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魄張開嘴巴, 沒有回答,去看汪碩的眼睛,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汪碩像是明白他的意思, 雙目中光芒更加明亮, 卻是堅定一點頭。
白魄瘋狂搖起腦袋來, “不行!你當真瘋了嗎!”
汪碩卻是清淺一笑, 褪去了剛纔的深沉,表情變的慵懶,語氣聽著也很是輕鬆, 甚至帶上絲戲謔,“魄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剛纔我可聽見了, 魄調過來了自己的心腹。”
“不一樣!”白魄依舊驚慌, 用力捏住汪碩雙臂,迫使他明白或者放棄, “地宗如果要殺你,我一定阻止不了,汪碩,我知道你很厲害,可這裡是北疆, 就算我們要去的俄斯, 那也早在玄宗的控制下, 你不可以這樣白白送了性命。我會送你回大周, 你明天, 不,你今天就走!”
“傻魄。”汪碩看著他的焦急, 卻是眸色更柔和了。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決心嗎,爲什麼調你自己的人過來?難道不是已經做好了玄宗發現我時不顧一切保護我的決定嗎?”
白魄被他說出心中潛藏的想法,渾身顫慄。
汪碩又攬住他晃了晃,溫柔帶笑道:“只要我的魄保護我,和我站在一起,那我就絕對無敵!”
“秦昭碩!”
“相信我!”
汪碩斷喝一聲。
白魄一怔,再次去看他的眼睛。
只見汪碩細長的眼睛完全睜開,眸中不見往日深沉,清澈涌動著自信和絕對的不容拒絕。
“我只問你,如果我解決了一切,你願意跟我走嗎?白魄,如果這個答案是否定,那我的一切努力,都只是個笑話。”
“到北疆的這些時日,我也間接注視了你的生活。在北疆,你擁有絕對的權勢,玄宗更是賜予了你絕對的自由,從某種程度來說,便是肆無忌憚!我才明白,我們初遇時你的那些舉止和驕縱。就我接觸的幾個康居權貴更是在私底下稱呼你爲天權子。”
“別說話!”語氣低沉的制止了白魄的張口,汪碩雙手捧住他臉,以從未有的莊重說:“我希望你認真想明白了,你那日離開我,雖有迫於局勢的意思,但也讓我深刻思索了一些問題,所以我來找你,我希望可以最大程度的尊重你。”
“在北疆,你可以逐花而居,枕酒而眠,看長沙落日,聽河海濤聲,你可以騎馬盡情追逐大漠孤煙,你可以抽刀放縱狂歡,甚至,你願意,還能如以前一般想屠城便屠城,不會有人約束你,拘著你,所有的人都會仰望你,匍匐跪倒在你腳邊,但你若跟我回大周……從此就要住在皇宮,不會有人知道你是誰,屬於你的過去榮耀。所有人對你的尊重只是因爲你帝皇男寵的身份,你不得不面對這樣的目光,直至終老。甚至連興致上來想用輕功在宮中飛奔都辦不到,會有很多規矩約束你,太多的方圓講究便是連我也逃不過。”
“你大多數時候不能出宮,很可能幾年也不能出京一次,你所要面對的只有那些人,不會有無限的新奇事物等著你取鬧,甚至,從此你的生活中我會佔了大部分,這樣的生活,你想過嗎?”
汪碩沒有給白魄說話的機會,繼續道:“北疆的天權子,與其擔心我要去面臨的危險,不如告訴我,我值得嗎,我值得這樣去做嗎?”
