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省城，廳長辦公室。

韓春生和他的秘書程南生，分管緝毒工作副廳長賴勁松，還有專程趕來的肖凱，四個人一起分析鄒林和王亮對話的那段視頻。

看完視頻，韓春生隨即開口說話：“請小程先把了解到的相關信息說一說，然后，我們就事論事，一起來分析和推斷，水忠天到底想在老王山種植什么樣的特殊植物。”

程南生目前已升任廳辦主任，但仍然兼任韓春生秘書工作。

“據了解，目前在全省，尤其是在三水市及周邊縣市，搞特種種植業的農戶，主要以中草藥為主。品種主要有金錢蓮、白芨、黃精、鐵皮石斛、靈芝、太子參等。具有關部門專家介紹，這些藥材都蘊含豐富的經濟價值，不僅用于常見健康產品原料，而且已經開始在美容等行業得到大規模應用，市場需求與日俱增。有關人士還稱，當下生態環境已大不如以往，野生植物隨之產量下降，隨著人們生活質量逐步得到提升，市場需求量大，價格上漲，人工種植必然帶來了巨大商機，種植這些藥材前景自然就十分廣闊，人們還把這一項種植業稱之為新興的朝陽產業。水忠天在加快壟斷三水市旅游業步伐的同時，是不是也想加入到這一前景十分看好的特殊中草藥種植行業隊伍來了？”

程南生只是根據自己了解和掌握到的實際情況加以分析和推測而已，他并沒有完全確定，水忠天就此會棄惡從善，大搞什么特殊種植的朝陽產業。

“小程了解到的情況，只是作為分析問題的引子，并沒有確定問題的結果。”韓春生望著自己的得意門生肖凱，和藹地說。“叫你上來，主要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對水忠天這一新的舉動，談談你自己的看法。”

肖凱心中確定，視頻就在三水市平定鄉王亮家中拍錄。對此，韓春生老師，還有程南生和副廳長賴勁松，三人都沒有介紹這段視頻的來歷和出處，肖凱也沒有必要去追根刨底。但他并不知道，王亮是采取什么方式拍錄到這段視頻的。他更不知道，王亮家中的高端監控設備是直接由省廳派人安裝。

“首先允許學生提出幾個問題，然后再根據這些問題，進行逐一分析和推測。好嗎？”

肖凱很有禮貌地征求兩位領導。

“行。”韓春生點頭，并提起筆，打開記事本。

肖凱說：“第一，水忠天的種植，為什么叫‘特殊種植’？第二，他的所謂‘特殊種植’，與他自己目前從事的犯罪活動是否有關聯？第三，他為什么要選擇王亮？第四，他為什么要選擇在平定鄉？為何不選擇在他老家背后的九仙山上種植？第五，為何非要選在這個時間聯系王亮？”

“請逐一解答。”賴勁松微笑說，并打了一個請說的手勢。

肖凱繼續說：“首先說，為什么叫特殊種植，而不叫特種種植？就是這么一字之差，可以讓我們想象得出，他要種植的東西，要比剛才程主任提到的金錢蓮、白芨、黃精、鐵皮石斛等特種植物，要特殊得多，而且植物的特殊性是不可以公開，是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能是秘密進行的。從而就具有了它的特殊性。”

“依此推斷，這植物的特殊性，肯定與水忠天的利益有關，與他目前從事的犯罪活動一定存在密切關聯。所以我初步估計，它的特殊性必定與情侶飾品里的毒品有關。因為，這三年來，我們對外進毒品來源的渠道進行嚴密監視和打擊，他們很難從外面得到貨源，可他們的情侶飾品卻源源不斷地通過龍坪看守所那條秘密通道發往周邊各縣市。這充分證明了當初韓老師推斷的完全正確。也就是說，情侶飾品里的貨源就在三水市，水忠天的‘特殊種植’就是貨源的主要生產地。這是我要回答的第二個問題。其實這個答案，剛才程主任已經給出，只是他故意給我留下面子而已。”

