓甲魚燉烏龜,補的楚尋差點流鼻血,連吃了好幾天,紅光滿面的,楚尋踏進了修復完畢的乾坤殿。
楚尋揮毫潑墨的時候,慶元帝一直坐在龍椅上偷偷的打量他,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嗎?不知道他最近忙的每晚都只能睡兩個時辰,連跟皇后xxoo的時間都沒有嗎?這么容光煥發的出現在他面前……
不心不讓你三元及第!!!
楚尋當然不知上坐的至尊正在羨慕妒嫉恨呢,肚子灌滿了如兒做的愛心早‘湯’,他現在文采如‘湯’涌,一個勁兒的往上翻,幾乎是不假思索,下筆如飛,一氣喝成。
將文章交給內侍,楚尋四下環視了一圈,看著殿內眾學子糾結著眉頭,冷汗成流,頓時有了一個微妙的驕傲感,他是第一個交卷的,做為一個學霸,輕松的考完試,然后看著別人被為難成狗,這種感覺不要太酸爽。
一天三頓帶消夜的甲魚燉烏龜果然沒有白費,楚尋被點為頭名狀元,大燕朝第二個三元及第,而且,比百年前的第一位年輕十多歲。
慶元元年的頭一件大事,恩科考出來一個美的像天仙兒一樣的狀元,才二十多歲,這一件事,像火一樣傳遍了整個京城。
所以,在楚尋帶著大紅花跨馬游街的時候,京城里不分男女老幼,幾乎有閑功夫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
在京城中最有名氣的‘太白居’雅間里,靖北王正端著久窖的女兒紅,細細的品著。
“王爺,此次歸藩,為何不讓妾身跟隨?”五公主明惠梳著婦人發鬟,坐在靖北王身旁,柔聲問他。
靖北王的祖先是跟陏大燕開國皇帝打天下的,曾從死人堆里把開國皇帝扒出來,絕對戰功彪炳,因此被封了鐵帽王,賜居漠北,傳至這一代靖北王,已經有二百余年了。
其實說起來大燕建國以后,公候伯王這些爵位,開國皇帝是批量發售的,靖北王這種鐵帽王,雖然是少了,可也有三五個,不過在茫茫大燕的歷史長流中,其余的幾個藩王都被歷代皇帝該殺的殺,該削的削了,最終,直至慶元朝,靖北王成了僅存碩果的異姓王。
這要歸功于歷代靖北王都很靠譜的腦子,他們長久漠北,畜養精兵,對皇位更替從不關心,對朝中諸位從來都是表面恭敬,實則慢不經心,幾代經營下來,漠北嚴然已是國中之國。
歷代皇帝對漠北這種情況頭痛已久,不是沒人想動它一動,可是漠北臨邊關,靖北王更是守邊的大將,對比于草原上兇狠的,吃人不吐骨頭的鄰居來說,靖北王這種,還是屬于可忍受的范圍之內的。
與其內斗讓外敵侵入,還不如手段溫柔的慢慢處理,歷代皇帝在內心中都是這么想的。
于是,溫柔的慢慢處理……就一直處理到慶元朝還沒處理好。
這一代的靖北王涂漩已年近五十,生有一子一女,都是嫡出,長子涂清早被請封世子,長女落霞也被封為郡主,不過,兩年前,靖北王妃因病過逝,待一年妻孝過后,老皇帝便將五公主明惠賜于靖北王做繼妃了。
就算是做在漠北權勢滔天的靖北王妃,宮中成年的公主也沒人愿意去,是繼妃就不說了,靖北王可是連孫子都有了,嫁過去直接當祖母,生了兒子不能繼承王這點可以忍受,反正公主之子自有爵位,可是,眼瞧著就五十的靖北王還能不能生這一點,就很讓人懷疑了。
眼看著閨女們淚奔著‘不要不要’的,老皇帝正想把心一橫,隨便點出來一個時,明惠公主自請下嫁了!
為了給親弟弟賀軒拉來最重要的助力,明惠公主已不惜一切,她瞞住了所有人,直到明旨發下的時候,賀軒才知道,不過那時,一切都已經決定了。
明惠公主下嫁靖北王,然后,靖北王在奪嫡之戰上,將立場傾向了三皇子。
“王爺不日就將歸藩,可妾身卻留在京城,這像什么樣子!”明惠公主用帕子捂嘴,斜嗔了靖北王一眼。
“本王讓公主留在京中,自然是有要事請公主相助!”靖北王打的了個哈哈,以漠北的勢力,他其實并不需要一個公主老婆,娶明惠不過是為跟于賀氏皇族拉進距離,支持慶元帝,也是因為他勢力弱小,一旦登基沒那么容易卸磨殺驢而已。
漠北早就是賀氏皇族的眼中釘,肉中刺,歷代皇帝肯忍著不過是為了邊關穩定,可這十來年,也不知怎么回事,草原上的鄰居跟上了禮儀學院似的,都不來竄門了,于是,大燕和漠北的關系就緊張了起來!
漠北在偏據一方,到底還是比不過一個國家的力量,為了不讓鐵帽子王的傳承斷在他手里,靖北王也只能接受一個明顯不和他一條心的媳婦兒了。
娶明惠不成問題,靖北王甚至可以將她當成天仙一樣供著,可是帶她回漠北,這可就不成了,他的孫子們年紀還小,明惠為人又頗為果敢,萬一他一個沒留神,被明惠把兒孫都弄死了,在哭就來不及了!
“王爺有何要事要妾身相助?”明惠心知靖北王并不相信她,相求幾次后就不在努力,未免氣氛太僵,她果斷的轉移了話題。
“還不是為了落霞!”靖北王哈哈一笑:“她今天都十九了,在不嫁就成老姑娘了,漠北荒地,人煙稀少,沒她相中的,本王就準備在京中為她則一良婿,藩地事物繁多,本王不便久留京城,所有,落霞之事,還得請公主多多留意。”
“您不提妾身都忘了,落霞是大姑娘了。”十七歲的明惠公主對著十九歲大女兒慈愛一笑,態度自然,毫無違和感:“落霞,不知你喜歡什么樣的?”
落霞郡主沒回話,她一直坐在明惠身邊,此時正躍過她的頭頂看著窗外。
“落霞,你在看什么?”明惠開口問。
在見到落霞之前,明惠從來沒想世上還能有這樣的女人存在,做為靖北王唯一的女兒,生在漠北,長在邊關的落霞身高體健,英姿勃發,上馬能提刀殺人,下馬能一個打三。
她武藝高強,脾氣暴躁,邊關牧民被她打殺無數,王府中她院里的下人是換的最勤的,對于漠北民眾來說,落霞是比世子還要讓人懼怕的存在。
對著這個威武雄壯的女兒,明惠就算身為繼母,心里也毛毛的,從來不敢當獨相處,可是現在,看著落霞刀削斧鑿一樣的臉孔上泛著微微的紅暈,眼中閃爍著明亮光芒的看著窗外,就算害怕,可明惠依然是好奇的。
“母妃,那人是誰?”按了按發燙的面頰,落霞郡主指著窗外高坐馬上的身影,聲音難得的有幾分羞澀。
明惠隨著她的手指去看,只見街道正中,熱鬧非凡,今科頭三甲踏馬游街,打頭的年輕狀元正抬著頭,如玉的的面孔上掛著淡淡的笑,恍如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