……
……
白魄一行在遇到汪碩後又再走了二十多天,就在十多天前收到消息,地宗帶人從貴霜撤出,到了他途中要經過的於滇。
白魄連忙重新部署行程,急急快馬趕向於滇。
在一望無際的紅色沙土之上,一條寬闊的紅色河水圍繞著一座絕對龐大的石城流過,白魄勒停身下的馬,擡頭打量‘於滇’的王城,與其說它是城池,更不如說是座戒備森嚴的堡壘。
層疊開來的三層石殿建築,同樣寬闊的碎石地面,大多數建築頂端都是尖形的,每家每戶門口都堆砌著老高的石座,白魄從那扇高的誇張的城門進來,扭頭不住打量起這個堡壘。
這就是地宗暫時選做的玄宗總壇。
他這次過來,也是要和執約長老共同輔佐地宗在俄斯這邊再建立一個壇口。
書約一襲緋紅色衣服,白魄在大河另一邊時,就見到了城下頗爲顯眼的他。
書約見著他,眼神強烈晃動,卻只是驅馬上前,淡淡說了句:“早聽說你要過來,等你多日了。”
“嗯。”白魄同樣看不出多激動的點頭,“本以爲要見著你還要多日,沒成想,你們從貴霜移了出來。”
汪碩驅馬從白魄身後的人羣中走出。
書約自然移眼看向這個膽大走向兩個長老的侍從,汪碩用著易容術,可書約依舊突的瞪大了眼睛,雙目一時凝聚,雙手握緊,半天像是強制按壓下某種衝動,緩緩呼吸一口,眼中的詫異也完全不見了蹤影,扭頭看白魄:“你書信中說要帶人來見地宗,我沒想到,會是他。”
汪碩早看出這個玄宗長老的異樣,但他的易容術通常無人可以識破,對此他有些詫異,白魄靠近他,低低解釋:“書約的易容術天下無雙,你這個,他怎能看不出?”
“哦?”汪碩應一聲,去打量那個緋紅衣服容貌豔麗的青年。
書約對他的打量壓根不以爲意,只是繼續注視白魄,嘆息:“我本以爲你瘋了,可現在看來,瘋的哪是一個你?”
沒去看汪碩,他當先驅馬進城,就似沒看見這個深入狼窩的大周皇帝。
白魄無聲去看汪碩,無奈一笑,看書約驅馬在前,才又低低道:“長老中我和書約關係最爲要好。”
汪碩點頭,看著前面的玄宗長老若有所思。
地宗並沒有直接見白魄,反倒讓他先在城中休息。
書約告訴了他原因,在他們從‘貴霜’撤往‘於滇’時,遇到了一夥詭異高手的襲擊。
這些人手段詭詐不下玄宗,他按捺不住,當頭殺出去,不過殺死十數人便被圍在了中央,情勢一時見急,地宗直接震碎車駕,飛身撲入刺客堆中,片刻便斬殺光一羣人,這次到了於滇,卻是說一直苦不得精進的功力似乎得到啓示,有了突破的跡象,便閉關了。
白魄沒什麼詫異的,玄宗兩位宗主本身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閉關中度過,他們二人似乎天生絕情辟穀。
至少,除了對玄宗的發展慾望外,白魄未在他們身上再見過別的很強烈的情緒。
他和汪碩就在城中安心住了下來,沒過幾天,書約再來見他,看見汪碩也不再表示刻意的規避,就似乎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那天,他拉著一個姑娘來的,那姑娘與他一樣,同樣穿著一襲緋紅色長裙,秀髮羞澀挽在腦後,見著他,詫異了一會,又害怕的低下腦袋,不敢說話。
白魄神色詫異,盯著書約,眼神詢問,卻不開口。
書約同樣用目光和他交流,眼神流露到女子身上時透著絕對的溫柔:“這是我的愛人,夭夭。”
女子努力擡起頭,對著白魄一彎腰行禮。
白魄張著小嘴,看書約,半天才回過神來,麻木點頭。
那女子又小心縮回書約身後。
他們幾個長老哪個沒有女人?但說是愛人?白魄又扭過頭去,睜大眼睛看書約。
汪碩坐在他身側,同樣側身去看那女子。
如白魄的意見一般,女子身上繡的桃花於她非常般配,但說容貌,真說不上絕色,最多也就是個天真可人罷了,玄宗長老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便是白魄,曾經也有十數個長期呆在長老閣中服侍他。只不過他那日回登霄山後就都遣散了,但真要從那當中選出一個來,怕也強過這個什麼夭夭吧?
