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扎嶺頂峰山勢奇高,云霧繚繞,雖是炎炎夏日,此處卻是涼意入骨。
樓小樓越發覺得這位瀟姑娘和他此行之事有關,不然怎么她走的路,和他要走的一樣。
樓小樓終于忍不住問道:“你要去哪?”
“和你有關嗎?”
樓下樓聳了下肩,道:“是沒有,只不過我發現我們好像同路。”
“那又如何。”瀟姑娘平淡道。
樓小樓沒了脾氣,只好道:“也是。”
一個時辰后,樓小樓一行來到一個地勢狹小的空地,這里四面環山,植被稀少,位置相當封閉。正中有一個石器的小屋,石屋看起來已有些年頭,墻角有些石塊剝落下來,灰色的墻壁在山體的陰影下,更蒙上一層陰暗和壓迫。
樓小樓心中有些詫異,他沒想到風景秀美的木扎嶺中還會有這樣一個灰暗閉塞之處。他甚至有些懷疑裴羅峰究竟在不在這里,他想不到裴羅峰會隱居在這樣的一個地方,沒有人會想住在這種地方。不過他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位瀟姑娘和他要到的是同一個地方。
瀟姑娘看到石屋后,并不理會他人,直徑走了進去。樓小樓本想叫住她,轉念一想又作罷。
祁五有些好奇的看著周圍,眼中有著濃濃的探究之色。
樓小樓見她進去后良久都沒出來,心下有些奇怪。正當他決定上前看看時,石屋內出來一人,那人并不是進去的瀟姑娘,而是一個駝背獨眼的老人。
“請進。”老人走到樓小樓面前,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樓小樓點了下頭,抬步走了進去,屋內布置的十分簡陋,也很昏暗,幾乎看不到一點亮光,樓小樓努力適應了這種黑暗后,才發現原來屋內沒有窗戶,空氣中彌漫著些酸腐的氣味,讓樓小樓不自覺的蹙了下眉。
“你來了。”低沉渾濁的聲音說道。
樓小樓沒有發現瀟姑娘的身影!可他明明看到她進來的,怎么會不見人影。事實上樓小樓進來后不僅沒有看到瀟姑娘,他也沒有看到別的人,在這屋內,他至今沒有看到一個人!若不是知道這屋內是有人的,樓小樓幾乎要懷疑是幽靈在和他說話。
“你一定很好奇,也一定在懷疑我究竟是不是裴羅峰,裴羅峰怎么會是這樣對不對?”低沉渾濁的聲音接著道。
樓小樓沒有說話,因為他說的就是他心中所想。
“不用懷疑,我就是裴羅峰,八陽劍裴羅峰!”那聲音突然帶著種說不出的陰森。
過了很大一會兒,裴羅峰方又開口道:“我知道你為什么來找我。”語氣平靜了許多。
“你怎么知道?”樓小樓忍不住問。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只要知道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事就行。”裴羅峰的氣息有些不穩,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這些。裴羅峰是個成名已久的高手,一個高手怎么可能說幾句話就如此費力?除非他受了傷,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樓小樓遲疑的上前幾步,尋聲依稀辨出屋內角落里躺著一人,他全身都被東西蓋著,不留一點空隙,隱藏在黑暗中的臉,讓人看不見樣子,這幅模樣難怪進屋看不到人。樓小樓又上前幾步,只覺得那股酸腐之氣直沖而來,他強忍住胃中的翻滾,臉色憋得通紅。
“呵呵,不錯,很不錯……你竟然沒有吐出來。
”裴羅峰笑著說,雖看不清面容,嗓音渾濁但他話中的悲涼和嘲諷卻是不難發現。
“你怎么會變成這樣。”樓小樓驚疑道。要知道八陽劍裴羅峰,當年也是名動江湖的高手,敗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最出名的一戰,就是他只身獨闖無回谷斬殺‘無情無義’無滅天。
無滅天此人為禍江湖數年,以武功邪毒,手段殘忍而聞名,是武林一大禍患,前后多位江湖名士擊殺不得,反被其殺害,直到裴羅峰出手,將其除去。而他本人也因此一戰,名望大漲,到達一個巔峰,成為一代名俠。但之后他卻行蹤成謎,不知去向。江湖人才輩出,隨著時間的推移,久而久之眾人也都忘記了這位曾經閃耀武林的俠士。
雖然裴羅峰成名時,樓小樓年齡尚小,但也多少聽聞過他的事跡,是以樓小樓怎么也想不到,裴羅峰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我怎么會變成這樣?是啊!我這么會變成這幅樣子!”裴羅峰有些咬牙切齒道。
“出了什么事?”他絕對是遭遇到什么才會如此,樓小樓隱隱覺得他身上發生的事,與自己想知道的有關。
“我知道你來找我,是想問和攬月山莊有關的事!既然能你找到我,想必也已知道當年我和齊云天比武之事。”
“不錯,這件事我已知道。”樓小樓也是在知道這件事后,才決定去找裴羅峰,因為他有話要當面向他問清楚。好在他運氣不錯,裴羅峰沒死,也他查到他隱居的地方。
“好,那我就告訴你,我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齊云天造成的!”裴羅峰的話中有著說不盡的不甘和恨意。
樓小樓一驚,這太過出于意料,齊云天縱然能武功高過裴羅峰,也不至于將他傷成這個樣子,何況他所聽道的是齊云天敗了。
“怎么?你不信?哼!”裴羅峰見樓小樓半天沒有開口,冷笑道。
“你不信也對,若不是我親身經歷,我也不會相信那義薄云天的齊云天齊大俠竟會做出這種事!”裴羅峰嘆了口氣,譏諷道。
“究竟發生何事,莫非他暗算了你……”樓小樓疑惑道。
“遠比暗算更惡毒!當年我們在他莊中比武,這本來只是一時興起,意在切磋,哪知……哪知后來他比武略輸一籌,竟然惱羞成怒,向我痛下殺手!”裴羅峰說到此處,顯然極為激動,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
“既然他略輸一籌,又怎會打傷你?”
