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敏之弟弟不見了!”
望著空空如也的船艙,陸子卿面色劇變,手里還拿著剛買的新夾襖,人卻愣在原地。夜風吹起單薄的簾子,寂寥地在空氣中搖曳,好似已經許久無人在此。
剛剛尚月慌慌張張地跑來,支支吾吾地告訴他易隨安需要衣物御寒,他當即暗怪自己大意,沒有多問,急匆匆跑去采衣坊,說要買夾襖,人家還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等到坊主翻到一件存貨,趕來卻發現易隨安又失蹤了,想想她之前的遭遇,怎能不叫他心急如焚!
“別急,子卿。”溫如玉也皺起眉頭,“許是她一個人呆在艙里著實無趣,上街找我們去了也說不定。我們一起去大街上找找。”
幾人又急急忙忙跑大大街上連問帶找,誰知,除了岸邊有一人說好像看到一個帶著臉譜面具的少年上岸后跟幾人一起往擂臺方向而去,再無一人知曉易隨安的蹤跡。
臉譜面具?如果他沒記錯,易隨安身上連半個銅板也無,怎會買那臉譜面具?淺勝舟擰眉四下一瞧,滿大街都是帶著臉譜面具的男女老少,頓時有種不祥地預感……這絕不是狗東西的行事風格!
其他幾人也相繼發現了這個情況,一時竟毫無辦法。
那么,易隨安現在到底何處?
“放開他!”
這場景……不該是在電視劇里才有的么?怎么她現在就身臨其境了呢?看到徐郎中和徐廣流被一幫惡狠狠的狗腿子架在巷尾,易隨安還是嚇了一跳,忍不住一聲厲喝。
只是這聲音在狗東西聽來,沒有任何威力。他目光狠辣地投在易隨安身上,“臭小子,有筆帳本大爺要與你好好算算。”
徐廣流聞言立即朝她大喊,“小易!別過來!”她抬眸望過去,徐郎中也不贊同地搖頭。
晚了。易隨安在心底暗嘆。一大群兇神惡煞的狗腿子已經圍住了她,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據說還身中劇毒,小命保不保得住還是個問題,只能將就做好被甕中捉鱉的準備。
“給本大爺綁了這個膽大包天的臭小子,本大爺重重有賞!”狗東西歪著眼睛瞧她,冷笑著斜了斜嘴角,“待本大爺好好教訓
教訓這臭小子,你們再給我接著上!但是——你們給我記住嘍,這人得留著一口氣,別給爺直接弄掛了!否則——”
狗腿子齊聲應‘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的緣故,一種陌生的感覺突地竄進她的心頭,竟讓她有些莫名的煩躁。
她不適地甩了甩頭,看著獰笑著朝自己走過來的人,無奈地做出了防御動作。所幸偶爾一時興起,在跆拳道社溜達過幾圈,基本的動作還是記得的。
易隨安不由得一陣苦笑,自己剛剛還在為別人流血斗毆而心驚,豈料風水輪流轉,轉瞬就輪到自己被群毆了。依眼下的局勢,她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
半死不活?
還是只剩一口氣?
毫無疑問,被岸邊的人看到與她在一起的人當然是紀言一行人。
熟人嘛,看到了自然要打個招呼,打了招呼就免不了寒暄幾句,寒暄之后,紀言變戲法兒似的拿出一疊臉譜面具,大方地一人給了張,帶著一伙兒人浩浩蕩蕩地湊熱鬧去了。
要問這觀蓮節最熱鬧的地方是哪兒,那當然是人滿為患的擂臺周圍了。
雖然之前的幻覺讓易隨安對靠近擂臺有些抵觸,可亦如是也淡笑著要邀她一同前往時,她也不好多做推辭,再者,一個人留在床艙里著實挺無趣的。
走近了易隨安才發現,對于這場聲勢浩大的流血斗毆事件,衙役們并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袖手旁觀,而是在現場維護秩序。
她再定睛一看,便發現擂臺附近有一圈空地,里面布置了幾張桌椅,縣太爺雖然坐在中間,但很明顯,他右手邊坐的人才是正主。
人群擁擠而嘈雜,紀言忽然停住腳步,饒有興趣地盯著坐在正中間的縣太爺看了半響,嘴角緩緩勾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繼而帶上了面具,“走,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站得高,才會望得遠;離得近,才能看得細,這話當真沒錯。
當易隨安近觀擂臺上的搏斗,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擂臺比武竟比現在的地下黑市拳擊賽更令人心悸,利器入體的鈍響,刺目的殷紅,飛濺的鮮血,看得她禁不住一個寒戰,視野中再次出現一瞬間的腥紅
,同時感覺到好像……有一股一股的寒氣在身體里不住地流竄。
不對勁!易隨安心下大驚。再怎么心生寒意也不該是這種情況!
她下意識地抬眸朝亦如是看去,半夏小朋友卻氣鼓鼓地擋在她面前,“你這個不知禮數的混小子,寒乍乍地看著我家公子干嘛?!我告訴你,想進仙鹿原就別想朝我家公子使壞,哼!否則,休想我們幫你!”
這小毛孩子!
易隨安被突如其來的暈眩晃了神兒,抬手扶額間,她猛然注意到周圍已經有人對自己頻頻側目,胸中不由得一陣火氣亂竄。丫的!今晚她就不該跟著一起湊熱鬧。
擠出人群,想要一把揭下面具,易隨安卻發現自己的手顫抖不已。心煩意亂,六神無主,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緊張席卷了她,讓她煩躁不已,卻找不到一個可以排解的出口。
憶及自己方才差點忍不住與一個小朋友當街爭執,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可能要出大事了!易隨安腦海中飛速閃出一個念頭,立馬掉轉頭卯足勁兒拔足狂奔,一刻也不敢停歇。
幸好客棧里的不是太遠,跑快點兒興許還能找到另一個神醫救救急!她如是想著,卻不料所有客棧里的人都被狗東西的人軟硬兼施地弄出來為觀蓮節湊人氣,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會被狗東西的人半路攔截。
眼尖地瞧見一個家丁模樣的人手中拿著徐廣流從不離身的玉佩,晃了晃就要往地上擲,她情不自禁地頓住腳步。
“把玉佩給我!”雖然明白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這事兒也不大可能,易隨安還是遙遙地吼了一嗓子。
“吆,眼神兒不錯。”出人意料地,狗東西并沒有叫人圍上來,反而將家丁手中的玉佩隨意地拋過來。他就那么站在那邊狠狠地盯著易隨安,嘴角咧出一個陰鷙的弧度。
“想不想在觀蓮節和你的師傅朋友好好樂一樂?他們聽說你的路引已經到期,擔心你又得挨我干爹的罰,特地上我那兒等著你吶!”
易隨安聽著,只覺得腦中更加暈眩了,時而掠過的細微疼痛也清晰起來,一片混亂中她聽見自己略帶冷意的語調,“帶我去。”
(本章完)