汪碩沒什麼情緒流露,眼眸一如既往深沉。
白魄眼中詫異太明顯,書約繼續來了一句:“我帶夭夭見過宗主了。”
“地宗?”
“嗯。”
“怎麼說?”
要不要這麼認真,都帶去見宗主了?書約來真的?白魄再盯那縮在書約身後的女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書約說這話時滿滿的笑意,眼中帶著感激。
白魄眨眼,地宗這是……默許這女子的地位了。
那女子稍後離開,白魄再次鍥而不捨發問:“到底怎麼回事啊?”
書約喝一口醇奶,漫不經心看他幾眼,才說:“我那日被天宗罰離北疆,來這荒蕪俄斯,走前我問她,可願意和我走,我以爲她當是避我不及,怕我入骨,不曾想她塞進我手中一枝早便乾枯了的桃花,那還是我去年折的。”
書約神色柔和,似是陷入了什麼回憶,頓了頓後繼續道:“她值得我對她好。”
白魄合上自己雙脣,默默點頭,不爲所察的偷看了汪碩一眼。
再過幾天,地宗出關,‘於滇’這幾日起了大風,在城中走路都有些不穩,白魄收到消息時怔愣半晌,身後汪碩卻沉穩道:“請帶路。”
白魄回過神來,一把抓過他手。
汪碩扭頭,柔和一笑,薄脣輕碰:“放心。”
被汪碩篤定的視線所蠱惑,他一時放了心神居然鬆了手,等再回過神追去大殿時,書約在殿下攔住了他。
白魄內心如被火焚烤一般,爲什麼?爲什麼地宗出關,不見他,卻要先見他要引薦的人?
地宗是不是知道了汪碩的身份,他實在無法安定下來。
面對書約時,那份焦急便再無忌憚,死死捏住同伴的手,“地…..地宗是不是……是不是知道他身份了?”
“白魄!”書約猛烈晃他,“鎮定下來好嗎?你現在進去能做什麼?也許還會惹怒地宗害死他,他不是個傻子,既然敢來見地宗再怎麼也不會沒有半點把握,雖然我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你至少先相信他。”
“可是……”白魄雙眼盯死殿門,實在無法做到像書約說的這樣。
書約嘆氣:“地宗又豈是我們可以隱瞞的,再說秦昭碩要見他,身份揭破是遲早的事!”
“我……”白魄頹然倒地,雙膝跪在冰冷地面,無力再起身。
書約束手站在他身前,面容憐憫。
白魄腦子轟然亂成一團,是自己太自私了嗎,如果那天肯直接和他走……他就不必來冒這個險了……白魄,你是個最大的混賬!你這樣什麼都想要,怎麼可能?!看,上天馬上要給你報應了,可是……
淚水無聲滑落臉龐,他垂首看著地面。
身前有人冰冷著聲音命令身周下人退開。
而後有溫暖的雙手探出,試圖拉起他。
白魄本能一把揮開,頭頂有寂滅聲音再次嘆息。
一個時辰的等待,宛如耗盡了白魄半生,當殿門被再次推開,他再也顧不得一切,起身狂奔入殿,動作快的連書約都驚異。
白魄如風般闖進殿來,殿門兩側的侍衛都爲之一怔。他也不管,當頭往前衝,待見著那黑衣男人好好站著,依舊挺拔著身姿,白魄忽而就哭出了聲來。
汪碩兩步上前,像是知道他的驚嚇,擁他入懷,溼潤聲音吹拂在他耳側,“乖,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碩?”白魄擡頭,淚水迷濛的看他,“對…對不起。”
汪碩無比珍重吻去他淚水,伸手蓋住他雙眼,一會才移開,再次細細輕吻他雙睫,溫潤的聲音透著寵溺:“傻瓜。”
“磕。”有茶盞落到桌面的聲音。
白魄僵立了身子,像是突然從夢魘中醒來般驚悚看向殿中立著的銀袍男人,從汪碩懷中跪下身去,“見過宗主。”
汪碩沒有阻攔他的動作,一手輕落在他肩上,溫柔安撫他。
地宗沒有說話,銀袍在殿中無風自動,一雙淺紅色雙目盯著白魄半天,才輕開口:“他要帶你走,你可願意?”
