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八岐大蛇
“愷撒還是沒有消息嗎?”
英俊的男人坐在頂樓喝著酒,眺望著遠處,大海在洶涌,天空上烏云密布似乎醞釀著一場雷暴,正在通話中的手機被他隨意的扔在一旁,里面隱約傳來蒼老的聲音。
“愷撒絕對不能有事,他是家族數(shù)百年才等來的人!”老人的聲音激動又嚴厲,幾乎可以想象他那張蒼老如樹皮的臉抖動著,就像活過來的木乃伊。
但相比于老人的激動,英俊的男人表現(xiàn)的就平淡多了,他只是懶懶的喝了口酒,隨口道:“事情已經(jīng)脫軌成這樣了,你吼有什么用?”
“搞得好像你吼的大聲點,愷撒就能立刻從那個鬼地方出來一樣?!彼洁熘坪跤行o語:“而且我才是他親爹吧,我都不急,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對面的老人差點被他這無所謂的態(tài)度氣死,聲音瞬間揚起幾個度:“龐貝,注意你的態(tài)度!”
男人卻只是喝著酒,敷衍的“嗯嗯”了兩句,電話那頭的老人深呼吸了幾口氣,似乎緩過勁來了,忍著怒氣說:“日本那邊現(xiàn)在什么情況?”
“看上去快要世界末日的情況?!饼嬝悜袘械恼f:“不過你不必擔心,就算日本整個沉掉了,你在波濤菲諾也不會有一點事。”
“龐貝!”
“好了好了知道了?!饼嬝愄土颂投洌闷鹗謾C,掛斷前最后說了一句:“別問了,現(xiàn)在日本已經(jīng)亂到神都不知道接下來會是什么情況,等結(jié)果就行?!?
“別說愷撒了,這世界還能不能存在都兩說?!?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淡了下去,沒等對方回答,就直接了當?shù)膾鞌嗔穗娫挕?
將杯中最后一點酒喝完,他打開手機,數(shù)分鐘前他收到了一條最新消息,發(fā)件人沒有號碼,內(nèi)容也很簡單,只有一張圖片。
準確的說那是一張衛(wèi)星云圖,云圖上顯示著一個黑色的漩渦云團,它覆蓋的范圍極小,云量又極大,所以顯示在衛(wèi)星云圖上就是個黑洞般的東西。
而那個位置,正是現(xiàn)在的東京。
“元素亂流么?”龐貝低聲說:“看來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醒了啊?!?
黑洞般的超級云團,以及將這張圖片發(fā)送來的聯(lián)系人,都說明了同一個問題,這不是普通的氣候變化,那是元素亂流導致的極端氣候。
而元素亂流的出現(xiàn),往往意味著某個無比強大的生命的出現(xiàn),它的力量甚至能夠影響到某個區(qū)域的元素平衡。
“還真是一團糟。”男人嘆著氣,然而就在此時手機叮咚一聲,提示有新消息。
依舊是那個顯示不出號碼的聯(lián)系人,新消息的內(nèi)容也很簡單,只有寥寥幾個字。
——愷撒必須活,殺死陳墨瞳,必要時可動用一切手段。
龐貝撓了撓頭,看著這條消息有些疑惑。
愷撒必須活他知道,畢竟是家族數(shù)百年的希望,關系到“神”能否登上那個黑色至尊的位置,自然不能馬虎。
殺死陳墨瞳也能理解,這命令早就下達了,在她拒絕愷撒的那一瞬間,在加圖索家她就是必須被抹除的目標了,畢竟不殺了她,新的新娘無法誕生。
龐貝疑惑的只是,源稚女呢?
作為這一切的源頭,將事情推到如此不可挽回地步的主人公,居然沒有交代嗎?
