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馬上親自收拾了一大包東西,對慈寧宮的內侍道“告訴四皇子,多抄些,住久點!”。
唉,這是太后她老人家讓表兄妹住在一塊培養感情哩,她用帕子捂著嘴,吃吃笑了起來。
內侍抱著大包袱消失在夜色里,平貴妃倚門獨自笑得心滿意足:唉,自己的孩子就是惹人愛,太后把大夏所有的青年才俊都看遍了,果然人中翹楚仍是自己兒子!
翌日,慈寧宮的書房里,四皇子一本正經,認真虔誠的抄著經書。另一端,張雪瑩面前也擺著文房四寶,因為太后要她認真的抄寫一百本《法華經》,說要一并燒給老先皇,表表她做為外孫女的孝心。
張雪瑩抄了一會便不耐煩了,不是她不孝順,而是覺得這場面太詭異了一些。
陪四皇子在一起抄經書啊,怎么看怎么像*添香來著,沒看見三善與方姑姑都朝她倆露出曖昧的笑容嗎?
她狠狠地擲下筆,拿起一個桃子啃起來,啃得“咔嚓”直響,一邊啃,一邊恨恨地盯著四皇子。
四皇子手一抖,心尖尖也顫起來,看表妹的架勢分明就是把桃子當成他在啃啊,啃得苦大仇深啊!
話說,這能怪他么?他對她是一點想法也沒有好不好?!唉,簡直就是欲哭無淚,投訴無門啊!
“咔嚓!”一聲脆響,四皇子再度手拌,他無奈而沮喪的看著那條“毛毛蟲”,惋惜的嘆息一聲,抽出來揉成團扔在地上。他幽怨地看著地上那一團紙團,抬眼看向對面得意的小人。
“表妹,我求您放過我吧!照這樣下去,沒一個月是抄不完的,難道你想對著我一個月嗎?”他壓低聲音說道。
張雪瑩朝他露出自己潔白的牙齒“你幫我,我就不搗亂。”
“如果我出不去,就幫不了你,你就等著嫁給某個青年才俊吧
!”,四皇子心領神會的說道。
張雪瑩想了一下,痛快的吐出兩個字“成交!”
四皇子松了一口氣,凝神提筆。
另一間花廳里,太后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對方姑姑露出一個笑“終于握手言和了。”
方姑姑輕聲道“您老人家的意思是……?難道真要?”她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并在一起。
太后搖了搖頭,聲音越發低了“我終有一天會去的,留下雪瑩沒個有力的助力,我怎么能放心啊!我呀,是要她現在與老四好好相處,處出感情來,以后……到了那一天,老四會成為她最可靠、最有力的倚杖!”。
方姑姑恍惚大悟后,便是一臉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太后對明珠郡主,可是真心疼愛!而后心中突然一跳,難道說……?她不敢再猜測下去,急忙收了心思。
太后卻像沒發現似的,幽幽道“以前她娘……,唉,先皇問長生,你看父皇的家業交給誰好?長生說,大哥脾氣溫和,待人寬厚,有長兄之風,長者之仁厚,交給他不好嗎?先皇這才……!所以呀,老大對長生不是一般的兄妹之情。我希望,雪瑩與老四也能有那般的感情,這才是我給她最好的、最大的財富。永遠有人護著她,不管發生什么事,總有人真心為她著想,為她扛著。”
方姑姑微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今天這話實在是叫她心驚難安。
太后看了她一眼,笑道“好了,你也不必如此緊張不安,你,哀家還是信得過的,不是那不知輕重之人。”
方姑姑身心一松,人卻跪了下去“奴婢對天發誓,絕不會多嘴亂說的。”
“起來吧,哀家說了,信得過你。”太后笑著抬了抬手。
方姑姑感受著自己背脊處的冰涼,依言站了起來。
貌似相安無事的一天過去了,太后看了看四皇子,又看了看張雪瑩,越看臉上的笑容就越深,給這個挾一筷子菜,又人那個挑一片肉,忙得不亦樂乎
。
四皇子與張雪瑩吃得香甜又坦然,既然結成盟友了,便要一致對外了!