白魄擡眼注視地宗表情,沒敢說話。
地宗似乎明白他的顧忌,看他身後立著的男人一眼,有些微的冷淡,“他說的一些建議,有些意思,我玄宗有意和他達成某種協議,但也只是有意罷了。”
地宗血紅詭異雙目重新看向白魄身後的汪碩,左手灑脫放置一旁椅子扶手上,漫不經心的語氣帶著絕對殺意,“若你不願意,協議便不成立,他得死!”
白魄驚愣看向身後汪碩。
汪碩依舊錶情平淡,注視著地宗沒有什麼變動。
再對上他往上看的視線也不過勾脣一笑,氣勢半絲不落。
“白魄…”他頓了頓,再次開口,已是非常果決堅定:“白魄願意和他走!”
地宗血紅雙瞳從他和汪碩身上來回,“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白魄不敢有半絲遲疑,磕下頭去,聲音堅決:“是!”
地宗終於把手從椅子扶手上撤下,盯著白魄同樣露出笑容,血紅雙目映襯下,那笑再怎麼柔和看著也分外恐怖。
白魄能看出,地宗雖然在笑,但心情並不怎麼好。
他不敢再與之對視,半個身子再次匍匐下去。
殿上聲音響起,似乎帶著些不甘,也透著絲嘲諷和殺意:“秦昭碩,別當自己算無遺策,也千萬別以爲邊境那四五十萬大軍就真能逼迫我玄宗做出什麼妥協。”
地宗再開口,聲音中帶上了暗含的警告:“協定的完成,源於這個蠢貨自己願意隨你走。我玄宗會在利益輕重間取捨,但絕不會爲任何外力所脅迫。”
天宗冰冷說完這些話,又轉向了白魄,沉默片刻,繼續道:“我再問你一次,執魂長老,你可想明白了?願意跟著大周皇帝走?”
白魄沒回答,而是“砰砰砰”直接磕了三個響頭。
“罷了。”一炷香的沉默後,地宗終於重新開口。
汪碩聽見他這兩字,從懷中扯出黃色錦緞,抖開,卻是一方蓋了國璽的空白國書。
地宗在殿上看著那方錦緞,視線又在仍趴伏在地的白魄身上來回,一擺手攔住了汪碩,清淡道:“何必費神寫什麼盟約。”
“不知宗主何意?”汪碩開聲發問,細眼微瞇。
地宗饒有深意的目光在白魄身上停留,“便以執魂長老爲活物盟約就可。”
汪碩終於一怔,看向地宗又轉而看向白魄。
……
“汪碩?!到底什麼意思,你和宗主說什麼了?怎麼就……”
直到出了於滇,白魄還跟做夢似的分不清方向,怎麼就,稀裡糊塗的跟著汪碩從殿內離開了,怎麼就迷迷濛濛的跟著人上了馬車,直到剛纔,書約在城下拉住他問,“白魄,你真的考慮仔細了嗎?”
他還是傻傻的表情,呆呆的注視。
書約看著他深切嘆氣,拍他臉,“白魄,你要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承認,秦昭碩能來這帶你,可以說明他愛你。可帝王的愛能維持多久?到了大周,玄宗再大能耐也愛莫能助,五年後他還愛你,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到時你要怎麼落魄?”
他傻著表情,盯著書約嘴脣開合,不是很明白。
看他一副魔怔的樣子,書約氣的直翻白眼,強自忍耐,好言相勸:“如今你做了活的國盟,再受了委屈想回來,玄宗都不好插手,你真是稀裡糊塗的被他收了魂,怎麼死都不知道!”
可惜白魄腦子還卡在地宗放他們走那,完全沒回到當前的思路。
書約看相勸無用,急的捶城牆,看白魄身後老神在在的男人一眼,心中越發難受,死命掐白魄,“我遠在俄斯,十年內怕是不得歸,就算回北疆也沒空去大周,你到時候喊救命都沒用!”