他這么疑惑,于是他就這么問了,對方沉默了很久,始終沒有回答,就仿佛那位無所不能的存在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似的。
龐貝知道“必要時可動用一切手段”這句話的含金量,加圖索家族在混血種家族中也算是近百年來興起的,他們以無可抵擋的速度迅速占據(jù)了權力的巔峰,甚至可以動用一些國家政府的軍艦甚至是核武器。
而這個“一切手段”包含的東西就太多了,如果加圖索家真的不顧一切豁出去,那能造成的混亂局面絕對難以想象。
可若是這樣,他們這么多年的布局不就浪費了嗎?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們誰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但眼下顯然就到了這種萬不得已的地步,所以他說,到最后這個世界還能否存在都是兩說。
手機叮咚一聲,對方終于回復,再一次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保護源稚女,殺死白王。
……
大地在震動,海水被掀起又落下,白色的泡沫沸騰著,素白色的影子披著灰白色的水,以炮彈般的速度升天而起。
那東西終于從巨大的裂縫中爬出,恐怖的重量將地面壓的塌陷,借著慘白的月光,眾人這才看清楚那東西的模樣。
它渾身包裹著白色的細絲,看上去就像是一枚巨大的繭,下方卻拖著猙獰的長尾。
它的動作極快,沒人看清這樣一個帶著尾巴的繭一樣的東西是怎么從地下爬上來的,骨節(jié)嶙峋的長尾抽打在地面上,把在海水中的建筑一排排掃開,建筑碎片和海水混合在一起,暴雨般下降。
“這肉球一樣的東西是什么鬼東西?”遠遠躲在戰(zhàn)場外的路明非目瞪口呆:“這么勁爆的打戲還有第二幕?”
無論是源稚女還是忽然變身的昂熱,他們的戰(zhàn)斗力都遠遠超過了路明非等人的想象,他們之間的戰(zhàn)斗更是完全無法插手。
這場戰(zhàn)斗從開始到結(jié)束都是那么的暴力又迅速,像他們這種普通人插進去恐怕只會死的連渣都不剩。
就連卡塞爾學院數(shù)一數(shù)二的社團老大楚子航和愷撒在這種級別的戰(zhàn)斗面前也都成了平平無奇的普通人,這已經(jīng)不是人類能造成的殺傷了,也許“龍王”這個詞更適合他們。
“風間琉璃從校長胸口里抓出來的東西是什么?”愷撒低聲問:“她好像并不是想殺校長,最后明顯留手了?!?
沒有人能回答他,因為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我覺得與其關心校長,不如考慮一下這個東西是什么?!敝Z諾低聲說,語氣有些抓狂:“這個世界里到底有多少怪物?他們怪物大戰(zhàn),能不能讓我們這些普通人先離開?”
“要不我們找找出路?”路明非提議:“在那之前可以先把校長偷過來。”
眾人都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就連向來自負又驕傲的愷撒和楚子航都沒有拒絕,他們就像是神仙大戰(zhàn)中不小心卷進去的凡人,還不趕緊跑難道等著被殃及池魚嗎?
但他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哪怕作為觀眾,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的尸守不知何時包圍了他們,將道路擠得密密麻麻,想要離開就得從它們之間穿過去。
而他們退路的必經(jīng)之路上,那只小山一樣的龍形尸守安靜的趴著,長尾不時擺動濺起無數(shù)水花。
這些渴望血肉的尸守此刻似乎并沒有什么攻擊性,就像是和他們一起圍觀八卦的吃瓜群眾,安靜的不像話。
但想也知道這些吃瓜群眾大概聽不懂讓個路之類的話,就算聽懂了估計也不會聽話,所以想走恐怕還得殺出去。
以他們目前的戰(zhàn)斗力,對付這么多尸守,成功的可能性大概可以忽略不計。
就仿佛這場戲沒唱到盡頭,看戲的觀眾自然無法離場。
眾人面面相覷,但又毫無辦法,只能繼續(xù)圍觀。
被所有人密切注視的源稚女此時就站在風暴的正中心,她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危險的來臨,只是仰頭看著,沒有后退一步。
白色細絲組成的繭衣被怪物用利爪撕的粉碎,蒼白色的幼獸從里面破繭而出,朝著這天地間發(fā)出了第一聲尖厲的吼叫。
看清楚那怪物模樣的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只聽到自己心臟像是瘋了般的跳動,就算早有心理準備,可真正看清楚的剎那間,仍然覺得山一樣的恐懼從天而降。
“天??!”路明非呆呆地發(fā)出喃喃,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這是什么惡心的怪物……”
八條彎曲的龍頸四散而開,八個猙獰的頭顱同時張開血盆大口發(fā)出凄厲的吼叫,鋒利的牙齒像尖利的匕首,在月色下閃著寒光。
怪物的下肢畸形短小,就把八個頭顱當做腳來使用,攀爬動作猶如八足的蜘蛛,那些修長的脖子像蛇一樣卷曲又舒展,八雙洪燭般的金色眼睛在空中明滅,恐怖的就像是魔鬼從天而降。
它就是日本神話中的八歧大蛇!
源稚女皺了皺眉,表情有些嫌棄:“他可真丑,你是說我要吃掉它的骨頭,變成它這樣的東西?”
“不,圣骸是我留下補全基因的骨頭,只有血統(tǒng)足夠的人融合后才能進化,血統(tǒng)不夠的家伙妄圖染指,就會變成這種畸形的怪物,反過來被骨頭控制?!?