三祖孫正吃著呢,一個小內侍躡手躡腳的出現在花廳門口。
方姑姑輕輕走過去,小內侍貼著她的耳朵說了幾句話,方姑姑皺著眉頭回來了。
“怎么了,有事嗎?”太后問道,給張雪瑩挾了一塊蜜汁鴨。
方姑姑看了一眼張雪瑩與四皇子“回太后,是宗人祠傳來的消息,蔣遠要見明珠郡主,說是有個天大的秘密與她交換自己的自由。”。
“交換他的自由?”太后哈哈大笑。
張雪瑩看了四皇子一眼,朝他擠了一下眼睛。
要說四皇子領悟力真的很強,與張雪瑩的默契也不錯。
他放下筷子,輕咳一聲“皇祖母,要不由孫兒陪明珠走一趟。”
太后想了一下,點點頭“好,叫善喜陪著,不過要隔著牢房,千萬不能靠近他。”,她仍有些不放心。
四皇子一再保證,然后給張雪瑩扔過去一個邀功的小眼神。
張雪瑩沖他豎了一下大拇指。
夜色中,秋風冷,張雪瑩由四皇子陪著出現在禁衛森嚴、氣氛森冷的皇家宗人祠牢房外。
一扇堅固冰冷的鐵門內,蔣小候面容削瘦,身姿狼狽。大長公主常樂同樣削瘦憔悴,半倚在一張小床上,闔目而坐。
蔣遠一見她出現,便撲過來,撞得鐵門一陣亂晃,發現剌耳的聲音。
張雪瑩嚇了一跳,不由后退一步,四皇子急忙上前護住她。
“蔣遠,你要見明珠,明珠來了,有什么話趕快說,你只有這一次機會,我希望你能放陪明點。”他冷聲說道。
蔣遠眼中露出惡狼般的兇光,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放心,我自會抓住,抓緊的
。”他將目光投向四皇子身后的張雪瑩“你,把你的珠簾摘掉,我便會說出那個大秘密。”
“你的秘密與我何干?”張雪瑩冷冷的說道。
“如果,如果你真的是她,便會知道這個秘密對你有多么重要了。”蔣遠詭異的笑著,張狂而自信,然后輕輕吐出兩個字“楊樹。”
兩個字像炸雷一般響在張雪瑩與四皇子的耳際,張雪瑩毫不猶豫的一把摘掉了自己臉上的珠簾。
蔣遠先是一愣,而后發出瘋狂的笑聲“果然,果然……哈哈哈哈!”。
張雪瑩靜靜的看著他如癲如狂的瘋態,淡聲道“說吧,他在哪里?”。
“你可會還我自由?”蔣遠停住瘋笑,反問道。
張雪瑩沉默了。
“哼,如果你不能還我自由,那便算了,只是,沒有我,你們永遠也找不到他在哪里?你一輩子都只是個毒弒婆母的惡婦!”蔣遠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說吧,我答應你放你自由。”四皇子說道。
蔣遠但笑不語,挑眉看向張雪瑩。
“我答應你,我會去求外婆。”她鄭重的說道“這次一定放你自由。”
“好,我告訴你吧,他在大興莊子上。”他輕聲道,笑得惡毒而得意“在我書房里有一間密室,他一直躲在哪里。”
“這么說來,高老夫人的死也跟你有關了?”張雪瑩冷冷的問道。
“是,我是助力,還有一人嘛,想必你也知道,那便是羅昭儀。”蔣遠很痛快的承認了。
“你什么時候與她勾結在一起的?”
“不,不,不。不是我與她勾結,而是殊途同歸,目標一致而已。”蔣遠囂張的笑著,拍了拍鐵門“該放我出來了吧?”
“你就不管你的生身母親嗎?”張雪瑩瞟了一眼紋絲不動的常樂,冷嗤道
。
蔣遠回頭看了一眼常樂,恨聲道“做母親的一向都是把生機留給兒子的。”。
“是啊,母愛真偉大!”,張雪瑩嘲諷道。
蔣遠的眼睛變得更加惡毒幽冷,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你要反悔?”
張雪瑩搖了搖頭,對一旁的四皇子說“見到楊樹后,我自會放你出來!”,說完轉身便走。
四皇子對善喜做了個手勢。
善喜領命而去。
“表哥,我想馬上出城,去大興莊子!”,一出宗人祠大牢,張雪瑩便對四皇子說道。
四皇子看了一眼四周“你不用去,會有人去的。”。
“誰?”,張雪瑩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感到后脖發涼。
“你以為皇祖母真會放心我們就帶著個小善喜出來?”四皇子笑了。
“好吧,我們回去。”張雪瑩明白了,不禁苦笑。
回到宮里太后已經歇息下了,方姑姑在外面等著她們。
方姑姑告訴張雪瑩“郡主,太后娘娘已然知道了一切。已派人到常樂莊子上去提人了,明天一早便送到順天府尹,讓大理寺會同順天府徹查此案。太后娘娘讓您安心歇息,一切她都布置好了。”
張雪瑩點頭謝過,依言回去歇息。只是這一晚卻睡得并不安寧,思緒紛飛而混亂。第二天一早起來,便頂著兩只熊貓眼到太后殿里去。
太后了然的看著她眼底的青黑色,心中有些心疼,卻沒有說什么,只是一個勁的給她挾菜,說些其他的。
“外婆,我能去大理寺嗎?”她終于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