白魄依舊呆萌眨眼睛。
書約更發氣急:“這男人處心積慮的除去你身後力量,你!你真是被他玩死都找不到墳哭!”
白魄完全傻呆的樣子讓書約沒了說話的慾望,玄宗執約長老最後惡狠狠看他身後男人一眼,咬牙放了句:“就算他愛你,他的本性也不會改,以後有你受的!”
白魄坐在搖晃的馬車中,後半拍的慢慢想起書約說的那些話,驚悚擡頭看身上氣息不知何時悄然變化的男人,“碩,宗主和你達成了什麼盟約?”
汪碩看他,笑的頗耐人尋味,“玄宗需要時間融化俄斯,大周同樣需要時間吞併西桑和南隅,我們雙方百年間都不宜再發生戰爭。和平,對雙方來說,都是好事。”
白魄快速點頭,“嗯嗯”幾聲,眼神示意他繼續。
不知爲何,白魄總覺的汪碩身上的感覺變了,曾經老有所謀的沉著重新回到男人身上,之前那種不顧一切的拼命爭取似乎只是男人閒暇時泡的一杯茶,茶香散去,就連白魄都懷疑它是不是存在過。
可汪碩沒有繼續的意思,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惡意。
白魄顫抖,看看自己,也沒什麼不同,不明白汪碩的變化,只好再問:“宗主在殿內曾說四十五萬大軍的事是?”
“我從涅京出來前,部署了四十五萬大軍在北河邊界,我在警告你的兩位宗主,北疆征伐俄斯的現狀我已知曉,如國約不成,不管我生死與否,這四十五萬大軍都會攻入北疆,兩敗俱傷!”
白魄腦子一時還亂著,理不清太多,只傻傻低語:“那地宗爲何要以我爲盟約……”
這次他沒有問汪碩,可汪碩卻非常有興趣的回答他,“玄宗果然有意思,玄宗宗主就更是有趣,也說不清他對你到底是殘忍是慈悲。”
白魄繼續眨他的大眼睛。
他總覺的自己和汪碩在一起時,腦子明顯會蠢笨數倍。
汪碩看樣子也在非常耐心的回答他:“他這麼做,我可以理解爲兩個意思。”
白魄眨眼,點頭認真等他說。
汪碩笑笑,手已經伸出,抓白魄進懷中,淡淡道:“其一,他不信我,或者說他不信大周,畢竟,現在北疆力量大部爲俄斯所牽制,大周若突然毀約,玄宗必定損失慘重,報復什麼都是後話,所以與其寫什麼盟約,不如以你做約,他賭我愛你,若要毀約,必先殺你,而我辦不到。”
白魄抓住重點,“你若要毀約,也不必再信守什麼承諾,自可不必殺我。”
汪碩搖頭,點他鼻尖:“傻蛋,這個問題你的宗主會想不到嗎?我回去,必定要像大周高層官員交代盟約內容,你爲活盟約,真到那一日,大周要撕毀盟約,我不殺你,也會有人逼著我殺你!”
白魄傻傻點頭。
汪碩眸色變動,再說:“你知道自己是盟約,真到那一日,大周要先毀約,我不殺你,你又會如何做?”
白魄一頓,神色變動,半天終究道:“我會自殺。”
“是了!”汪碩並不生氣他的回答,薄脣輕碰他鼻尖,“我的小魄就算肯跟我走,那心,也還是念著玄宗的,地宗就是篤信這一點。”
白魄抓緊他胸口衣服,低低道:“這點,說不上是宗主對我的殘忍,反倒是仁慈呢,真到了那一天,你毀約就必須先殺了我,我也可以不必……看你們兩者相殘……”
汪碩抱緊了他一些,似是在無聲反駁他這句話。白魄繼續問:“那第二點呢?”
