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相傳,先天靈體天生通靈,任何屏障在這種體質面前都不是障礙,只有仙能擋住他們的步伐,可蘇杭今日終于在這個先天靈體身上見識了,先天靈體更深的秘密。
與世界的聯系。
他竟然以靈體感受到了另一股更加可怕的力量,蘇杭明顯看得出來,蔣曉軍說這些的時候身體在輕微顫抖,連聲音都有些抖動,他害怕,感受到了比凈土墳里的魔還要兇險的東西,更問出這樣的話:“中秋一過,時日無多了吧。”
蘇杭嘆氣,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在回到九州的時候,那股異世界的力量,而先天靈體的感應也很模糊,根本不知是什么力量,只是讓蔣曉軍不安,蘇杭道:“不一定?!彼虢o人希望,也想給自己留下希望,畢竟那里有東皇太一,大荒古時代的神祇守護,就算東皇太一沒有感情,可他依舊站在那里,守護著連仙都推不開的門。
在這一點上,蘇杭覺得還是有希望的,如果在異世界的力量想辦法來到九州之前,塑造出來一尊仙,連通仙界與九州,不法地帶諸仙將會回歸,那九州眾生,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們的仙是無敵的!
這不單單是盲目的崇拜,更是一種信念,連蘇杭的心里都充斥著這樣的信念。
“師父,你知道吧。”蔣曉軍沉吟著,道:“那股兇險的力量到底來自哪里?”
“我不知道。”蘇杭道,他的確不知道那股異世界的力量到底來自哪里,來干什么,但可以知道的是他們絕對對九州有敵意,否則,也不會那樣被東皇太一阻擋在外。
“哦……”蔣曉軍默默的應了一聲,將頭轉過去。
“如果先天靈體成仙的話,會是什么樣?”蘇杭突然問道,這一點蔣曉軍要清楚,他雖然不是仙,可已經成就半仙,窺到本源了,如果沒有先天靈體的詛咒,最有希望在短時間內成仙的,就是他。
“不知道。”蔣曉軍道:“不過,如果先天靈體真的能成仙,會擁有主宰一切的力量,甚至掌控天道為己所用也說不定……”他雖然說沒有遺憾,可依舊很神往仙的力量。
“三官……”蘇杭腦袋里“嗡”的一聲,想起了仙界三官,唯一超脫仙的三人,天道的代言者,他們應該就能掌控天道。
而這三官,無一例外的是九州之敵,這簡直太可怕了。
“對了。”蘇杭不再去想這些問題,對他來說根本觸及不到三官的腳趾,如今想也沒有用,他又看向公孫慕雪,道:“你是……地球人?”她才是蘇杭此行的目的。
公孫慕雪一愣,目光流轉,看向蘇杭的兩只眼睛,四目相對,蘇杭突然又涌起一股熟悉的感受,這雙眼睛在哪里注視過自己。
“不是。”很久之后,公孫慕雪才回答道,否定蘇杭的猜測。
“不是?”蘇杭銳眼如刀,想要看到公孫慕雪的內心,很鄭重的開口說道:“你是李倩。”
公孫慕雪騰地站起來,嘴唇都在顫抖,欲言又止,雙眼朦朧,將要流出淚來。
“真的是你……我早該想到的?!碧K杭道,李倩是在藏劍峰的綠洲里,被救下的地球人,當初只有她和蘇杭見過面,仔細數來,在藏劍峰認識蘇杭,且有過交集的,無非是那么幾個人,徐中天,李倩,林秋,于才那三個惡人,而當公孫浩然提起藏劍峰救回的地球人,蘇杭就只能想到李倩了。
當初那個長相平凡的少女,那個被藏劍峰里地球人自相殘殺場面嚇到,喊著他們是魔鬼的少女還活著,且就在自己的眼前。
在大秦帝都,公孫慕雪怪異的舉動,在蘇杭墳前,年年大哭,這些疑惑在蘇杭的心里瞬間解開了,這是李倩,否則,一個正常的女人剛見到自己不會這么套近乎,更何況只見過一面,就在他的墳前年年大哭。
“你認錯人了!”公孫慕雪猛地回頭,再也不見蘇杭,卻甩出了兩滴眼淚,蘇杭更肯定了,這定是李倩無疑,走到她旁邊,又道:“不用掩藏了,我知道是你?!?
“風流債嗎?”一邊,蔣曉軍皺眉道。
“我從沒風流過?!碧K杭道。
“我要走了。”公孫慕雪道,聲音里透出難以想象的落寞。
“就不能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嗎?”蘇杭不死心。
“與你無關了?!惫珜O慕雪轉過身來,看向蘇杭,眼里的淚水已退去,復歸清明,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站在自己前面的,怎么那么像當初的孫瑤?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么李倩,我就是公孫慕雪,公孫浩然的妹妹?!惫珜O慕雪笑道,有一種卸下了包袱的輕松,就此離開,消失在天邊,沒有絲毫的停留。
“唉……”蘇杭長嘆。
“她走了。”蔣曉軍道:“你們……到底發生過什么事?”
