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魄正琢磨他的,突聞頭頂傳來那幽幽的語調,本能的楞了下,沒想到,汪碩還是提起了竹易,但相比起詫異,白魄其實更想大喊一聲,死去吧。什麼叫現在不同?什麼叫現在有你?老子需要你嗎?但相對的,比起把這些話喊出來,白魄還是選擇讓這些話爛在肚子裡,對面的人明顯不好惹。
所以,他理智的選擇不理會對方話中的暗藏意思,把目光投注到了新換的馬車上,剛在外面就有透過面紗打量了一眼這馬車,兩個車軸四個車輪,寬大的誇張,外面拉車的更是四匹上等的好馬,卻沒想到,這馬車內部卻毫不遜色於他的外形。
很寬敞,這就是白魄的感覺,這麼大的馬車哪怕是在大周皇都都極爲少見,那是身份的象徵,更是權勢財富的顯示,比普通馬車寬敞三倍的空間,還擺上了個小書架,上面擺了不少精緻的書籍,在馬車門簾處還擺放了盆小花景,已經處在冬季盆栽上黃色的小花卻正開的爛漫。
白魄輕嗅了下,果然,一股淡淡的幽香充盈鼻尖,細一聞,那味道又不見了,然後在不注意間,那股子幽香便又縈繞在鼻間。
因著這股子香氣,白魄又把目光放在那盆小花上轉了個來回,然後搜索了下記憶,還是沒想起有關這花的記憶。是稀品吧。
這麼想著,目光就不自覺的投放到了汪碩的身上,馬車空間大,軟榻也設計的較大,橫躺著都沒什麼問題,軟榻上鋪墊著一層雪白的毛絨,白魄帶著好奇伸直手按壓上軟榻,細細的撫摸了下。
是雪狐毛,這般整潔完整的雪狐毛該有多難得,他是知道的,這種身形的雪狐只產於大周嵩山閃頂,那裡常年積雪,氣溫低下,千里荒無人煙,只有雪狐出沒,沒人能在那種環境長期生存下去,每年只有一些冒險的人組隊進入,冒著生命的危險去捕捉這種雪狐,然後販賣它們的皮毛,只一張便都是價值千金難得之物。
而他現在在這馬車裡見到了什麼?數十張雪狐皮,數十張完整毛色潔白無雜色的雪狐皮,就連地上鋪墊的也都是雪狐皮毛,腳踩踏上去都軟綿綿的。
馬車的中間還擺放著個高腳托架,上面正放著個小小的黑金雕刻的燃盆,裡面正焚燒著無煙的木炭,一股股的熱氣充盈在馬車內,暖烘烘的。
在軟榻的腳邊還擺放著紫喬木做成的小桌子,上面擺放著各種精緻吃食,白魄詫異的神色一變再變,看對面的人正一臉平靜的坐在雪狐毛皮中手託書本看的入神,神色更爲複雜難言,從一開始,他對汪碩的判斷就在失誤,現在的事態發展正一步步邁入他不知道的方向。
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人,他不怕,他打不過,還有玄宗,但一個武功深不可測背影又深厚的人,這麻煩就不止增大一點半點,有背景的人牽扯必然多,若真是大周的武林豪門,或者隱世門派,他的處境將會變的岌岌可危。
不管汪碩對他抱有什麼想法,但凡讓汪碩知道他的身份,那他定然非死不能出了,玄宗長老,這個身份有多少把戲可以做,有多少地方可以利用,用他,可以挾持玄宗部分力量,殺他,可換大周民心,甚至,奠定武林泰斗身份。
總結下來,就是好處多多,他果然是魯莽了,或者說是傻帽了一把。而這次的任性很有可能會讓自己付出慘痛的代價。白魄正暗自沉痛自己的作爲,並煩惱如何脫身,馬車行駛的街道卻似乎陷入了混亂。
本來有序行駛的馬車突然七拐八拐起來,路上行人的驚呼聲,吆喝聲,吵鬧聲不斷傳入車內,這些聲音果然讓託著書本的汪碩擡起了頭,朝木雕花的窗外瞥眼望去。馬車兩邊都有窗戶,汪碩在看,白魄自然也好奇的趴在窗邊向街道望去。
他們這輛馬車太大了,雖然過往街道上的百姓正處於慌亂中,但大多數人還是自行避讓著馬車,白魄仔細的打量幾眼,人羣雖然慌亂,可卻無法從行人們的表情中看出半點慌亂,反倒是,隱隱彰顯著喜意??