“傻魄!”汪碩這次換親吻他臉頰,“同樣的道理,經年以後,就算我不愛你了,厭倦你了,只要我還想維持和北疆的和平,就不可殺你,殺你如同毀盟,這個道理,不只我會知道,大周所有權貴高官都會明白,只要大週一日不想毀約,你在大周,便一日無憂。”
白魄低垂下腦袋,不再開口,心中酸悶的難受。
汪碩盯著他低垂的腦袋,語氣起了變化,低沉道:“你們玄宗長老每個人都會有個親傳弟子是嗎。”
“嗯。”白魄情緒依舊有些低落。
“你可能沒注意聽,你的宗主說了,你嫁到大周,這個親傳弟子便不能再由你自己選擇,二十年後,登霄山會送來你的繼承人,到時候需要你進行教導。”
“嗯。”白魄再次低低迴應一聲,對於這一點,他倒沒什麼異議。
只是,他擡頭:“嫁??”
汪碩笑,笑的卻讓他發寒,白魄看他,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身下的馬車已經停了,而且依他內息打探,馬車周邊都沒了人,而抱著自己的人,現在的表情絕對稱不上和善。
“你?碩!你怎麼了……”
汪碩再拉他雙手,白魄就發現了不對。
不知什麼時候,自己雙手已被一條冰涼黃色繩子捆綁起來,他掙脫了一下,那繩子居然紋絲不動,雖然勒著一點都不疼,甚至還有冰涼感,但他被捆綁了的事實並沒有改變。
“汪碩?你想做什麼?”他的大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和驚慌。
剛還溫和耐心回答他話的男人突然沒了表情,冷著臉把他被捆綁著的雙手往上一提,掛在了馬車頂上,白魄傻眼看馬車頂上不知什麼時候安裝的鉤子發傻。
被拉扯著在馬車中半吊起來,他在最初的怔傻後反應過來忙用內力掙扎起來。
“這是龍筋繩,不會傷著你,但你也別妄想用內力掙斷它。”汪碩俯身到他耳側。
白魄半個身子被垂掛起來,膝蓋跪在榻上,低頭看汪碩,“你?”
汪碩從下往上看他,細長眼中滿是趣味,雙手上伸從他衣襬內探進,身子半撐,雙脣已含上他胸口紅點。
白魄“嗯!”一聲,又扭動起來。
這個姿勢,讓他覺的自己如一條被晾曬的魚…而汪碩現在的動作實在……頗帶凌虐意味。
“這是懲罰。”汪碩自顧自說著,手上動作卻沒有鬆懈。
白魄在他攻擊下,依舊不解的“嗯?”一聲。
動作逐漸激烈,白魄總算明白這樣被半吊著的難堪和折磨了,他叫出聲來:“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汪碩細眼中閃著暗光,不再擺出那副唯恐求之不得的表情,邪氣道:“那次我求你別走,可你依舊走了呢,小魄,你不乖哦。”
“你?!!”白魄張口結舌面紅耳赤,多久的事了?汪碩初和他見面不提,一副深情拼死追求模樣,現在算什麼?秋後算賬??
“彆著急!”汪碩雙手下探,含上他脣,湊近他耳畔:“從這趕回涅京,最快也要六個月,我們有的是時間,一路……慢慢玩回去。”
“汪碩,你混賬!你…唔….嗯…….”難耐聲音止住唾罵。
白魄驚恐發現剛還停穩的馬車居然再次開始移動,車外還可聽到隨從談論聲,他生生咬下破碎呻1吟聲,如被捆綁的魚般死命扭動身體,汪碩咬上他耳尖,低笑出聲:“這些都是普通車伕和隨從,魄不想被他們發現吧?嗯?”
白魄眼中被逼出淚水,水光閃閃看汪碩。
男人絲毫沒有心軟,嘴角的邪笑更深了,一挺身間進入,在白魄悶啞叫聲中輕輕喃語一句:“與子共疏狂。”
白魄張著嘴,拼命按捺住喉間叫聲,身下車馬行動,他身子擺動間一切都是從未有過的體驗,他聽見了汪碩那句話,卻明顯沒空迴應。
北疆千奪八年十二月,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從俄斯凍土上緩慢經過,而它的目的地,是那遙遠的大周皇都——涅京。
想來等它到達大周時,冬已盡,該是滿路的鮮花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