說到最后,弗里嘉的語氣不無嘲諷,就像是神在嘲笑螻蟻的不自量力,她冷冷的說:“殺死它,刨出圣骸?!?
源稚女不可置否的聳了聳肩,還沒等她說話,身穿白袍的男人從黑夜中走出,他的動作看上去并不快,但眨眼間就來到了畸形的怪物面前。
怪物雖然有著龐大的身軀,但它還處在幼年期,身體顯得枯瘦,不過對比起那渺小的身影,它大的就像龐大的高山。
可令所有人震驚的一幕出現(xiàn)了,八岐大蛇畏懼的后退了,它八個腦袋伏在地上,八雙巨大的眼睛里露出警惕的神色來。
它察覺到了那男人身上那恐怖的力量以及難以言喻的危險,是剛剛從繭中脫離的它無法應對的,它只能露出防御的姿態(tài)來,觀望的同時借機恢復更多的力量。
男人并沒有攻擊它,他抬起了眼,看向了不遠處的源稚女,冷淡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可他站在那里的姿態(tài)卻已經(jīng)表明了一切。
“哦豁,殺出了個程咬金?!痹粗膳當偭藬偸郑骸斑@怎么辦,這位看上去不是很愿意我拿到骨頭的樣子?!?
弗里嘉冷哼一聲:“爾等螻蟻,也配阻攔吾?”
“我沒法打?!痹粗膳f:“你知道的,我們簽訂了血契,沒辦法動手的?!?
“真是麻煩?!?
弗里嘉似乎有些不耐煩,眼看著已經(jīng)走到了最后一步,只要拿到骨頭她就能重新降臨世間,偏偏這個時候出來阻攔的諾頓在她眼里要多礙眼有多礙眼。
她當然清楚這些龍王打的是什么算盤,也知道只要自己重新獲得軀體脫離那該死的封印,這些所謂的君主在她眼里不過爾爾,但現(xiàn)在還真有些麻煩。
她絕大部分力量都被封印,那些該死的鐵鏈牢牢的束縛著她,如果不是寄存在源稚女身上,她根本無法行動。
她當然可以像之前殺死貝希摩斯那樣借用源稚女的身體,可偏偏源稚女和諾頓簽訂了血契,她就算借用源稚女的身體也會受到血契的制衡。
唯一的辦法就是暫時脫離源稚女,以她如今恢復的力量來看,就算沒有肉身暫時拖住諾頓也沒什么問題,只要源稚女趁機殺死八岐大蛇拿到圣骸并與之融合,這世間就再也沒有什么東西能阻止她的復活。
以源稚女的實力殺死八岐大蛇也沒什么難度,唯一的問題就是,源稚女很不聽話。
弗里嘉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的開口:“你知道吧,若是不融合圣骸,你的身體要不了多久就會四分五裂,你必死無疑。”
源稚女點頭:“知道啊,你不是說過了么。”
她抬起手,看著手背上裂開的一道道傷口,就像是腐朽的墻皮正在斑駁碎裂,隱約可見里面的血肉:“我撐不了多久了吧?”
“你知道就好?!?
弗里嘉的聲音緩和了些:“我知道你不肯相信我,但我真的不會騙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與圣骸融合,不過是你我合二為一,你的記憶不會消散,你的人格也不會。”
源稚女勾了勾嘴角:“你是怕我不肯融合圣骸?”
“放心吧,我還不想死,這可是我唯一的生路。”她用很輕的聲音喃喃:“更何況最后是誰的意識消失還說不定呢?!?
弗里嘉聽見了,只是心中的嘲諷沒說出口。
龍王漫長的記憶有多少年?也許幾千年,也許上萬年,甚至是數(shù)萬年,在這些記憶面前,源稚女那短短二十多年的記憶又算得了什么呢?
源稚女想用自己的意志強扛,未免太過天真。
但這話她不會說出口,因為有希望才不至于破釜沉舟,她心中放心了些許,源稚女自信自己能在上萬年的記憶沖擊下堅持住本心,她又何嘗不自信?
不過是短短二十年的記憶,弗里嘉并不覺得融合后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影響。
她對源稚女說:“我去拖住諾頓,你最多有三炷香的時間?!?
“在這三炷香內(nèi),殺死八岐大蛇,不然再無機會,明白么?”
源稚女看了一眼那畸形的怪物,想了想,點頭:“行吧,那我先吃顆藥補補?!?
她說著,將手中李霧月的繭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