“他若用平常的武功是不如我!可他沒有,他那時用了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功夫,那功夫極為歹毒、狠辣,讓人難以阻擋……”裴羅峰語氣中帶著些顫抖,像是至今提起仍心有余悸。
他突然激動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功夫!但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正派武功!是邪功!他一定是練了什么邪魔的武功!一定是!”
“邪功?”樓小樓眉頭緊鎖。
“不錯,他一定是練了邪功!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樣子!這不是邪功是什么!”裴羅峰說完,猛的掀開身上蓋得那層東西,樓小樓借著石屋墻縫中透出的弱光,看到了極為震撼的一幕。
只見裴羅峰全身通紅,整個身體異常腫脹,像是被泡在沸水中煮過很久一樣,有些地方還鼓出大泡,流出些暗黃色的液體,散發出陣陣酸腐惡臭之氣。
樓小樓倒抽了一口涼氣,
裴羅峰的這幅樣子,實在出乎意料讓他大吃一驚。
“我中了他一掌之后,當時身體雖沒什么變化,但回去后沒多久,就開始全身腫脹,還有針扎般的刺痛,身體像是要爆裂一樣,這樣過了沒幾天我就變成了這幅模樣,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了!我就這樣不死不活的茍延殘喘了十七年!你知道到我每天都忍受著什么樣的痛苦么!不死不活,只能受盡折磨的這樣躺著等死!”裴羅峰嘶喊著,他想喊出心中的痛苦,喊出心中的悲憤,喊出他所受的煎熬!
人可以忍受身體上的疼痛,但精神上的折磨卻永遠難以平復,它只會讓人絕望,讓人發瘋!
樓小樓看著這樣的裴羅峰,竟一時有些呆滯,不能思考。如此這般的活著,也許只有死亡,才能給他安慰,才能使他獲得平靜。
“你會想知道山莊的事,一定是發現了什么對不對!”裴羅峰突然問道,那聲音變得像刀子一般,直插人心。
樓小樓沒有隱瞞直接道:“不錯,我是發現了一些事。”
“你發現了什么?”
“我發現祁三很奇怪,我見他的幾次,他都顯得十分暴躁,雖然他本就脾氣不好,但也不至于此,像是無法控制自己一樣。而且有一晚在山莊,我遭他刺殺,和他交手時我發現他身上有股和之前不同的十分不尋常的內力。后來我暗中查探過,但沒什么收獲。不過卻讓我無意中發現了另一件事,莊中的傭人對莊里之前的事都不太了解,問過他們后我發現,他們中在莊內呆的時間最長的也不到十七年,也就是說,十七年前莊內的傭人曾全部換過,換傭人這事本不足為奇,但如此徹底的全部換掉,這就有些奇怪,而且換掉的那些人我也曾去查過,可查不到任何消息……”說道此處樓小樓的目光露出些許寒意。
“之后你就循著這條線查,然后查到了我?”
“不錯。”樓小樓上次問杜大嘴的問題,就是關于十七年前攬月山莊的事,可不曾想牽扯出了裴羅峰。
“樓小樓,你果然厲害,聽完我剛才的話,你現在是不是懷疑祁三練了那種邪功?”
“我不能確定。”
“你不用想,他絕對練了那種邪功!我敢保證!除了祁三,山莊內一定有還有別人在練!無論誰練成了這種功,對武林都不是件幸事!現在你該知道攬月山莊絕非表面上看去的那樣簡單,他們既然私下去練這種武功,所圖一定不簡單!”
“這件事尚不能定論。”
“哼!莫非你不敢再查下去!”裴羅峰冷哼一聲。
“你想我做什么?”樓小樓覺得他似乎掉到了設計好陷阱中。
“難道你不該揭穿他們,難道你要眼眼睜睜看著別人變成我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看著他們的陰謀得逞!”裴羅峰逼問道。
“我……”樓小樓沒話反駁。
“你不知道就算了,但現在你既然已知道了這件事,就不能不管!你一定要揭發他們,揭發他們偽善虛假的面具!”裴羅峰疾聲厲色道。
樓小樓覺得這件事已越來越復雜,自己深陷其中,難以走出。
“你既然知道這件事,何不不早說出去?而非要找我去做?”樓小樓有些頭疼道。
裴羅峰突然詭異的笑起來道:“我在等一個機會,而你就是那個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