“凱哥，你謙虛了！我哪有你那樣厲害。”坐在身旁的程南生輕拍著肖凱手臂。

“第三，水忠天為何要選擇王亮？有了韓老師的精心布局，水忠天應該認為，王亮販賣毒品被拘留三個多月后就被釋放，而且毫發無損，職務、工資一樣不落，上邊肯定有一位大人物罩著，其背景不可小覷，感覺是個人物。之所以選擇王亮，一是看中其不一般的背景；二是王亮從事過毒品活動，還被拘留過，人沉著冷靜，經驗又豐富；三是把王亮當作擋箭牌，也是最好的替罪羊。就是說，‘特殊種植’基地萬一被發現，上面查下來，山是王亮的山，土地是王亮的土地，所有責任自然就由王亮全部承擔。到時，他水忠天屁事都不會有。這就是他要選擇王亮的主要原因。”

“第四，他為什么要選擇在平定鄉？為什么不選擇在他老家背后的九仙山上種植？我斷定，絕非如鄒林所說，九仙上已經有吃人老虎出沒，更不會是那傳說的鎮鬼坑中有那么可怕。我猜測應該有以下可能：一是，水忠天很有可能已經在九仙山上經營‘特殊種植’兩到三年，土質養分已經不能適應高產需要，必須另選土質更好的地塊；二是，種了兩到三年的地方，即使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就可能走漏風聲的危險，另選種植地，避人耳目，勢在必行；三是，如果他確實已經在九仙山上種植過兩到三年的時間，勞作民工，很有可能都是他老家本寨上的人，為了不牽扯到自己的父老鄉親，他必須更改變種植地點，以保護自己的鄉親。”

“第五，大家都知道，這段時間并不是植物播種的最佳季節，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聯系王亮，目的不是在這個時間就馬上種植，而是給自己留下充足的觀察時間。他要觀察什么？一是觀察王亮的誠信和可靠度；二是觀察我們的動向，是否有不利于他下一步種植的風吹草動。他就是要通過一段較長的時間來觀察，來決定最終是否開展種植。”

肖凱的分析和推斷話聲剛落，激動不已的賴勁松副廳長就提出質疑：“如果凱哥的分析和推理與事實相符，省廳曾多次對三水市全境進行過衛星監測，并未發現非法種植罌粟、**之類的可疑植物啊！我們的衛星監測精準程度可以達到一個小花盆，為什么沒有發現九仙山上有任何異況？”

“我正想要說這件事呢。”肖凱笑道。“水忠天之所以如此膽大妄為，必定有他的應對方法。”

“凱哥是否已經知道他的應對方法了？”韓春生問。

“具體他采用什么方法來蒙騙衛星監測，目前我還拿不準，但我估計有高手協助他能做到這一點。”

“高手是誰？”韓春生驚訝地問。

在一旁的賴勁松和程南生，同樣是驚異不小。

“他的同胞兄弟。”肖凱果斷地回道。“他兄弟叫水忠海，某建筑學院畢業高材生生。目前在三水市注冊成立‘三水華成建筑有限公司’。經查，此人不僅在建筑設計領域有獨到的見地，在其他領域也有獨別的專研愛好。據說，他在讀大學期間，就研究出一種透明材料，任何有生命的植物在這種材料的遮擋下，絲毫不影響其光合作用，能像在正常光照下得到健康成長。這種材料除了具有這一特點外，還可以在普通的日光照射下，能迷惑正常人的肉眼識別。比如植物的顏色、大小、高矮、種類可以隨意變換。也可以這么說，花可以變成綠草，菜葉可以變成花朵，大樹可以變成芭茅草等等，一般用肉眼，甚至電子眼都無法辨認出真正的植物種類。所以我懷疑，水忠天很可能利用這一特殊技術，蒙騙了衛星監測慧眼。當然，我的這種猜測是剛才通過觀看王亮和鄒林的那段視頻后，才突然醒悟過來。之前我還沒有想到水忠天會非法種植罌粟、**之類的植物，導致情侶飾品案遲遲得不到偵破。這也算是我工作上的失誤吧。”

“噫！我不允許你這么說話。”韓春生立即糾正。“剛才你的推斷，已經是破獲這起案件的首位功臣了。怎么能把責任歸咎到自己頭上來呢？”