“共患難過?!碧K杭沒有隱瞞,在藏劍峰的一切都跟自己這個徒弟說了出來,包括從李倩口中聽到的,一直到他離開藏劍峰,李倩不知所蹤,這之后,就再也沒有過關于李倩的消息。
“是這樣……”蔣曉軍回味著,蘇杭遞給了他一塊月餅,道:“嘗嘗家鄉的味道吧,雖然味道不怎么對勁。”等蔣曉軍結果他就再一次轉身離開,回到凈土,又走向另一處大將軍守護的門戶,司徒家族的司徒莽。
司徒莽依舊背著一張大弓,赤裸著胸膛,整個人顯得很矮小,只到蘇杭的肩膀,但卻分外精悍,給人一種無比兇猛的感覺,如同一只荒古蠻獸,他是同階之王,雖然修為不及其他二十三杰,可戰力卻驚天動地,一張大弓近乎要壓垮他的身子。
“你來了?!彼就矫鏌o表情,他盤坐之地是以魔的白骨鑄成的,森白一片,鋪在整個門戶前,也不知他斬殺了多少,根本數不清,感受到了蘇杭的氣息,他連頭都沒有回過來,說道,他很平靜,可平靜之下是能讓人窒息的狂暴,雖然只與蘇杭有一面之緣,甚至還由于大漢王朝死去的三皇子,變成敵對關系,但終究為了眾生最后的凈土,司徒莽成為了守護門戶的大將軍,往事已經從心里斂去。
“還覺得痛苦嗎?”蘇杭問道,司徒莽的大哥司徒荒,甚至是他父親,都已經在凈土墳的封印破開之后喪生了,可卻名傳千古,后世人都會記得他們,如果,這最后的眾生還能存活下來的話。
“誰沒有痛苦?!彼就矫У穆曇粢餐瑯邮值统?,閉著眼睛,將大鐵弓持在手上,掂量了兩下,隨后,拉開大弓,將整個弓拉成了滿月狀,浩瀚如汪海的能量在弓弦上聚集,被司徒莽射了出去,打進了星空深處,沖向霧靄中消失不見。
他說的很對,誰都有自己的痛苦,而這一代人,要承受的痛苦也是最多的,活著要比死了還難受,可就算是這樣,他們也得活著,為了最后的凈土。
“是啊,誰都有痛苦?!碧K杭看著弓箭射向星空深處,遞給了他一塊月餅,道:“嘗嘗地球上的特產?!?
司徒莽接過來,咬了一口:“地球的東西都這么難吃嗎?”
蘇杭頓時語塞,他做的東西味道的確很不對勁,若是凡人吃了估計得吐,可一個修士,經歷過這樣的戰爭,早就食不知味了,這月餅好歹能吃,讓修士嘗到嘴里有東西的感受,蘇杭也不介意,道:“有的吃就不錯了,我又不是專業做月餅的?!?
“你常吃東西嗎?”蘇杭又問道。
“嘗吃些爛肉,喝點魔血充饑?!彼就矫У溃骸罢f實話比你的什么月餅都難吃。”他說著,還張開大嘴將月餅囫圇個塞進嘴里,大口嚼起來,細細品味著。
“吃爛肉喝魔血?”蘇杭震驚,指著他們腳下的尸骨,道:“這些不會都是你吃出來的吧?”
“生死仇怎能忘,吃一些魔聊以解恨?!彼就矫б琅f很平淡的說道,可卻能讓蘇杭聽出來,如沉淀了萬古般無法化解的恨意,司徒莽失去的,的確太多了。
“生死仇怎能忘,說得真好?!碧K杭笑了,“我第一次覺得你是一條光明磊落的漢子?!?
“當然沒你這么卑鄙。”司徒莽道。
“哈哈!”蘇杭大笑起來,以九州眾生的觀念來說,當初蘇杭設套害大漢三皇子,的確很卑鄙,可他是地球人,知道變通,絲毫不感到羞恥,道:“我這叫善于變通?!?
一想到大漢王朝的三皇子,蘇杭就有些留念,雖然當初有殺他的心思,可知道他死在魔的手上,還是覺得一陣空虛,這個曾經的敵人啊,怎么就不能活得再久一點呢?
司徒莽很狂暴,以吃魔來消除些許心中的恨意,可終究不能徹底消除,除非魔都被他吃光了。他這樣做同樣是在壓抑自己的狂暴氣,否則,恐怕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我先離開了?!碧K杭道,這個人他不由得敬佩,這樣的一個亂世,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擎得起九州的天。
司徒莽什么也沒說,當蘇杭沒有來過。
蘇杭又走到了妖火白沐逸守護的門戶前,這里火光沖天,熊熊燃燒的太陽火精都燒塌了虛空,亙古不滅,是原本大秦里的太陽墜落下一半,所形成的,連半仙都能燒死的大火里,白沐逸神色平靜,深紅色的肌膚像是被燒紅的烙鐵,滿頭銀絲隨風火光飛舞,健碩的肌肉,剛毅如刀的臉龐,整個人有一種難以想象的威壓,他是妖與人的結合體。
蘇杭沒有畏懼,走進了能燒死半仙的太陽火精里,大火沒有根源,熊熊燃燒,蘇杭肌體生疼,卻終究沒有抵抗,他的身體強度,如今足以能承受這樣的太陽火精。
“你來干什么?”白沐逸睜開眼睛,仿佛蘇醒的蠻獸,有一種極其強大的壓迫感。
“將軍辛苦,在這中秋夜里坐在太陽火精里煎熬,實在太悶了,我來陪你解悶。”蘇杭笑道。
白沐逸剛毅的臉龐寫滿了無聊兩字,就差說出口了,又閉上眼睛。
“別這么無情嘛?!碧K杭嬉笑著,走到近前,坐在白沐逸的面前,衣衫在熊熊大火的炙烤下連灰都燒盡了,同樣露出胸膛,這里火光沖天,兩道人影在火光里閃爍,如磐石般一動不動。
白沐逸依舊不言不語。
“我見到白霜了。”蘇杭道:“現在,他恐怕還在那里呢吧,你不想去見見他嗎?我可以幫你守在這里。”
白沐逸連眼睛都沒有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