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尸窯的隔壁有一所木制的房子,從外面看好像還是剛蓋不久,而且還有院落,現在正值盛夏,但在院子里一顆數十丈高的玉蘭書卻開得正是燦爛,夜色中,黃玉色的花瓣大朵大朵的從空氣中盤旋而下,那含蓄曖昧的香味,我還沒進屋就被熏倒了。
屋子里很黑,僅有一盞燭火,但屋子確實大,一行一行的架子上擺滿了小口大肚的透明圓壇子,壇子里浸泡的蛇好像是毒蛇,顏色都非常艷麗。其中一個放在與我腦袋一般高的壇子里泡了條黑底黃花,頭部呈倒三角狀,個頭比起其他幾條來都要大。我好奇地將手放到罐子上,眼睛湊到壇子跟前,想看看它的花紋。不料,那蛇竟突然張開眼睛,大大的藍色眼珠死死地盯住我,嚇得我直往后一退,正好撞到不知什么時候站到我后頭的龍鴉身上。
“怎么了?”他平靜地問我。我驚惶地指著那壇子,驚魂未定的說:“那……那蛇,是活的!”
龍鴉冷笑一聲不屑地道:“當然是活的,活的才有價值!”
哦,是嗎!琢磨著他說的話,那他救我回來,也是出于這個原因嗎?偏了偏腦袋,心里頭有點介意,雖然明知他不是個慈悲為懷的人,但總希望他之所以會救我,除了這個之外還能有點別的,令我期待的原因。
“對了,剛才看你走路的姿勢不大對頭,怎么?上次在田玉后山被圍攻時所受的腳傷還沒好利索嗎?”
剛才跟在后面,瞧他走路一瘸一拐,不禁為他擔憂,什么傷這么久都還沒愈合,那他還走了那么遠的山路!想到此,趕緊伸手要扶他往椅子上坐,哪知卻被他猛得揮開,身體被一股勁力打得連退幾步。
“你干什么?我看你不方便想扶你坐,你以為我想輕薄你啊,你想我還不想吶!”揉著發疼的胸口,氣急敗壞的朝他吼:“你也不想想,從開始到現在,我哪點對不起你!我易少生是真心喜歡你,想跟你做一輩子的知己。可你倒好,拐了我的寶馬不說,還趁人之危。是!我是要感謝你兩次把我從龍肚子掏出來,但你的初衷是為了你自己,你是要把我拿去喂龍才救我的,還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見鬼的咒!要我像條狗一樣,隨叫隨到地為你做事不說,還他媽要自己出伙食費。龍鴉啊龍鴉,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憑什么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剝削我——”
吼完了,也舒坦了。龍鴉在一旁相當冷靜的看著我,似乎我剛才說的那番話對他沒有起到任何教育意義。
“良心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把活物的胸膛刨開來,一定是有團活肉的。”
誒~!他這算不算是威脅!
“好了,長話短說,你找我來所謂何事?”
………………
“嗖!”我射出的箭落到了箭靶上正中紅心,開心得我大聲歡呼:“媽的,總算讓老子中上一回了!”
我不是個說粗口的人,只是在關內,我不能讓精明的谷尾看出我的郁悶,更不想在陰陽澗面前示弱。這些天來可把我憋的,好容易給自己找了個出來放風的理由,我就是要痛痛快快的罵罵臟話,把心里的那口郁氣吐出來才舒坦。
罵完了,歡呼完了,我急忙奔到箭靶旁邊,感謝老天,功夫不負有心人,十支箭射出去,最后一把終于中了靶心,真無法理解那些神箭手為什么蒙著眼睛也能瀟灑地百步穿楊,還一箭他媽的兩只鳥。娘的!盡是些不靠譜的編劇。
龍鴉把我叫來,也不問我上次的事辦的怎么樣了,只是任由我自顧自的練箭。我玩累了,也發泄夠了,一屁股跌坐在草坡上,看著落了滿地的玉蘭花瓣邊喘氣邊發愣。
“不玩了嗎?”龍鴉神情呆滯的站在我跟前,感覺像在走神,要不是他開口問我話,我還以為他站著睡著了。
我也累的實在不想開口,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他。
他抽出箭筒里的最后一只羽箭,用他特有陰鬼般的語氣幽幽地說道:“還有一支啊!”
正在這時,一條黑色的物體快速從墻角朝我衣擺下面,確切一點說就是正朝我坐在地上,敞開的□□方向快速滑動。有蛇!我大駭!一口涼氣還來不及抽上來,那條麻繩般粗細的黑蛇已經被羽箭牢牢地訂在了箭靶中央,速度快得我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就已經完成了。
渾身已經被嚇得僵住,硬是在事情發生后的老大一段時間內都不知道要開口說些什么。
“上次交代你的事情辦的怎樣了?”
“啊??!什么?”我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回答道:“哦哦哦!我照你的吩咐,每天在呆在家里哪也不去,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物件貴就用什么,總之一句話,但求最貴,不求最好!”
摸不透龍鴉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讓我去做這樣的事,托他的福,我已經成為洪口關昏官派行榜上的頭一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