“是否派出一個小分隊，馬上深入九仙山頂部實地勘查？”程南山問肖凱。接著面兩位領導。“如果真的發現山上有我們需要的東西，情侶飾品案不就成功告破了？”

“不急？”肖凱不贊同。“這樣做，如果不出我們之所料，真的發現山上有那特殊物種，情侶飾品案就此得以成功告破不假，但對龍井迷案的進一步偵查，肯定造成不利影響。因為，這兩起案件存在一定的關聯。正如韓老師說的那樣，這是一條冬眠的大蛇，一旦踩上他的尾巴，他就會回過頭來反擊。即使傷不到我們，他也會像蜥蜴一樣，自我斷掉尾巴，然后逃之夭夭。所以，暫且不去驚動他。”

“說說你的真正想法。”韓春生認真的問。

“聽說，九仙山上植物種類非常豐富，尤其是中藥材。所以，我想裝扮成民間草醫，單獨潛入九仙山，表面看似采藥，實則探其虛實。一旦發現我們想要的東西，可以為下一步采取突然襲擊行動打下基礎。這樣做比較保險一些。”

“贊成。”韓春生一錘定音似的同意。并建議：“最好叫楊菊跟你一起上山，她可是一位年輕的中草藥行家啊！”

“不行。”肖凱不同意，解釋道：“不能讓她摻和進來，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就不好辦了。”

韓春生疑惑地看向肖凱一眼，問：“你倆是不是吵架了？”

“老師您想多了。”肖凱臉上掠過一絲慌神，接著笑道：“我這個人的脾氣，跟女人吵不起架。”

在座的都笑了起來。

“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單獨行動，得有個人一同前往，相互有個照應才行。”韓春生想了一下，建議：“楊啟明怎么樣？他是你的好搭檔。”

“兩個大男人一起上去，肯定引起水家寨人懷疑。如果老師非要有一個人跟我搭檔，還是找一個女生比較恰當。”

“你認為誰最恰當？”韓春生又建議：“秋燕或者秋玥？還是其他人？”

“剛才老師提起這件事，我突然想到一個人最為恰當，但又覺得她體力不行，肯定爬不了那么高的山。”肖凱指的就是夏丹，但他沒有把人名說出來。“老師建議秋燕和秋玥，兩人相比之下，秋玥要好一些。因為水忠天還在認為，目前的秋玥已經是我的‘情人’，萬一被人發現，并告到水忠天那里，他也只能認為，我是帶著情人上山偷情而已。叫他懷疑不到哪里去。”

“好。就這樣定了。”韓春生同意。

在一旁的賴勁松也點頭表示贊成。

肖凱先看韓春生老師，又望向賴勁松，然后才說：“待我和秋玥這次下山后，對她的工作有一個建議。不知兩位領導是否同意？”

“請說。”韓春生言語十分和藹，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學生。

“目前秋玥的臥底任務基本完成，我建議兩位給她到省廳跟班學習一個指標，最少也要在半年以上，一年更好。”肖凱進一步解釋道：“我預感到她的安全潛在人為威脅，所以必須讓她暫時避開一段時間。”

肖凱預感到秋玥潛在人為的安全威脅，是有根據的，但他不好說來。

那個人是誰？就是他的未婚妻，楊菊。

韓春生對肖凱的建議，沒有馬上表態，只見他先在賴勁松耳邊嘀咕了兩句，然后才對肖凱說：“完全可以。”

“廳辦正在缺人手，就讓秋玥同志到廳辦跟班學習一年，協助程南生主任的工作。怎么樣？”賴勁松笑道。

“太好了！”肖凱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我代表秋玥，代表市局感謝兩位領導。”

“一年期滿，秋玥必須回到你身邊工作。因為你那里缺少這樣的女能人。”韓春生強調。

“那是必須。”肖凱笑道：“除非兩位領導強行要人，否則我絕對舍不得放過這位才女。”

韓春生當即吩咐程南生：“馬上下達秋玥到省廳跟班學習文件，好讓凱哥帶回去。”

“秋玥同志一年的住宿就安排在省廳招待所，一切費用全由廳里解決。”賴勁松副廳長也叮囑程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