怎麼回事?白魄這邊好奇,那邊的汪碩也隱隱的皺起了眉毛,可就在這個時候,街道的遠處隱隱傳來了鑼鼓聲,沒一會兒,這鑼鼓聲就到了近前,兩隊各十個人手持鑼鼓正賣力邊敲打著,邊快速奔跑,嘴裡還不住的在吆喝。“馳書報傳咯?。。●Y書報傳咯?。?!都肅邊,都肅邊喲哦??!”
這二十個人不斷敲擊鑼鼓喊話,還把路人快速的分到路的兩邊,而陵城的百姓似乎也習慣了這種馳書傳報,聽到鑼鼓聲和讓肅邊的吆喝都自覺的站到街道兩邊,陳忠皺眉瞧一眼已經肅靜的街道,他們這馬車太顯眼了一點,趕忙驅趕馬車??吭诹寺愤?。
馬車才停穩,街道盡頭就快速奔跑過來匹黑色大馬,那馬上騎著個穿著輕甲的戰士,手執著封閉的黃色竹桶,坐的筆直,邊縱馬疾奔,便大聲申報,“八百里加急喜報!奉化沐將軍率軍擊退南隅犯兵,南隅割地賠款!”
“八百里加急喜報!奉化沐將軍率軍擊退南隅犯兵,南隅割地賠款!”
“八百里加急喜報!奉化沐將軍率軍擊退南隅犯兵,南隅割地賠款!”
那馬上的軍士連著吆喝了三聲,白魄他們所處的這段街道立馬沸騰起來,周圍百姓的歡呼絡繹不絕,甚至有人高興的跳躍起來,這是種大國國民的驕傲感,和歸屬感,雖然這場爭奪地盤的戰爭可能對現場的這些百姓的生活毫無影響,無半點好處,可還是阻止不了這些人發自內心的高興並驕傲。
白魄冷眼瞧著,莫名覺的好笑,愚民啊,只以爲是他們的軍人擊退了來犯的敵人,卻又何曾去追究過這場戰爭的始末,又何曾把目光關注到這場戰事失敗的南隅百姓身上。戰爭不是什麼正義的行爲,不管什麼初衷,什麼行爲的戰爭,都只代表死亡。
但看著這些歡欣鼓舞的人羣,看他們眉眼處洋溢的自豪,還有人羣遠處哪怕粗布破衣的人都在歡舞著鼓掌,白魄又覺的膽寒,這就是北疆百姓所沒有的。
北疆百姓不曾有這種歸屬感,也沒有被千年文化薰陶沉澱出的民族自豪感。這是一個大國國民所必須的感情,而這一切,北疆百姓沒有,所以哪怕北疆地域遼闊,在一定程度上並不能被稱作一個大國。它隨時可能面臨崩塌。
但他現在的注意力顯然不全在此,扭頭看向馬車另一邊的汪碩,汪碩自從聽到申報後,神色就似乎比較複雜,目光中似乎透露出了什麼,但白魄不是很能明白那目光的意思。但不明白不代表不可以問。
“奉化沐將軍是?”白魄在北疆的時候,管轄的事情就不包括涉外,向來只打理教內事物的他,很少關注這些外部消息,但光看一場勝仗的架勢,還有,街面百姓們頂禮膜拜的摸樣,這個所謂的沐將軍恐怕來頭不小。他雖然不管理涉外事物,但也不是沒和大周打過仗的。大周什麼時候出了這麼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